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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不好拒绝,只得应了。
探春的敏捷能干是众所皆知的,唯有黛玉不被看好,她给大家的印象就是一个只会吟诗落泪的千金小姐,和料理家事这种俗务难以扯上关系,便个个惧怕探春,只在她眼前撞,若是个真扶不起的呢,借机打混些也是好的。
怎知几件事过去后,众人才隐隐发觉,贾母平素疼爱林姑娘把她留在身边,不仅仅是令其锦衣玉食,更言传身教了许多作为主妇必须掌握的本领。探春的精明看得见,林姑娘的软中带硬难以察觉。她处理事情分寸合度,无论是打赏还是训斥人都带着与生俱来的大家风范,叫人难以挑出错。几个想要捡便宜的人栽了跟头后,其他人便不敢造次了。
“难怪老太太看重姑娘,几个孙女还不如姑娘这个外孙女像她呢。”周瑞家的特来找黛玉要王夫人礼佛时要置换的新箪子,几番设计没能为难住黛玉后,皮笑肉不笑道。
“周嫂子这话差了。”黛玉笑道:“我不过是帮两把手罢了,如今合家上下皆夸三小姐大有老太太年轻之风,连太太也这么说过,怎么在嫂子嘴里反而不及我了呢?便是嫂子偏爱,也是万万使不得的。”
周瑞家的讪讪,拿过东西就走。紫鹃对着她的背影啐了一口:“狗仗人势的东西!”
李纨得了清闲,每日只负责照顾贾母饮食起居之事,日子过得惬意了许多。如今贾母依旧使唤八个大丫头,其余的都减了,后院只留四个粗使婆子;邢王二夫人减一等,用四个丫头两个家人媳妇;李纨身边留了素云碧月,凤姐身边是平儿丰儿,姑娘们都是两个贴身丫鬟一个嬷嬷,其他年轻家人媳妇和扫洒之人都在公中,不独由着谁使唤。
“老太太,尝尝这多宝粥。”李纨将凉得刚刚好的粥舀了一勺送至贾母嘴边:“这个能治肠气,最是通顺不过的。”
贾母尝过几口后笑道:“原先家里怎么没有这玩意?”
李纨笑道:“说句不怕老太太骂我的话,这些都是常见的吃食。没能力和往常一样天天给老祖宗蒸羊羔炖鹿脯,只能萝卜皮上雕龙凤——在花样上动动心思了。”
贾母点头道:“这样很好,我年纪大了,那些东西吃多了也是折福,倒不如你今儿这粥和前几天孝敬我的甜栗粗面窝头,我吃得很舒服,晚上也睡的安稳些。你这些时身子如何?”
“劳老太太挂念,我身子很好。”李纨含羞道。
“那就好。”贾母笑呵呵道:“你们年轻夫妇日子还长着,一定要给我多生几个曾孙曾孙女,如今只盼着兰儿快快长大,我等着抱玄孙呢。”
李纨笑道:“老太太放心,您长命百岁,别说玄孙,玄玄孙都是不愁的。”
贾母十分开怀:“你这孩子,世间有几个能抱上玄孙的?便是曾孙也难得。”
回到自己房中后,李纨见贾璃正准备出去,忙走去接手替他换过衣服后问:“爷今儿晚回来?”
贾璃摇摇头,半晌道:“不回了,也不知道过几天才能回来。”
李纨一惊:“这是怎么了?”
