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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忙忙告诉淳妃。
彼时淳妃正歪在榻上,贴身俞嬷嬷站在塌边,捧着一个小小的填漆茶盘,盘内一个小盖钟。淳妃也不接茶,也不抬头,只管看着帕子上的绣样,听得寿康宫的宫女在地下跪着禀报完,皱眉慢慢道:“颖妹妹怎么到了如今这步田地还是不安分,以为这样做就可以引起皇上的注意了吗?”
“娘娘,奴婢不敢虚言,真的是找不到贵人主子了,奴婢实在担心得很,才来禀报娘娘。”
“你倒是忠心得很。那倒也罢了,既然她要做这个戏,本宫岂能不配合?俞嬷嬷,你就派人帮忙找一找这个失踪的贵人主子好了,先不要惊动皇上,我倒要看看她这出做的是什么?”
“是,娘娘。”
第三日淳妃帮忙找了半晌,到了下午,竟是不再用心,只管虚应个景罢了。
※※※※※※
这两日我都没合眼,只要一闭眼就仿佛看到颖贵人在白绫上荡悠的黑影,更害怕睡着了梦到颖贵人前来索命。白日里还要佯装笑脸与人周旋,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一面唾弃这样的自己,一面又在人前努力伪装,不敢露出一丝破绽和不自然。
只刚刚近两天,却好像过了很久,等待总是让人心焦。不知是无人尽力还是别的,颖贵人的尸体尚未发现。我不知道是希望她早日被人看到,早日入土为安,还是祈祷她永远也别被人发现。
再次看到永琰时,他手背上的伤口已是看不到。我惊讶地端详,方发现原是在上面贴了一层肉色的薄膜,据说是从太医院讨来的,难怪永琰这么镇定。反观我自己,倒真有些没经过事儿的样子。
和绅送来一份补品,与我坐下静静品茗。
“绵忆,这份八方丸含有黄芪、太子参、防风、白术等,煎汤服用,可以帮你益气养神,缓解疲劳。我看你这两天精神不振,想是又着了凉,睡得不踏实。这种药温而不激,正适合你用。”
“是啊,秋天寒凉,确实不该再喝茶了。”我随口应道。
“绵忆,”和绅皱眉道:“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一惊,“没有。”
“绵忆,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看着他关切的眼神,我几乎要告诉他了,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何苦再添一个人担忧:“我没事。”
和绅默然看了半晌,忽而,越过我看向门外。
转头看时,是福康安远去的背影。
※※※※※※
第三日傍晚,夕阳余辉洒遍紫禁城。
我站在畅音阁阁楼的最高层远眺,在这里,可以看到皇宫重重叠叠的屋顶。我一直很喜欢站在这里想事情,最近,更是需要在这里吹冷风,可以让自己清醒一点。
“绵忆,”身上披了一件斗篷:“你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向后靠在和绅身上,觉得很累。
和绅轻轻拥住我:“绵忆,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变成这个样子?”
“我这样子是什么样?”难道我装得不像吗?
“虽然你在人前还是一派笑颜,可我感觉到你心里很疲惫,好像很久没有休息的样子。绵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不妨告诉我。即使我不能帮你解决,起码也可以给你些许安慰,让你知道,不管你发生了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和绅在我耳边款款细语。
“我???我这几天没有睡好。”
“那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晚上凉气太盛,还是你阿玛又生事端了?”
“与他没有关系。”
“那???”
畅音阁东面与淳妃的翊坤宫的后门错了一条小道。有四个小太监抬了一个担架悄悄从后门出来,一溜向北面走去。那个担架上不知躺了什么人,从头到脚白布盖着。这大概就是永琰所说的宫内斗争的结果,死掉的人就抬到北面的一片荒地草草掩埋。宫里这么多宫女太监,死掉一个丝毫不会引起任何波折。
兀的,从担架上掉下一个东西,那四个小太监没有觉察,匆匆离去。
没有听到和绅在说什么,我眼一黑,脑袋轰的一下,向后仰去。和绅忙扶住我。
我狠狠攥紧他,吃力道:“快,快把地上掉的那个指套给我拿上来!”
