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高城认真地避开他,仿佛怕他手脏了自己的宝贝:“你别动!赵孟黻真迹摸坏了你赔不起!”
常丰年给“赵孟黻”三个字震住了,张着嘴巴发不出声来,高城却嘿嘿一乐,给了他一拳头:“傻了吧,等老子换了钱请你喝酒!”
这下连一直闪在边角的小特务们都愣住了,甚至忘记去隐蔽自己,傻傻的看着高城像个偷了油的老鼠一样乐颠颠离去。他们围拢到常丰年身边。
常丰年却陷入了自己的思绪:“赵孟黻的真迹啊!听说原田少佐和他头上那位木村大佐都喜欢古玩字画,这要真是赵孟黻……”
于是高城夹着画接下来会到哪儿去他也就无暇关心了。
蔡公馆内少见的灯火通明,高城让白铁军打开了客厅以及书房所有的灯,摊开那副卷轴,认真地看,可是却又心不在焉,甘小宁跟他说话他半个字都没听见。
下午在铁路古玩店和袁朗谈话的情景他一直没忘,尤其是撞见了常丰年之后便更加清晰起来。
袁朗知道了他上次约会是要告知胡杨未死的消息,然而得到的却是不准轻举妄动的命令。
这一次他很乖觉的俯首听命,袁朗虽然没有再为他的莽撞而气冲脑门,但也完全没有什么赞赏,只是近乎苛刻的警告他不许再这样冒险。
高城和他几乎鼻尖碰鼻尖,却丝毫没有前两次那样要去亲昵的冲动,此刻他们嘴上说的是一个被折磨拷打而不得解脱之人的生死。袁朗只是详细询问了一下胡杨被关押的具体地点。
“虽然转移到市政府的监狱,可76号的人日夜都看守着,市长这几天提审了两次,好像都没起什么作用,一般人休想靠近他的号房。”
袁朗听了,脸上的表情变得缥缈:“通常这种情况下,最好的营救办法就是给他一个了断,既然他没来得及自尽。”
高城别开脸,对袁朗现在的样子他实在是有点陌生,可是他又补充说:“现在连帮他了断都做不到了。”
袁朗伸出带了手套的手——因为随时要准备离开而没有摘下——拍了拍他的手:“这是我们的战场,我们已经习惯了不为胡杨这样的人难过,没时间难过。”
直到现在高城都还记得袁朗那个神情,悲壮但又无助,或许袁朗是他见过的最有本领的一个人,千变万化着面孔,让人捉摸不定的同时常常可以力挽狂澜。高城从没想象过这样一个在生死边界线上走钢丝的嬉皮笑脸的小丑也会有这样无助的时候。
他面前摊开着价值连城的赵孟黻真迹,如果蔡之章知道他用这样一件相当于国宝的东西来为和袁朗接头作掩护,可能会暴跳如雷吧。他甚至天真的想如果用这幅画换来的钱去贿赂一下76号的特务们,能否换来和胡杨的一次接触?这又是否值得呢?
然后所有答案都归于否定。
马小帅噔噔噔的跑上楼来,撞开了大门。
“营长,许三多说鬼子开始在上海假装招工,实际上是要把人运到前线去当苦力!”
他尽量的把最重要的信息放在第一句话里扔出来,把高城的思绪从胡杨的身上拽回来。他身后跟着同样为此消息震惊的白铁军和甘小宁。
高城抓住他问清了一切,当然是从许三多那里听来的一切。然后他回头看看那副老旧泛黄的国宝,凄然道:“现在十件这样的宝贝也解决不了问题了。”
原田真一又在一边看文件一边训斥常丰年。
“最近来应聘的人数锐减,据说是全市都在传播谣言,说我们的工厂在抓人去做细菌试验,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你这个治安会长难辞其咎!”
常丰年腰弯得快够到自己脚面:“少佐阁下我们的人手实在太少;那个高城他又……”
然而原田这次没有给他状告高城的机会,直接将写字台上的墨水瓶扔了过去:“我不想听你的解释,我要你把本来前天就应该凑齐的一千人拉到我面前!”
常丰年擦着脸上的墨水渍点头如同鸡啄碎米,连跑带窜的逃离了原田的办公室后,更加不幸的撞上了正上楼的高城。
在最难堪的时候碰到最想看到自己难堪的人,常丰年简直想要一头扎下二楼算了,可高城却一把扶住他,露出罕见的近乎憨厚的笑容说:“会长啊,听说你最近忙招工的事儿忙不过来,兄弟我也来给你帮把手,好不?”
