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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上帝啊,没有,”温特勋爵一脸纯朴的样子说;“您有意要看我,于是您就来英国了。我知道您有这个意,或者不如说,我料到您会有这种感受的;为了免除您深夜到港时的一切烦恼,下船时的全身疲劳,我就派了一名军官去接您;我给了一辆马车供他安排,于是他就把您送到由我管理的这座城堡了。我天天来这里,而为了使我们相互见面的双重意愿得到满足,我就派人为您在城堡里准备了一间卧室。在我说的这些话里,有什么比您刚才对我说的话里更有令人惊讶的事么?”
“不,我觉得令人惊讶的,就是在我到达前您就得到通知了。”
“这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我亲爱的嫂子:难道您没看见,在你们的商船驶进泊区时,船长预先派了一艘带有航海日志和船员登记簿的小快艇,以获得进港的许可吗?我是港口总指挥,有人将那一套手续送给我,我在那里面就发现您的名字了,我的心就把您刚才亲口对我说过的话告诉了我,这就是说,您怀着怎样的目的才不顾惊涛骇浪的危险,或至少不顾飘洋过海使您此时的劳累,我才派了我的小快艇去接您,余下的事您都知道了。”
米拉迪明白温特勋爵在说谎,因此她就更感到害怕。
“兄弟,”她继续说,“我于晚上抵港时,看见白金汉公爵站在防波堤上,那是不是他?”
“正是他。啊哈!我懂了,看见他使您很吃惊,”温特勋爵说,“您从一个人们应该非常注意他的国家来,我知道,公爵对付法国的军事装备让您的朋友红衣主教担忧了。”
“我的朋友红衣主教!”米拉迪嚷起来;因为她发现,无论是这一点还是另一点,温特勋爵好像全明白。
“这么说他不是您的朋友?”男爵漫不经心地说,“啊!对不起,我本以为是;不过我们以后再谈公爵大人吧,不要岔开我们刚才谈到的感情话题哟,您说过,您来是为了看我的?”
“是呀。”
“那好哇,我已向您担保过,您会被照顾得如愿以偿的,我们可以天天见。”
“这么说我得在这儿永远住下去?”米拉迪怀着某种害怕问道。
“您感到住得不舒服,嫂嫂?缺什么您就要什么,我会立刻派人给您送过来。”
“我现在既没有女仆又没有下人……”
“这一切您都会有的,夫人;请您告诉我,您的第一个丈夫按照什么规格装饰您的房间的?虽然我只是您的小叔子,我一定给您布置一个类似的房间。”
“我第一个丈夫!”米拉迪瞪着惶恐的眼睛对温特勋爵大叫道。
“是呀,您的法国丈夫呀;我不是指我的哥哥。不过,要是您忘记了那个法国丈夫的话,我可以给他写封信,因为他还活着呢,他会把有关这方面的情况告诉我。”
米拉迪的额头滚出一串冷汗。
“您在开玩笑?”她嗓音低沉地说。
“我的样子像开玩笑吗?”男爵站起身,向后退一步。
“或者说您在侮辱我,”她用一双痉挛的手摁着扶手椅的把手,撑着手腕站起身。
“侮辱您,我!”温特勋爵轻蔑地说,“说实话,夫人,您以为这可能吗?”