和绅不明所以,脸色却是凝重起来,迅即下楼去。片刻工夫,又快步回到我身边,将指套递给我。
我攥着那个指套,刻纹精致华美,上面雕刻的兰花是宫里人所共知的颖贵人最喜爱的花,尖尖的一头犹自凝着一抹黑红色的痕迹。
我头脑里嗡嗡一片,再也支撑不住,眼前发黑,气息急促,却紧紧抓住和绅道:“快???帮我把这个指套交给永琰???记住,不要让任何人看到???不要送我回府???还有,千万不要叫太医???”就陷入黑暗中
交易 。。。
我猛地起身,和绅在一边忙扶住我。烛灯摇曳,看室内的情形,应该是和绅的房间。
“绵忆!”两个人同时出声,我方发觉永琰也在。
“现在是什么时辰?”我揉揉脑袋,感觉浮浮沉沉,睡了很久。
“已经亥时了,你昏睡了两个多时辰。”和绅将靠枕垫在背后,我软软地靠上,又将被子略搭在我身上,掖了掖被角,坐在床边,轻轻地替我揉太阳穴,一面软语罗嗦埋怨道:“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也好让我帮你分担一下。你本来身体底子就不好,这两天受了惊吓,未曾睡好,又添上精神极度紧张,才昏倒了。不像某些人,自以为安排得很好,哪里顾得上你的承受?”
“你?”永琰怒目,却是随即又软了下来,看过来的神色中满是歉意和自责:“绵忆,对不起???”
“不关你的事,都是我太不中用了。”沉沉睡了一觉,精神大好,竟也将那愧疚和不安感也睡去几分。时间果然是能冲淡一切,若是这次能顺利捱过去,过一段时间,我恐怕真不把它当成回事,再后来,抑或再干坏事也能无动于衷。
人真是不敢深入剖析自己,我是出于做了坏事的自责还是唯恐被人发现的恐慌,哪一点占的分量更重,我已不敢深入想下去。现代人多少都有些凉薄,明哲保身已成生存的本能。之前之所以拒绝永琰,固然是因为对他的感情没有深到让我为他付出一切的程度,也是我潜意识里告诫自己与他在一起绝没有好下场,才小心翼翼地遏制这个念头的发展。说到底,一切都还是自保罢了。
不由对永琰又是愧疚了几分:“我真的没事,已经大好了。说起来还是我没用,永琰其实已经安排的很妥当,就是我自己太不经事,若是再这样下去,不说别人发现,我自己就先露出马脚,连累永琰。这样刺激一下,未必不是件好事。”
“到底是谁连累了谁?”和绅没好气,看向永琰的视线中也含了些许恼怒和责备:“是谁惹出来的祸事,把你折腾到如此,你还愧疚什么?他做下的事情,他就有本事自己担下,为什么还要害得你担惊受怕?他以为人人都像他那样经过许多事了吗?”
“大胆和绅,竟敢如此对我说话?”永琰今晚一再被和绅噎着,他一向心高气傲,若不是自觉心中有愧,何曾对和绅还要一忍再忍。
“十五阿哥在此还要分君臣吗?”和绅淡淡反问。
永琰一时语塞,与和绅四目相对。
“好了。”我拉拉和绅,示意他不要再说。“这件事谁也不想的,你们再这样,我越发觉得自己无用了。倒不如想想今后怎么办?”睡了一觉,理智也上来了:“颖贵人的尸体迟早会被人发现。淳妃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嗯,”永琰撤回视线,点点头:“那夜我们都太紧张,竟没注意到,淳妃宫里一个小宫女看到了那一切,而且在我们走后也捡起了那个掉落的指套。淳妃注意到她神情异常,私下审问了她。又深知此事非同寻常,秘密处决了。”淡淡的几句话将淳妃宫里的一番风雨消于无形。
我低头默然,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和绅轻轻抚上我的手。
永琰眼神闪烁一下,继续道:“然后淳妃又不经意让你看到那个指套???”
和绅自忖道:“从淳妃的做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