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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经被薛平贵带回了西凉皇宫去了。”被抓着衣襟的樽前第一次看到自己的主人这般失去冷静理智的样子,似乎有些惊讶,李飞白才不管他这些,脑子里只有西凉皇宫四个字,一心只想马上冲去救人。
瑜亲王妃早已听到他们此间的对话,神情疲倦地站起身来,冷冷开口道,“过了这一夜想清楚了再走,我只要你为他守一夜。”
李飞白指节都被捏得发白,硬咬住牙才让自己转过身来,望着自己一夜间仿似老了十岁的母亲,终是没有违逆,一声不吭地走回灵柩前,硬挺挺地跪下。
这一夜内心如同被海水和火焰反复纠结燃烧浇熄又复燃,想着王宝钏此刻究竟是什么情形,无论如何都无法让自己恢复往日的镇定自若。
王妃在一旁为逝去的人念经,不知过到几时,连屋外的虫鸣声似乎都安静了,她曾如银铃般的声音此时听来,似已在人世中变得沧桑。
待又一遍《地藏王菩萨本愿经》念完,她忽然止不住地流泪,好像内心如洪水般汹涌的情感终于找到了倾泻口,一瞬间溃堤千里,捂着脸哭倒在他的灵前道,“对不起……梓培……对不起……”
梓培,是瑜亲王的字,她从来都是老家伙老东西的叫他,他也从来只是笑着应也不反驳,每次她生气他总是耐心地哄,可是她总对他百般挑剔嫌他没有出息只是个没用的挂名亲王,于是他们又总是会为了些事争吵。
是的,从前内心里总觉得自己爱的那个男人是全天下最伟岸的人,他俾睨天下,他九五之尊,可是他们不能在一起,因为她早已经订了婚,一生都只能是个没有什么实权的亲王的王妃。
从前不甘心,如今甘心了,却也只剩一个人了。
老了十岁。
那张如今看来依旧精致美好的脸庞上再不复往日神采,泪水纵横,李飞白看着自己的母亲,一份情错了一生一世,身边的人,心里的人,总不能两全。
伸手揽过自己的母亲抱在怀里哄着,可脑中却只有王宝钏的模样,她此刻在做什么,她到了哪里,薛平贵对她如何,有没有伤害到她?有没有……得到她?
他忽然不能再想,搂着自己的母亲全身发抖,他不要一生如生父一般只能远远看着自己所爱,也不要如养父一般爱着的女人在身边,心却在别的男人身上。
天青色渐渐爬上黑暗的天幕,东方微露曙光,李飞白换上一身银铠,腰佩一把宝剑,蹬上心爱的赤血宝马,回身却不见自己母亲的身影。
门外早就整装待发的直系精锐部队恭候多时,只待他一声领下,全员上马开拔,目标是:西凉皇宫。
他的人生,不要留任何遗憾。
一树繁花掉落,卷起地上尘埃,马踏声敲在石板路上,听得路人耳中都是离人的焦急惊惶。
就在李飞白一路跋山涉水赶往西凉的路上,薛平贵已经大喇喇的带着王宝钏进了西凉皇宫。
代战公主看着眼前这个怎么看怎么比自己漂亮一百倍的女人,手痒得恨不能拿把刀划花她的脸,当然她也确实打算付诸行动了。
从靴子里拔出一把匕首,对着王宝钏就冲了上去,王宝钏还没搞清楚状况呢,就看到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就抵在了鼻尖上。
而握着匕首的那只手,此刻正被薛平贵死命地握住了。
“你在干什么?!”薛平贵怒喝一声。
本来满心欢喜着自己的夫君终于回来的代战公主气冲冲地道,“你说我干什么?!你千里迢迢就是为了带这个狐狸精回来,你说我干什么?我恨这个跟我抢你的狐狸精,我要毁了她!”
