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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带老九、老十、老十四也都靠了上去,再伙上了大票儿的京官外员,纠成了城里不大不小的一股势力。一个朝廷赫然就有了个“八爷党”对上了个“太子党”,太子虽得老四、老十三两员大将鼎力支撑,奈何自身才干气度有限,是日见得捉襟见肘的难过了。
他一难过,连累两员大将跟着难过。
户部清债原本是交老十三去做,最后关头却被太子独断专行,来了个釜底抽薪,功亏一篑。胤祥气得是咬牙切齿,心里更是笃定这不是个靠得住的主儿。在他看来,如果是四哥胤禛做太子,该是多么惬意舒爽的事情,也不至于办个事儿都拖拖拉拉不成样子。其实摸摸太子的性子,胤祥着手之前对这结果也不是全无预感,也早留了不少后路。户部差使一砸,手下办事的亲信定会被人反扑,于是他明着将人调离皇城,实着是将手下亲兵全部提升遣往各处大营,既安了人心,又从基层上握住了军队,以后对自己也算是多些照应。常年跟着四哥办事,“拼命十三郎”也学会了胆大心细,从长计议。
老十三的户部清债固然是没能圆满,随后老八胤禩的刑部整治竟也是雷声大雨点小无疾而终,就让外人看了很不明白了。康熙爷对无意间发现的刑部“宰白鸭”案子异常愤恨,老八讨了差使去,开始还是轰轰烈烈出手,后头就不明不白悄无声息了,给老爷子上的结案底子里面三言两语打发了事,只拿了三五个小猫,明眼人一眼就看出,里头玄乎着呢,不知道跑了多少大鱼!对此,胤禛的座上宾邬思道有话了:“不知者无罪那是应当的,知道了还干就是惹事了。这次户部亏空补钱的数额——呵呵,明着看不到,私底下您二位算算,八阿哥到底替人垫了多少银子啊?”
兄弟俩相对一望,心里一合计,不由大吃一惊,老八统共垫了一百七十万两白银!胤禛阴沉地往太师椅上一靠,清秀的眉搅成了个结;胤祥则来回踱着方步,沉吟不语。
沉默半晌,胤禛开口了:
“先生你看——”
“四爷,十三爷,你们要相信,——”邬思道冷笑一声,敛了脸,长叹道,
“皇上是个放眼古今罕见的英明主儿!”
时年大清康熙四十七年秋,中秋将至,康熙帝五十五岁大寿在望。
过节的气息渐渐浓了。今年的中秋阿玛要大家进宫过,不过自家也要采办不少的干杂鲜果。昨天庄子里送来几大篓子大红柿子,一个个模样煞是喜人。看到时,心念一动,顺手递了个给一边看文件的胤祥。
“先吃个柿子,新鲜的。”
“嗯……”
接过去,也没留意是什么就一口咬下,涂了满脸红黄汤汁和一嘴巴涩涩的柿子皮,傻傻地看了看手里的柿子,又看了看哥哥,兄弟俩几乎同时开怀大笑了起来。饶是胤禛冷面冷心,眼下也笑得直不起腰了。
拍拍弟弟的肩,拿过那半个柿子,细心剥了皮,又重放进他手中。他接过去,把嘴里的一口呸掉,开始大嚼起来。看他吃得开心,又拿过一个,还是细细剥了,送到手上,听着轻轻的一个嗝儿,淡淡笑了。拿过边上的毛巾,温柔擦去弟弟脸上的狼籍,再交给他擦手。一个恬淡自然,一个心安理得。打小两人同住那会儿开始,这样剥果子擦嘴的事儿也是习惯了,只是谁也没想到眼下一个是奔三十,一个也是二十出头,都老大不小了。
他俩没想到,可是有的人能想到。
透过花窗,遥望着庭院中小亭里批改公文的两人,四福晋那拉氏心里五味杂陈。
他们难道不知道年岁了么?
又不是孩子!
她心里酸,很酸。但身为王府的主母,堂堂的八旗千金怎么能对这些事情如此在意?!叫人知道你嫉妒丈夫兄弟情深么,还是要昭告天下你所得的眷顾和怜惜不及小叔得到的十分之一?
比谁都清楚,比谁都明白,也比谁都无奈。
你是我的丈夫我的男人啊!为何给我的爱不及给另一个男人的零头?
我不会埋怨你纳了多少小妾,我知道你勤心政务,对这男女这事本来就不上心,若不是为了让皇阿玛延享天年,不做那不孝的儿子,你也不会娶妻——也不会娶我。那么我对于你,究竟算什么呢?仅仅只是传宗接代的工具么?为何每个夜晚,你宁愿与他彻夜长谈,在书房里小睡应付了事,累得脸色发青,也不愿推开我的房门,让我温暖你疲惫的身心?
