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老师不在了，我们就无家可归了，高杉放了把火烧了医院，我们开始偷、抢，恨警察恨这个世界，后来碰到真正的黑社会，吃了几次大苦头，索性也就加入了，长大之后不想再看别人脸色，于是出来当了……杀手。”阿银抬起双手，“我杀过很多人，我的手沾了很多血，连我自己，都觉得罪恶。”
“那些都是过去了，你并不想去当杀手的。”山崎握住他的手——他的修长而冰冷、曾经沾染过鲜血的手，“我知道，你不是坏人。”
“没有人天生想做恶人，小时候是真走投无路，这么多年过来自己也搞不清自己究竟是个杀人机器还是个人，直到遇到你，”阿银笑笑，低头看着山崎的眼睛，“你让我觉得，我是个正常的有感情的人。”
如果他不曾失忆，他会走回从前的生活，他不会遇见这个有点呆的小警察，即使遇见不对他动手已经是恩赐，更不要谈任何亲密关系，有过这一段时光，他已经满足。
阿银接着说：“但是假发说得对，没有人能和过去完全切断。”
山崎呆呆地看着他，“你……后悔了？”
月光照在阿银的脸上，他的侧脸如剪影般生动、分明，他轻轻笑了一声，“不。”他伸手把山崎搂进怀里，“知道吗？这段时间是我过的最安心的日子，谢谢你。”
山崎从他手臂里挣出来，“为什么你说这个话，像要离开。”
阿银看着他，“我不会再回到过去的生活，我不会离开你。”
两人默默地看着对方的眼睛，月华披在他们身上。
“但是，天亮以后我要回去一次，最后一次。”阿银笑笑说道：“我得和过去做个彻底的了断。”
和攘夷，和晋助，都不是一句离开就可以离开的，单方面的退出，的确是不公平，他没有天真到以为失忆一次就是重新活一次的地步，他要回去彻底了结，该说的话一次说清楚，枝枝蔓蔓的岁月，牵牵绊绊的人，总该有个尽头有个最终的答案。
“一定要回去吗？”山崎呆呆地看着他，“那些人太危险了，万一他们不让你回来……”
阿银淡淡地说：“如果我要走，没有人拦得了。”他的眼里一闪而过的戾气，像银发上流动的月光。
山崎抓住他的手，“你要多久回来？”
阿银抱住他，“很快，天亮之后我就去，你下班时我一定会回来。”他吻了一下他的额头，“现在再睡一会，好吗？”
山崎靠在阿银的怀里，阿银的手绕过他的背抱他，银发落在山崎的脖子上，微微的痒，阿银的身上有干冷的味道，有些像刚出鞘的刀的铁腥味，却不刺鼻，阿银的手一下下轻拍着山崎的背，姿势有些像父母哄孩子入睡，山崎闭着眼睛慢慢意识模糊起来。
他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做了个很甜美的梦，有父亲的拥抱，母亲的歌声，阿银的微笑，有干净的家，可口的饭菜，平静的生活……
他醒来时觉得有些冷，睁开眼睛身边已空，床单上轻微凹下去的人形痕迹仿佛提醒着他昨夜的存在，原来阿银已经走了。
山崎突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他想起阿银昨晚对他说天黑之前就会回来，那么他下班时阿银就应该处理完一切回到家中，对，处理完一切，再也没有危险、忧虑、担心、恐惧、甚至歉疚，像他说的，一切都了结了。
但是，那挥之不去的不安情绪，是为什么。
***
“上班走神啦。”冲田走进办公室，“这么盼着下班啊？”
“不是……”山崎站起身，袖口带过桌上的杯子，透明的玻璃杯摔落下去，粉身碎骨的声响，一地的碎片。
“哎呀真不小心。”冲田抬头看山崎，“没扎到吧？诶你发什么呆？”
山崎愣着不动，只是看着一地亮晶晶的玻璃碎片。