在金陵,贾璃虽还有进士身份,却因贾家之事甚少外出应酬,晚归已是罕见,更别提外宿了。
贾璃握住李纨的手,温柔道:“我说与你,你不要太害怕,听听就算了。”
李纨点点头,心里十分紧张。
“咱们家娘娘,出事了。”
李纨如遭霹雳:“娘娘她……”
“别慌。”贾璃把李纨搂在怀中低声道:“只是没了孩子,人倒无事。父亲让我和琏兄弟去京里看看,顺便把银子给大老爷送去。这些都不是你该操心的,天塌下来有我呢。另外此事暂且不要走漏风声,你心里明白就好。”
李纨怔了许久,慢慢道:“如今合家还指望着娘娘腹中的孩儿,这……”
“他们指望他们的,我只在乎你肚子里这个。”贾璃笑着替李纨拢了拢衣襟:“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好生些照顾自己,莫要逞强。兰儿的功课不要落下了,对了,他最近性子野了不少,该说他的时候别心软。”
“嗯。”李纨不由得好笑:“兰儿性子不都是你惯出来的?这会子后悔了。”
“教孩子还须刚柔并济,歪了些儿都要出废材。”贾璃道:“早些休息吧,我会尽快回来。”
李纨点点头。此时外头贾琏的小厮来请,贾璃又嘱咐了她几句后
☆、57、第五七回
57、第五七回
贾妃自入宫后;因其德容兼备慎礼克己,又兼皇后青目;一向颇得圣眷;暗地里难免触动某些不得意妃嫔的心肠。此番小产;除了她略知贾家被抄之事受了惊吓,更是有这样一层不可说之事在里头。
当今圣上子息不盛,宫中除了庄妃的皇长子及惠妃的两个小公主,竟是再无子嗣;故而贾妃身孕令他和两位老圣人期待非常。
贾家失德之事已让封贾元春为贤德妃的圣上深觉颜面尽失,此回小产更是让他失望,虽有皇后和孝**主在中调停;贾妃还是被打入半个冷宫;几乎一蹶不振。
且不说贾璃和贾琏在京中为了此事处处走动;李纨在金陵的旧宅里却别有一番心思。
这几年她运用空位楼越发得心应手起来。来福管理的田庄所收灵物贩卖得来的位面钱,几年凑起来也有千万之数;其他店铺金银行和海货生意所赚黄白之物更是堆积成山。她表面上依旧只是一个深宅妇人,暗中却积攒了罕见的巨额财产和各式稀世之宝,更进一步明白了空位楼是怎样逆天的存在,到底能够给她带来什么。
贾妃之事,她不是帮不了,而是目前的情况不适合出手。
李纨和许许多多的古典女子一样,温柔娴淑之下隐藏着古老的儒式聪慧和圆顺。男人征服世界靠的是力量和权势,女人则是用她无微不至的温柔和爱,从情感上成为实质的一家之主。天冷添衣,肚饿盛饭,比起只是从外面带回银钱或者给妻子儿女提供保护伞的父亲,母亲更加容易给人家的感觉,令人想要依赖。
贾琏夫妇拉下的亏空给贾家当家人一种隐性的恐慌,把管家之事全部交给李纨后,她竟然能从不告艰难,巧妇能为无米之炊,做得毫无纰漏。即便不去思考其中的奥妙,贾母和贾政夫妇也不自觉地对她形成某种信任和依赖,只要李纨不做出极大的错事,这个家,她大约是要一直掌下去了。
如今贾家的花销远远不及京中豪奢,更不提即便按照旧时排场,填进去的钱对于李纨来说也不过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底下人不知道贾家的财政系统内的秘密,只当贾家家底雄厚,当家大奶奶极会盘弄,剜肉补疮长袖善舞又支起家事来,只得暗自赞叹一番罢了。
王夫人也是如此。她无可奈何地发觉自己离不开李纨后,对其不满之处也变成了长辈式的埋怨,顶多心里咕噜两句,面上还是要摩挲着些:“老太太不知道家里的底,你公公也不敢告诉她,你是怎么瞒过去的?”
李纨笑道:“哪里能够瞒着呢,老太太眼里什么没有经过,心里和明镜儿似的哩,只口里不说罢了。如今老爷和太太都能省俭屈就,她也不能太挑眼。”
王夫人点点头:“我倒没什么,原先咱们家没有败的时候,我也不过吃斋念佛,外头的宴也甚少去赴。只苦了这几个姑娘,如今二丫头也到了年纪,嫁妆之事却八字还没一撇。大太太那里没哭穷就好,谁敢朝她要半个子儿去!虽说不可撑胖子,少说也得一两千两罢?真个是愁煞人。”
李纨沉吟一会儿,试探着答道:“几个姑娘倒没什么可说的,老太太约是有私房拿出来。只是……”
“只是什么?”
“娘娘的事太太心中想必也有数了,此事非同寻常,几千两银子怕是打不住。”
一提到贾妃,王夫人心痛不已:“原先我就不愿意她去宫中,后来见她出息了,才略略收了那不舍的心思,愿她风光长久。如今落到这个下场,娘儿俩连见一面都不能,心酸怎生说得!”
李纨亦是低声道:“太太也不要过于伤心了,可喜在娘娘无恙,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待君恩回转,多少委屈平不得?只是眼下不活动些让人在宫里多看顾娘娘,一时冷着饿着了,才叫娘娘寒心。”
王夫人含泪道:“我把自己一些留箱底的好首饰都叫人拿去当了钱打点夏太监,怎知那个老东西不吃好料,收了钱却不办事,只顾往别处火热地儿钻营,把咱们娘娘撇在一边。要不是抱琴,我还在梦里。亏得她机灵,想着法子打发了可靠之人人通气给我,说再要打点,只须找娘娘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