他就那么好么?
心里酸楚时,就会反复咀嚼着这些苦涩,直到心痛得落下泪来。
进宫给德妃请安,德妃也总是要问起那个男人。他虽然不是她亲生,但从小由她护着长大,也和亲生无异,提到总是满脸关怀备至,笑得柔美慈爱。
为什么?为什么大家都护着他?
有一次终于忍不住开了口:“看他哥儿俩也实在太粘了。”结果换回了德妃意味深长而又严厉的一瞪,闭了嘴,忐忑不安起来。德妃敛了严肃,若无其事地慢声说道:“十三阿哥自小就是我和胤禛看着着长大的,禛儿更是从小就一直照顾他,说是兄长,对那么可怜的孩子来说,早就远远超过了兄弟的慈爱了。十三性子又烈,也就只亲禛儿一人……你这做嫂子的,也少不得要体谅这份亲情,长嫂如母,十三也要托你多担待呢!”
还能说什么呢?
好嫂子……
不知不觉,泪湿衣襟。
有的事,放在心里一辈子,也开不得口么……
洞房花烛夜……
欢喜着嫁了个如此俊俏的朗君,少女的心怦怦跳个不停。虽然他待人颇冷漠,但过门前额娘就交待了,进了人家的门,就是人家的人,当个本份的当家主母就好,万不可狐媚惑主,任性使气,好妒生嫉,坏了丈夫的大事。只是,那一夜,盖头揭下的那一刹那,龙凤喜烛温柔跳动的红色火焰映射着他白皙清秀的面容。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漆黑眸子,她知道,自己已经完全陷进去了——这样的丈夫,就算不能得到如故事中所讲的缠绵恩爱,能够嫁给他,常常看着他,也是几世的缘份,天大的福气,叫人欢喜得都说不出话来。
我的男人啊,我把女儿家的身子连同一颗心齐齐奉上,你可愿多眷顾我一点?
我不求张郎画眉,不求明皇簪花——只愿你的心能多那么一点点挂在我的身上。
醒来时,烛仍在烧,窗外月色清明,身边的人却不在了。他在哪儿?
等待,等待,迟迟不来。
披衣,下床,皱着眉头出了门。
二八年华的娇娇女玉立于初春庭院里,慌慌的,左顾、右盼,掩着小小的口,一双翦水明眸四下张望。不愿搅了侍女们的好梦,于是就着那轻薄的布鞋,踮了脚尖,用一种少女特有的娇怜步态,如同一只刚着地的小猫儿,穿过一层层长廊、厅堂,在庭院,在一个个屋檐下,就着月色,无声地呼唤着丈夫。满满的月儿在笑,笑着这痴娃娃,笑这个夜里找着男人的傻孩子。明明刚刚已过了成年的门坎,可那身难于褪去的娇羞,让她在新婚的夜里美丽得像个小小的月仙子,一直飘进那个开满梨花的院子。
记得这里是十三叔的院子,虽然夜深,房里灯还没灭。那是个有着罕见漂亮眼睛的男孩呢!早知道丈夫十分疼这个弟弟,入门时也打了招呼要自己好好照顾,白天没仔细看,眼下夜深了也不好打搅,还是回房吧……说不定……他已经在等自己了……在着急了……
转身要走,却冷不防瞅见一地银白里一团扎眼儿的红,过去一看,竟是新郎礼服上的红绸带子。
悄悄拾了那团红,心开始跳了,怎么会在这儿呢?难道他在这儿?摇摇头,不会不会,却还是踮了脚尖,轻轻移到那窗外,羞羞的,又傻傻的,心里骂着:哪有晚上瞧小叔房的新娘子,手却沾了唾沫,润开了窗户纸。
她想永远都会记得:她的丈夫,那个清秀的男人,轻拍着熟睡的弟弟,目光软软的,暖暖的,是她于最缠绵的时也未见过的柔情似水,缓缓俯身,柔柔地,吻上了那男孩子的眼……
她却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踮着脚失魂落魄地离开,在走廊迎面撞上了早起的侍女,慌乱中匆忙镇定下来,竟还记得嘱咐一句:“记得提醒爷早上请安……”
她也不记得,如何在新婚夜里,一个人抱着条鲜艳的红绸带子哭得梨花带雨,又如何急着在请安前匆匆打点红肿的眼……
她唯一知道的就是:她今生今世都不能得到那个人的心了……
第五章
秋意浓了。
八月十五中秋夜。罗罗嗦嗦冗长复杂的大套礼仪后,总算是到了就餐时间。年年中秋都得接受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