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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适时响了起来,是潘子。
“小三爷!你怎么能随便乱跑呢?现在风声多紧你又不是不知道……”上来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唠叨,我无意识地靠在竹椅上,开始望天。
望天真是一项美好的运动,我忽然充分认识到了这一点。
在潘子喘气的间隙,我抓紧时间插话:“小哥在大理。”
“……”片刻沉默之后,潘子倒抽了一口冷气,“小哥?他来干什么?”
我对着蓝天翻了翻白眼,然后冷静地对着手机吐出了那个必杀词:“旅游。”
手机里传出忙音,估计潘子这下刺激受大了。
我缩在竹椅上,抱着膝盖继续望天。
手机再度响了起来,还是潘子。我淡定地接通电话。
“小三爷……”我似乎觉得潘子在那边都快哭出来了。
“怎么了?”
“我们这次出来其实是倒斗的。”
“我知道啊。”
“你既然发誓不再倒斗,那就别勉强自己跟着我们了……跟小哥去旅游,好好玩玩吧。”
手机里再度传出忙音。
这算什么?我,堂堂小三爷吴邪,被遗弃了?
显然闷油瓶也没有带着我旅游的想法,所以我现在是……孤家寡人。意识到这一点,我第一时间把钱包翻了出来,还好,人民币没有遗弃我,出发前准备的假身份证也在。
办了入住手续,我蹲回竹椅上,继续望天。这个时候估计客人也少,老板慢悠悠地晃到我面前,也坐在了竹椅上。
“小伙子,看样子你不像是来旅游的啊。”他一边说着一边递了一支烟过来。
接过烟,我郁闷地叹气,难道跟人家说我是来盗墓被人放了鸽子的?
“其实人生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嗯?”我有点儿犯蒙。
“过了这村儿还有下店儿,天涯何处无芳草,好马不吃回头草……”
谁给我解释一下这大爷到底想说啥……
“大理好姑娘多,没事来散散心也是好的……别想不开了。”
操!敢情您当我是失恋了来自我了断的?!
扯出一个难看得可以的笑容,我拍了拍老板的肩膀,“谢了您哎,看见哪家姑娘好帮我介绍一下吧。”
老板露出一特朴实的笑容,“这都是缘分啊……你看,”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一木雕,“我这可是崇圣寺开过光的祈福手机链……”
得,碰上同行了,咱卖古董的,靠的就是一个忽悠……
“吴邪。”清清冷冷的声音,是他在叫我。
我噌地一声蹦起来,“啊,嗯……什么事?”
闷油瓶淡淡地瞥了老板一眼,走到我面前伸出手,“我没钱了。”
倒斗天王也有靠得上菜鸟时候啊,这算不算虎落平阳被犬欺?我一面感叹着一面掏出钱包来……诶,这事儿不对啊,难不成他张大少爷肯来见我完全是为了钱?那我给了他钱,他岂不是又要落跑?
“张起灵!”我用我能拿得出的最凶狠的眼神盯着他,“你是不是从来就没信任过我?”
闷油瓶收回手,抱肩悠闲地站着,显然是没打算回答我。
一股火气忽地窜了上来,“我他妈上辈子欠你的!我跟胖子死活把你救出来,你抬脚就走连声招呼都不打!把我们当什么,啊?”
听到这句话,闷油瓶极其快速地抬头扫了我一眼,我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这叫什么?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失忆的张起灵照样瞪死吴邪……
失忆的……
我忽然想起了一个大问题,“你……那会儿是不是说过……你记得我?”
那一瞬间我在闷油瓶的脸上看到的表情,绝对叫鄙夷。
第四章 苍山雪
躺在客栈舒适的床上,我失眠了。闷油瓶说他记得我,他恢复记忆了?如果恢复了,恢复了多少?以他的性子,这些问题我是甭想从他嘴里得到答案了,可是……靠!不知道答案,我怎么睡得着!
爬起来给胖子打电话。
“听潘子说你把职业失踪人士搞定了?”胖子哇啦哇啦的大嗓门从手机里传出来,“你们现在在一起?”