七十三
史今拎着两只箱子走进一处狭窄的弄堂,没走几步便一闪不见。
蔡之章的夫人和孩子正站在一间屋子门口等他,掩饰不住满面焦急。
史今一进门就回身插好门,侧耳听听确认外面没有脚步声,这才进屋说话。
“史探长,你好久不来,我们娘几个都以为出什么事了!”
史今微笑着从怀里掏出两颗奶糖塞给孩子们,说道:“最近风声紧,可租界还是相对安全的,放心吧,没事!”然后就看到蔡夫人那种绝无丝毫安慰的表情,只好又说:“租界是纸糊的房子,现在日军不敢进,难保将来也不进来,所以得想办法让你们母子尽快离开。”
然而蔡夫人还是很不安:“离开?这太难了吧?”
“用假身份,这个我还能办到。”
“真的能?”
两个满嘴奶糖香味的孩子也听懂了大人谈话中的含义,顿时不敢使劲嚼了,双双扬头看他们。
史今笑得有些勉强,他拍拍两个孩子的头,安慰道:“办法总会有的,弄三口人出去还不至于难到上天。”
他从蔡家母子隐居处出来,没走两步便撞上个蹬三轮的,不用看就知道是谁,一把掐住对方手腕子。
“走路蹬车都不看人,还想不想在我这一亩三分地混?”
对方嘻嘻笑了笑,脸拉成一只长条茄子:“满脑门官司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史今拍了他头一下,他头上的草帽立刻歪下来扣住了半张脸,这下他可真急了,把帽檐一抬就瞪眼。
“我的大探长,十几口子人等着咱想办法逃出上海呢!您还有心情咧嘴乐!”
史今冷笑一下,全当这是伍六一式的暴跳如雷——猛则猛矣,杀伤力不大,反而不慌不忙伸出两根手指揉太阳穴。“我也头疼着呢,可疼死我了!”
伍六一斜眼瞅着他,毫不客气道:“你是净给自己找难题,本来就有大事要办,你还捡了许三多那么一个木头疙瘩,他能顶什么用!”
“你别瞧不起人家,我告诉你他有大用处!”
“砸锅的用处!”
史今瞧着伍六一对簿公堂版的义正词严,有点哭笑不得,只有挥挥手,不理他,继续往前走。
伍六一追上他,死拖活拽把他拉上了三轮。
蹬出一段路之后,史今看看四下僻静,趴到伍六一耳边悄声说:“我想到办法啦!”
伍六一汗毛倒竖,车把一歪险些扎进路边水沟,他很生气,可是又不能翻脸,只有假装愤怒扭头咬一口那绝不可能给咬中的脸。
“属狗的你!”史今抹着下巴上的口水,踹了他屁股一脚。
“想到办法你就吓唬我啊?”口吻气愤而脸上却有些解冻的趋势。
可史今又说:“不过这次真的要去求你最不喜欢的那群人了。”
伍六一愣了,一个紧急刹车停下来,这回史今结结实实撞在他后背上。
“那帮特务?他们吃人都不吐骨头!”
“你看你那样!”史今催促他继续蹬上车,才说,“跟鬼子比,他们也算是自己人。”
“自己人,把许三多打成那样也算自己人?”
史今把伍六一因为不满而扭过来的脑袋掰正,说:“咱也不是半点筹码也没有,怕什么。”
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但伍六一从语调中就能听出,这件事情他是一定要办的,本来想要再反驳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只有闷头蹬车。
“怎么干?”
“先帮我送封信,联络一下感情。”
高城抱着花名册在市政府旁的一座仓库里走来走去,往日堆放货物的巨大仓房被封了个严严实实,窗户用铁皮钉死了,只留下几个透气孔,应征而来的工人们被迫挤作一堆,因为看守他们的伪警察手里,都端着一搂就开火的真家伙。
常丰年正监督着手下们将那些奔着优厚待遇而来的工人们押解进门,并搜身检验,不敢错移一下眼珠地核对人数,同时还得操心在仓房内到处溜达的高城。
高城手中的花名册有厚厚一摞,大部分是前几天的,装订在一起累积成寸许厚,他用手指抠着塑料家子边缘,好像这样就能将一个个人名从册子上抠掉似的。
一些一大早就被关进来的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