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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玉看了两页,便再也翻不下去了,手指微微颤着。她摸不出赵芷涵想做什么,只站着不动,眸子忽闪,等着赵芷涵开口。
赵芷涵把她的表情看在眼里,只道:“我再问你一遍,一个下人私自做假账,会得到什么惩罚?官中钱的主意都敢打,我看你是不想活了。不用报去衙门,家法就先够你受的了。”
彩玉被惊得一身冷汗,“扑通”跪到地上,“求太太饶我一命。”
☆、第十七章
赵芷涵坐在椅子上瞧着她的脸,半晌道:“看你这样子,也不敢私自这么做。你告诉我,谁叫你这么做的?”明知故问得很正儿八经。
彩玉不知道赵芷涵是不是在明知故问,也不知道她打得是什么主意。她只知道,这事不是个好事。但作为一个奴才,拉出自己的主子来,更是没有奴德。她看赵芷涵在跟自己绕圈子,猜想着她可能是另有所图,便打着胆子绕开了话题道:“太太……太太怎么才能饶我一命?”
赵芷涵嘴角蓦地一勾,这丫头脑子挺好使。于是她没有再绕弯子下去,只看着她出声道:“我确实不想要你的命,只问你这账目你是不是已经报去了账房先生那边?”
“是。”彩玉见赵芷涵语气松软下来,也稍放了心。
“现在要把这账给大太太看,是么?”赵芷涵盯着她。
“是,太太。”
赵芷涵笑着从椅子上起来,把两本账本都拿到手里,去到书案前。她把账本放到案上摊开,开口道:“别跪着了,过来吧。我今儿也不想为难你,也不想你因着这事被大太太责罚。接下来这件事,你最好是吞到肚子里,谁人也别告诉。不管被谁知道了,所有的罪过都可以推到你这个记账的头上。”
彩玉不是很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只站起身子去到赵芷涵的书案前站着。赵芷涵让出位子,叫她坐上去,又在笔架上挑了一支笔给她,看着她道:“你看看你记的账和我记的账之间存在的差价,把这差价取出一半来不要放在账上。”
“嗯?”彩玉还是听得不是很明白,便仰着头看赵芷涵。赵芷涵清了一下嗓子,想了一下,又解释道:“到这份上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我把话跟你挑明说,比真实账目多出来的这份银子,你只能让你家太太看到其中一半的钱。并且,也只得到一半。”
“那另一半呢?”彩玉听明白了,顺口就问。
赵芷涵看着她,合唇不语。彩玉反应过来,她报上去的账,官中便拨了那么多银子下来。和真实所用的银子相比,是多出来一些的。一直以来,多出来的银子都是被大太太史氏吃掉的,从没有人查过过问过。
如今,她先按史氏的要求做了一遍假账,给账房。现在,赵芷涵拦截在史氏看账之前,让她再做一份假账,反回去给史氏看。那么,两次假账做下来,史氏和赵芷涵所得多出来的银子各一半。且,账房和史氏那边都是不知实情的,欺瞒了两头。这也就想明白了,赵芷涵说的,这事她最好烂在肚子里,不可跟任何人讲。
彩玉为这些主子们的深沉心思心里恶寒片刻,也就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忙又道:“对不起太太,我问错话了,我这就改账本。”
赵芷涵替她磨了几下墨,又给她端来茶水点心,“放轻松,改好了让我看看。”
“是,太太。”彩玉应了,就一一细对起账本来。赵芷涵退到一侧,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这算是她这辈子第一次做这么大一件亏心事。若是能回去,失了这部分人品良知也值了。
等彩玉记好了账,赵芷涵再次看过无误,便放她回了史氏房里。这事算是瞒得好,史氏虽觉出所得银钱不多,但被彩玉说的二太太查得紧,她已尽力这话也糊弄过去了。彩玉在别人手底做事,还帮她弄了银子出来,也实属难得了。