“怎么了？”冲田安慰道：“是不是还担心那件事？上次的事我们已经担下来了，土方也说只要你家阿银不再回去做杀手，那些事就当不知道。”他笑笑，拍拍他的肩，“碎碎平安嘛，没事。”
***
然而山崎下班回到家时，阿银却没有回来。
床上还是早上离去时的样子，人形的痕迹已经淡去。
夜逐渐黑下来，山崎睡在沙发上，他怕听不到阿银回来敲门的声音。
他一夜都不敢入睡，但直到天亮阿银也没有回来。
山崎照常去上班，他拿了充电器，他怕手机会突然没电，他一直地看手机，怕错过每一通电话。
可是直到下班也没有电话来，他回到家，阿银仍然没有回来。
他还是睡在沙发上，晚上月光透过窗照进来，在地板上慢慢移行，直到晨光初亮，阿银还是没有回来。
山崎继续上班，带充电器，看手机屏幕，下班时隔着街道看家里的窗户，仍是一片漆黑。没有灯，阿银还是没有回来。
已经是三天了，他为什么还没有回来，不是明明说好下班时就会回来吗？究竟发生了什么？
山崎站在家门外，他希望阿银是在捉弄他，故意不开灯吓他，只要他推开门，那个说话毒舌笑容灿烂的家伙就会从暗处跳出来，大叫着：“上当了吧！”
然而没有。
家仍然是离去时的样子。
一个星期过去了，阿银仍然没有回来。
山崎开始无休止地想，阿银在哪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河上、桂，他们身手都那么强悍，会不会和阿银动手了？阿银不会无缘无故地不回来，明明说过只要他想走，没人拦得了，为什么还不回来？还有，桂口中的晋助，眼里只有阿银的晋助，桂一心喜欢的晋助，那是个怎么样的人，是不是阿银最后选择了他？
河上和桂口中的白夜叉，本来就和他两个世界，山崎知道自己只是个平凡的警察，没有钱、不聪明、不强悍、不够美貌，桂说的或许是对的，他所仗的，不过是他的失忆，他本来就该回到自己的世界中，强行要两个世界合并，那是不是注定的痴心妄想？
可是明明说过不当杀手了明明说过要一起过平静的生活，为什么要反悔，还是，出了什么事？
山崎不敢再想下去。
天气渐渐寒冷起来，山崎下班时路过十路公交站牌，他想起第一次见到阿银时的情景，那个银发男人一个人站在站牌下，无以伦比的英俊，他穿着警服，隔着街道望向他，记忆中画面定格下来，像一张陈旧的照片，逐渐卷边、泛黄，直至灰暗。
十路站牌下如今空无一人。
山崎走过去，站牌橱窗处的白色日光灯照着大幅的彩色广告，橱窗的弧形玻璃上映出山崎独自一人的脸——平凡却年轻的脸，他看着玻璃上自己的映像，身后的背景快速地移动，他甚至能听见时光飞逝带起的呼啸风声，掀起他满头黑发刹那凝成白霜，皱纹迅速爬满他的脸颊、眼角，转眼他就苍老了，他的一生，就这样过完了。
爱一个人，可以持续多久？音信全无，可以坚持多久？生死未卜，可以等待多久？一年？十年？一辈子？
是不是，他只是为了等他才会在这里？是不是，他和他的相遇，只是为了那短暂的甜蜜之后的无尽等待？
山崎扶住玻璃，距阿银的离开只过了三个月，为什么他觉得像过了一生一世这么久。
剩下的岁月，该怎么办？他该怎样独自过下去？
入夜的城市街头，路灯亮出橘黄的光，十路公交站牌下，那个年轻的警察靠在玻璃橱窗上哭得像个孩子。
唯一的结局
十六 唯一的结局
元旦时单位聚餐，大家围着热气腾腾的火锅吃得热热闹闹，冲田坐在山崎旁边，低声对他说：“再过几个小时就是新的一年了，忘了今年发生的事，好不好？”
山崎摇摇头，这年发生的事，他怕是一辈子，也忘不了了。
冲田叹口气，“傻瓜！”
他不聪明，他自己一直都知道。
同事们划拳喝酒，玩得不亦乐乎，但是他仍然觉得孤单。
自从阿银离开之后，为什么就觉得世界大了好多，空了好多。
冲田又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