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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样子啊,……”谈到这话题,那人立刻一脸陶醉,接着就是一大串叽里呱啦的方言。寇仲鸡同鸭讲地看向店伙计,那伙计一脸尴尬地翻译道:“呃,这位大爷是说,他要找的那位爷英俊潇洒,器宇轩昂,就像他们拜的神明一样,一身圣洁的光辉……”
寇仲张开了嘴半天合不上,喃喃道:“你确定他说的是位‘爷’?”
伙计同情地叹道:“大爷您不知道,咱们这边的风俗,很多民族不禁那个那个,龙阳之好的……”
寇仲的脸色更黑了,突然转过头一口打断了那人滔滔不绝的描述:“够了!”
那人被吓得一激灵,顿住嘴,旋即一脸期待地看向寇仲,恢复了汉语说道:“能让我见他吗?”
寇仲只觉得太阳穴都开始跳了,克制着拔出井中月砍人的冲动,尽量用平和的语气问道:“你是什么时候认识‘他’的?在什么地方?因为什么?谁让你来找‘他’?‘他’真告诉你他会回来?”一口气问出的问题把那人问得直愣神,连寇仲也发觉自己过分了,深吸了口气缓和了语气道:“……先说你怎么认识他的……”
一番谈话下来,寇仲已经不知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好了。
据这位自称姓范的男子说,他在三年前曾经被一位英雄救了性命。当时他在一处栈道边上,正遇到一伙山贼要杀人劫财,虽然他会点武功,却敌不过对方人多势众。就在他以为自己性命休矣的时候,一位大侠凌空跃至,只三拳两脚就把一众劫匪打得满地找牙。事后那位大侠还对他温柔体贴,百般照顾……
很平常的英雄救美的故事,不同的是这被救的美是个男的,还有就是……那位救人的英雄……
寇仲突然觉得肋下开始作痛,那是宋家一战尚未痊愈的伤势。本来他有些怀疑这人来找的是处处留情的侯希白,然而如果是侯希白的话,和人打斗怎可能赤手空拳,不用他那把招牌的大折扇呢?何况听这人的描述,又是举止如何飘逸,又是神态如何浑然天成,如何像天神下凡……
不是侯希白……那么就是……
那人兀自不停地说道:“我当时就对他说,我愿意跟他一辈子。那位大侠说了,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办,过个两三年他一定要回来找我的。可能是觉得两三年太长了,他不好意思看我失望,说完了就立刻走了,我怎么追都追不上。唉,其实他又是何必,别说是两三年,就是二三十年我也会等的……”
“……”于是面对千军万马都面不改色的寇少帅,就这样站在楼梯口,脸色黑黑地看着这位孔雀范君。一只抓住栏杆的手早已深深嵌入木头,清晰的五个窟窿。
他原本不该相信这样可笑的事的……当然不该相信,太可笑了……但是,竟然感到心好像裂开了,有黑色的液体从心底翻上来,除了疼痛,还是疼痛。
……竟真是这样的么?那个‘他’从来不会说假话,说要两三年回来,当然就是真的两三年回来。所以他一直对自己说和师小姐不是他想象的那样,所以这次回来才那样心神不宁?所以昨天才那样拒绝他,因为某种莫名的心理?
可笑啊,不能相信!
但是……面前这人一看就是没心机的,什么都写在脸上了,不是会说谎话的人啊……
“仲少……”徐子陵和侯希白一起出现在楼梯口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诡异的情景:寇仲一脸要杀人的样子狠狠盯着一位异族打扮,长得颇为俊秀的男子,身边站着表情怪异的店伙计。
还没等徐子陵问出下一句话:“怎么了?”那位长相俊秀的异族男子转头看见他俩,立刻亢声叫道:“恩公!”
徐子陵被这一嗓子吓了一跳,侯希白的脸色瞬间变青。
还没等他们做出反应,这人就猛地扑了上去!
侯希白微不可见地一侧身,这人不出寇仲预料地……扑在了徐子陵的身上。
寇仲差点没咽下涌到喉咙里的甜腥,右手不知什么时候握在了井中月上,眼看这座客栈就要变成一堆废墟,忽然听那人又高叫一声:“啊,恩公您别走啊!”