我想了半天,确定他这句问话没有任何深层含义之后回答:“他住我隔壁。”
“那你没事闲的给胖爷打哪门子电话?小哥欺负你了?”胖子嘿嘿一乐,“挺着吧天真小同志,胖爷还没活腻歪,这次帮不了你了。”
这死胖子的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他说他记得我。”
“这不废话嘛,咱爷俩一路把他从格尔木拽回来,天南海北地陪他找记忆,他要是连咱爷俩都不记得,那也别叫职业失踪人士了,叫职业失忆人士吧。”
操!胖爷你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啊,我怎么就这么笨,他说记得我,是记得从西王母那鬼地方出来之后的我,跟恢不恢复记忆有个毛关系啊?
我恭恭敬敬地捧着手机,对着那边说:“胖爷,您真不愧是胖爷,吴小邪我算是服了。成了,不打扰您老人家锄大D,没事也可以教教那群伙计打大字牌。”
“打个屁牌,”胖子呵呵一乐,“你当胖爷跟你一样出来旅游的啊?明天我们这边就下地了,你带着小哥好好玩吧。”
我现在一听见下地倒斗这类词就恶心,赶紧敷衍两句挂了电话。问题一解决,身心整个儿都轻松下来,困意就抵挡不住了,瘫在床上混混沌沌就睡了过去。
早上的阳光真是美好,我站在房间门口,大口吞吐着清新的空气。
旁边的房门吱呀一声,闷油瓶背着一长条布包走了出来。
等一下,那长条布包……形状咋这么眼熟?我吞了吞口水,不怕死地上前,“小哥,你背的那个东西莫非是……?”
“刀。”
我冷汗刷就下来了,小心翼翼地继续问:“黑金古刀?”
“嗯。”
难不成他这几个月里又去了一趟西王母城?!我抽死他的心都有了,不过……有那贼心,没那贼胆……
他看都没看我一眼,从我身边走过,轻飘飘地说了句:“我要吃饭,过来买单。”
“张起灵,你给我站住。”声音阴沉得不像我自己。
闷油瓶脚步一顿,转过身来。
我感到自己的太阳穴在一跳一跳,估计现在的形象狰狞得可以。“你这几个月都做什么了?”
闷油瓶一声不响,抱着刀坐在了竹椅上。
不知哪儿来的勇气,我三步两步冲上去,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子,“你他妈还有没有点儿人心?不把我们当人看,也不把你自己当人看?!失忆、失踪、玩命,合着你是什么刺激玩什么啊?什么事你都想自己担着,你怎么不把内裤穿外面去拯救地球啊?!”
这一阵动静闹大了,各个房间的窗口都有人探出头来张望,不住地指指点点。我却懒得管这些,死死盯住了闷油瓶。
他的眼神依旧淡得什么都看不出来,伸手握住了我的手腕,不由分说拉着我就往外走。
我甩手挣扎着,奈何他力气太大,挣了几下都没能挣脱,“你他妈放开我!”我火气上来,大声吼道。
他忽地停下脚步,我一下没收住,直接撞在了他的肩膀上,然后就听见他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话。
“吴邪,谢谢你。”
“光谢谢有个屁用。”我放低音量咬着牙说。
“我只是在长沙、北京、杭州逛了逛,没有去过危险的地方。刀是别人送给我的。”
“送?”我脑子一时有点转不过来。
“嗯,那个人也是格尔木时跟我们在一起的。”
我的眼前忽然浮现黑眼镜笑得很诡异的脸,靠!
“那个死黑眼镜跟你说了什么?”
“他说这把刀本来就是我的东西,现在物归原主了。”
“那你……现在有没有想起些什么?”
闷油瓶握了握刀柄,露出怀念的神色,“我能想起我挥动这把刀的感觉。”
我忽然觉得脚底下一阵凉风吹过,合着他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打架的功夫?这要是让他落回陈皮阿四手里,简直一完美的杀人机器啊。为了造福社会,我得把这易燃易爆危险品瓶子看严实。
告诉自己要淡定,我压下火气,“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闷油瓶摇了摇头,眼神里尽是茫然。
拳打千年女粽子脚踢南海海猴子的闷油瓶也有不知所措的时候啊……我心里这么感叹着,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下来。
“你的身世,呃,跟普通人不太一样。”我小心地斟酌着用词,“也许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想起来的。”
闷油瓶点了点头,显然他已经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