吴氏的五十大寿,时日一到,如期举办。来的都是达官贵族、皇亲国戚,倒是让赵芷涵开了不小眼界。那些古代贵族装扮,到底不同阶层还是差距甚大的。史氏虽身子不适,也出来接了客,赵芷涵暗暗瞧着,只觉得她肚子竟有些不似往日了。只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家中又是摆酒席又是看戏,不过都是些寻常把事。赵芷涵没筹备出什么奇特之处,只大错没犯,全程都算稳当。宴席散后,又是一一送走宾客,好不疲累。亏得贾家二房那王夫人有孕在身,也难出来走动,否则又是要话语纠缠一番。
送尽宾客,又是吩咐了奴才收拾残羹冷炙桌子椅子戏台子。她累得实在辛苦,便把这事交给了红依去做。自己想着史氏肚子的事情,想着去问问她到底怎么想的好像有点假惺惺与自作多情,不过还是去了。
只她刚进了史氏的院子,便听到了李氏的声音。春柳回了话叫她进去,还笑着道:“今儿二太太三太太都过来,倒是难得。”
“事情办完了,来跟你家太太汇报一番。”赵芷涵也笑着道。
春柳带着她进了屋,便见得李氏端了一碗药到史氏手里,脸上尽是关心之意。史氏也是笑着,把药送去嘴边尽数喝了下去。赵芷涵走过去,笑着道:“妹妹亲自给嫂子煎了药么?”这背后什么事都知道,如今还能“姐妹情深”,也当真难得。
“我哪有那手艺,不过是药房煎好了,我端过来的罢了。”李氏回道,伸手接了史氏刚喝完的空药碗。
“妹妹有心。”史氏说了这么一句,李氏一笑把盘子递给春柳,春柳便端着盘子出去了。
赵芷涵找了椅子坐了,见李氏在这里,也不好开口问她独自的事,便把今日寿宴诸事拿出来与史氏讲。两人讲了一会,李氏像是不太愿意听着,便称院中有事走了。赵芷涵看着她走出房门,半晌回过来看着史氏道:“我今日来找嫂子,不止寿宴的事要与嫂子说。”
“还有什么事?”史氏看着她,眼睛里没有什么友好的因子。寿宴这件事情她做得比较圆满,史氏对她不可能没有丝毫戒心。她也怕,赵芷涵得了这次甜头,以后不知就找了什么空子,把管家的位置给夺了。
赵芷涵却是看着她,又看了看她的肚子,小声道:“嫂子这孩子……”
赵芷涵只刚吐出了这五个字,史氏突然眉头一拧,一手抓住了自己的肚子。赵芷涵见她反应过激,应是不愿与任何人提及这事,便也没再讲下去道:“嫂子若是不愿说这事,你只当我没起这个话头。”
史氏拧死了眉看她,咬住嘴唇另一只手“嘭”地一下撑在了案面上。赵芷涵终于看出了不对,忙地起来到她旁边道:“嫂子,你怎么了?”
史氏身子开始微颤起来,死咬着唇说不出话,然后额上冒出细细的汗珠来。赵芷涵不知什么情况,却见史氏实在是痛苦,只道:“嫂子,要不要我给你叫大夫?”
史氏摇了下头,低头看了下自己的下/身。赵芷涵顺着她的目光也看过去,这才想到是她肚子出了问题。赵芷涵也没经历过这事,根本不知道该干什么,也不知道史氏到底怎么了。直到看到鲜血直流到史氏脚下,流出裙摆,她才意识到史氏可能是小产了。
看到史氏脚踏上的血迹越来越多,赵芷涵见血终于有些慌了,忙要扶史氏去躺着。史氏只疼得站不起来,死死压着要溢出嘴角的声音。赵芷涵没法,还是要叫丫鬟去叫大夫,却依旧被史氏阻拦了。
“嫂子,再不叫大夫可没命了。”赵芷涵此时的焦急和紧张是一点都不假的。
史氏只拽着她的袖子,“你去找了,只怕我也没命了。”这事不能闹开了,不管私下多少人嚼舌根子都没证据。若请了大夫,所有人必都要过来看,她一个寡妇小产了,被摆在台面上,这不止是死不死的问题,还有脸面问题。
赵芷涵也知这古代不比现代,很多东西都是比女人的一条命重要的。没办法,她只好帮史氏把这事压了下来。她□□柳打了一大桶热水进来,帮着史氏洗了身子,又扶她去床上躺着。她下/身还是淅淅沥沥地出血,没有卫生巾赵芷涵只好找了很多布垫到她身下。
等一切都安置好,史氏躺在床上,脸色已是苍白不已。她转头看向赵芷涵,有气无力道:“麻烦你了。”
“为什么会突然小产?自己吃了堕胎药?”赵芷涵只觉这事太突然了,就算史氏要解决这孩子也没必要挑这个时候。问完这句话,史氏没有回答她,而是慢慢把脸转向了上方,低声道:“是刚才那碗药。”
“刚才……”赵芷涵吐出两个字,自然想起了刚才李氏给史氏端的那碗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