“我也说实话,先生,”米拉迪说,“您不是喝醉了,就是精神失常的人;请出去,给我派个女佣来。”
“女人的嘴都不紧,嫂嫂!我不能给您当女仆?要是这样,那家丑就不会外扬了。”
“好放肆!”米拉迪咆哮起来;她宛若受发条的作用,一下蹦到男爵面前;男爵一动不动地等着她,但一只手紧按剑柄。
“嘿!嘿!”他说,“我知道,您惯于暗杀,不过我会自卫的,就是对付您也一样,我预先通知您。”
“哦!您说得对,”米拉迪说,“您给我的印象是懦弱,竟然会举手要打一个女人。”
“也许是,但我会有我的辩解理由:因为我的手也许不是落在您身上的第一只男人的手,我想是吧。”
于是男爵以指控的手势不慌不忙地指着米拉迪的肩膀,手指几乎快要碰上了。
米拉迪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叫,像一只意欲反扑的母豹缩身后退,一直退到房间的一角。
“啊!您想怎么吼叫就怎么吼叫吧,”温特勋爵大声说,“但您不要企图想咬人,我预先正告您,因为那样会自食其果的:这里没有预先解决遗产继承的代理人,也没有云游四方的骑士,为一个被我扣作女囚的美娘子来和我争吵的;而我倒请了将要处置一个相当不要脸的女人的法官了,因为那个重婚妇厚颜无耻地溜到我兄长温特勋爵的床上了;而且我还先通知您,那些法官将把您交给一个刽子手,他会将您的两个肩膀变成一样的。”
米拉迪的双目迸射出两道咄咄凶光,尽管温特勋爵身为男人,全副武装地立于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面前,但他仍感到一阵胆寒直透心底;但他没有就此罢休,反而更加怒气冲冲。
“是的,我心里有数,在继承了我哥哥的财产之后,您也很想稳稳当当地继承我的财产,但请您先明白一点,您可以亲手杀掉我,或派人杀掉我,但我已经采取谨慎措施,我拥有的财产不会有一个便士跑到您的手里。您不是已经很富了吗,您不是拥有将近一百万了吗,如果您做坏事只是为了无休无止的丧心病狂的取乐,您就不能在您注定倒霉的路途中停下吗?啊!请注意,要是我哥哥死后的名声对我无所谓,您会进国家监狱坐一辈子牢,或去泰伯恩刑场满足一下水手们的好奇心的;但是我不声张,不过您呢,请您安安静静地忍着当囚犯。再等半个月或者二十天,我就要随军去拉罗舍尔城,出发前的头一天,会有一艘军舰来接您,我要看着那条船起航,把您送到南部殖民地;但您放心,我一定给您增派一名同伴,您稍有企图重返英国或大陆的冒险举动,他就会击穿您的脑袋。”
米拉迪全神注听,燃烧的眼睛膨胀起来。
“是这样的,但时下呢,”温特勋爵继续说,“您得在这座城堡里住下去,它的围墙是厚实的,它的门扉是坚实的,它的铁栏是结实的;而且您房间的窗子是陡峭朝向大海的,生死都忠于我的船员部下在您住房四周站岗放哨,监视着通往院落的所有道路;再说!就是您走出院子,您还要穿过三层铁栅栏。禁令是准确的:一投足,一举手,一句佯装越狱的话,都会有人向您开枪的;如果您被打死了,英国司法界会感谢我替他们解决了一件麻烦事,我希望会这样。啊!您的表情正在恢复镇定,您的面容正在重现自信,您会说:‘半个月,二十天,哼!在这段时间内,凭我足智多谋的头脑,我会想出办法的;凭我穷凶极恶的智慧,我会找到替罪羊的。您想得好,在这半个月内,我一定会从这里出去的。’啊哈,您就试试吧!”
米拉迪发觉心思被人识破,死劲用指甲掐着自己的肌肉,以尽可能地控制她面部的某种蕴涵,或是某种痛苦的表情。
温特勋爵接着说:
“当我不在时,军官一人指挥着这里的一切,您已经见过他了,所以您已经认识他了。您看得出来,他知道遵守禁令,因为我了解您,您从朴茨茅斯来这里,一路上您是千方百计让他说话的。您觉得他怎么样?一尊大理石雕像会比他更冷漠更沉默么?您对许多男人都已施展过诱惑力,可不幸的是您总是成功的;但请在他身上试试吧,没关系!您要是把他也勾到手,我就向您宣布您就是大魔女。”
他走向门,突然打开它。
“让人去叫费尔顿,”他命令道,“请您再等一会儿,我马上就把您托咐给他。”
这两个人都默不作声。就在这寂静中,他们听见一阵沉稳而有节奏的脚步向前走来;阴暗的过道里露出一个身影;我们已经结识的那年轻的中尉停在门口,等候男爵的吩咐。
“请进,亲爱的约翰,”温特勋爵说,“请进,把门关上。”
青年军官走进屋。
“现在,”男爵说,“请您瞧瞧这个女人,她年轻,漂亮,她拥有人世间的全部魅力,可是她是一个魔女,二十五岁就使自己成了罪犯,我国法院中存有她的犯罪档案足可让您看一年;她的声音让人对她产生好感,她的容貌用作勾引牺牲品的诱饵,她的肉体偿付她的许诺,这是对她的公正评价;她将试图勾引您,也许甚至想杀掉您。我曾把您从穷困中救出来,费尔顿,我任命您当中尉,您知道我在什么情况下救过您一次命;我对您不仅是个保护人,而且是朋友,不仅是恩人,而且是父亲;这个女人来英国,目的是要谋害我;而我现在抓住这条毒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