接着他推开徐子陵,追着不知何时从另一侧楼梯蹿下的侯希白狂奔而去。
寇仲的手僵硬住了,眼见侯希白施展极为潇洒的轻功从客栈大门跃了出去,那人也紧随其后叫着“恩公,恩公!”追出。他木呆地转过头来,和同样木呆的徐子陵面面相觑。
店伙计长出了口气道:“我的娘,可算走了。小的还从没见过今儿这样的,但愿那位爷好运……”
徐子陵此刻大约猜到发生了什么事,不由得笑起来道:“侯兄又是哪里的风流债!”
寇仲怔怔地转头又去看向客栈门口,感受着肋下一阵阵的疼痛,忽然发觉自己变得很怪异。
到底是怎么了啊……为什么一牵扯到陵少,自己就变得如此多疑?明明是不可能的事,一场笑话而已,怎么会惹出这么大反应?他的冷静和克制都到哪儿去了?
再说……就算是真的又能怎样?他又不是酸腐的儒生,难道会阻拦自己的好兄弟过喜欢的生活,寻找喜欢的人么。
徐子陵在身旁一边摇头一边笑道:“看来早饭不用给侯兄准备了。不知他能赶上午饭还是晚饭……”
三个时辰之后,侯希白终于重新踏进了客栈的大门。迎接他的是徐子陵善意调侃的目光和店伙计们窃窃的笑声,侯希白脸上倒也没多尴尬,只苦笑道:“罢了,不要取笑小弟哩,这事真真冤枉。我救他是好心,谁知道他开口就说要以身相许,吓得我只好落荒而逃,什么两三年之后来找他根本是敷衍,偏偏他还认真了……”
那店伙计乖巧地上来斟茶,看他并无甚不悦之色,大着胆子开口道:“这人也算痴情一片。爷是如何摆脱他的?”
侯希白继续苦笑,猛摇扇子道:“不要提了,使足了浑身解数哩!……少帅和子陵别那么看我,我保证在巴蜀的风流债只此一桩,再不会因此耽误行程了,就请饶过小弟吧!”
寇仲鬼使神差地问出来道:“他说你救他的时候是赤手空拳打翻了一伙山贼……你怎么没用扇子?”
侯希白不明所以地看他一眼,道:“打伙山贼还用得着兵器么?”
寇仲被他一句话噎住,越发觉得自己问得怪异,想了想还是不甘心地道:“可是他跟我形容你又是什么气度浑然天成,又是跟神明似的……你这邪门花间派子弟何时多出这种形容词来。”
侯希白干笑了两声道:“这大约就是俗语说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寇仲成功被茶水呛到,在侯希白和徐子陵疑问的目光下咳个不停。
“情人眼里出西施”么……
原来……如此……
节庆
漫长的冬天接近尾声,一年一度的元日又要到来。
这个冬天,少帅军将士们都绷紧了神经,经历了连番激烈战斗。此时南方平定,寇仲又与李唐结成联盟,大家终于有机会休整,享受大战后的平静。
寇仲和徐子陵一路走来,看到梁都上下一派喜庆气氛,家家门口张灯结彩,各式店铺前人头涌动,挤满了采买年货的市民。小孩子们兴高采烈地追逐打闹,在人流中挤来挤去。
寇仲顺手抱起一个撞在他身上的孩子,玩心大起,把他悠到半空,又稳稳地接住。听到孩子害怕又兴奋地尖叫,哈哈大笑地重复了几次,哪知旁边一伙孩子看得有趣,纷纷缠上来要求获得同等待遇。寇仲看了看足有十几个小孩,哭笑不得,忙拉着徐子陵溜之大吉。
两旁忙于节庆的居民们见到两人,多有认出来的,“少帅”,“徐先生”,叫个不停。两人忙不迭地回应致意。忽然有一位三十多岁的妇女越众而出,笑盈盈地拦住两人,朗朗笑语道:“少帅,小女子有家店铺,前些日子因为打仗关了,今日重开恢复生意,不知能否请少帅金笔题几个字呢?”
寇仲愕然,随即挠头道:“承蒙大姐抬爱,可我从没念过书,那笔字儿却是见不得人的。”
围观上来的人们发出一阵善意的笑声。那妇女也笑道:“只要是少帅的字,写成怎样都是金字招牌哩!”说着早有人将摆好笔墨纸砚的桌子抬出来,安放在寇仲面前。
寇仲头皮发麻,求助地看向徐子陵,却见他一脸摆明要看戏的表情,嘴角噙笑,眉眼微弯,一派儒雅风流,明晃晃地耀眼。寇仲心里一动,也不知在想什么,提起笔来蘸饱了墨,就在纸上写了“明明如月”四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