“你!无理取闹!”一把甩开代战的手,薛平贵怒道,“你个泼妇,我早跟你说了,她本就是我正妻,你才是侧室,这在我们中原那是规矩,是伦常,你若杀了她,你,我……”
薛平贵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摆什么狠话才好,倒是代战被他一番话说得眼泪立刻就下来了,扔开了匕首,张开了一口龅牙的嘴,跌坐在地上作西子捧心状抽噎了一起来。
王宝钏虽然有劫后余生之感,可目光却一直朝向那个丑陋公主,这公主,怎么说呢,长得有些像凤姐,不过比凤姐更刁蛮更凶相一些,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看过知音,知识是否渊博得前后三百年无人可比。
虽然被代战称为狐狸精,不过王宝钏觉得自己很有些冤枉,见薛平贵站在一旁不说话,那公主只是落泪,王宝钏很有自己是布景的感觉。
还是巴图鲁出面打圆场道,“驸马一路劳顿,公主您还是体谅些,去寝宫中与驸马共叙别情吧,至于这位王三娘,不如由我安排在偏殿里住下,公主您意下如何?”
代战一听,立刻就抓着薛平贵想奔向寝宫,但是忽然又想到这王宝钏竟然敢在宫里住下,立时又火冒三丈道,“这女人,给我赶出宫去!”
薛平贵一听就气了,甩开代战的手道,“这是我娘子,你若敢对她如何,休怪我无情!”说完就想去牵王宝钏的手。
王宝钏瞬间觉得无数狗血往身上泼来,连忙往后退着摆手道,“无妨无妨,公主要同你一叙别情也是因为她对你有情,你怎么可以辜负她呢,你就去吧,快去快去。”
薛平贵没有看出王宝钏的拒绝,还兀自道,“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便也不想活了。”这一招便是从女人的三法宝一哭二闹三上吊里学来的,对代战用那是百试百灵。
王宝钏欲哭无泪,看着代战投来的杀人目光不知如何是好,还是巴图鲁最是镇定,劝代战道,“公主,这三娘毕竟是驸马爷的正妻,驸马爷如此富贵不能移正说明他是重情义之人,这王三娘我们可是万万不能怠慢的,您放心,我定当‘好好’照顾她。”
王宝钏一听得那加重的“好好”二字就觉得一阵寒意上涌,就见巴图鲁对代战笑得别有深意,让代战了悟了其中的意思,忙不迭地点了头同意了。
可叹薛平贵那个傻子,竟然以为代战回心转意了,还幻想着自己即将能享得齐人之福,心里一阵洋洋得意,没有留意他们对话中的蹊跷,一高兴,便由得他们去了。
可怜王宝钏眼看着薛平贵搂着代战走了,而巴图鲁像是瞬间变了脸一般对着她一副冰冷面孔,不由得哀叹自己怎么这般倒霉。
巴图鲁说的好好照顾,按照王宝钏想来,该是个堆满稻草连窗户上都是蜘蛛网的柴房之处,却没想到巴图鲁表面功夫倒是做得足足的,给了王宝钏偏殿的一间小别院,前厅后堂,游廊庭院无一不齐全。
王宝钏被领进来的时候,门前已然有两个侍女跪着等候吩咐了,巴图鲁对她们一挥手道,“今后这位三娘便在这里暂住,好好伺候不可怠慢。”
这一番安排布置,倒让王宝钏说不出个不好来。
待巴图鲁走后,王宝钏熟悉了一下周围环境,刚想跨出院门,就有两个手持长戟的侍卫将手中长戟一架,语调毫无起伏地陈述道,“抱歉,这里是皇宫重地,闲杂人等不得随意走动。”
于是乎,王宝钏知道,自己被禁足了。
没有时间哀怨,也没有任何的口舌,王宝钏知道自己如今已是板上鱼肉,如果自己不自救,那便了无生机。
特意让自己静下心来,王宝钏斥退了两个意图在她身边监视的侍女,从怀中取出自己依然珍藏着的几卷书,虽她身上别无长物,好在这几卷书是随身收藏的,未曾遗失。
忽然就想念起那个人,李飞白,她的内心最深处早已刻上了他的名字,所以离开片刻,心上的那个印记便忍不住揪痛着。
他可知道了自己的消息?他可会来救自己?
被薛平贵劫走后的每一天,每一个时辰,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忍不住在想。
他们之间,一直都是李飞白一路为她安排好了一切,她从未为他做过什么。
她明白此时他定然与她一样焦急,一样寝食难安,所以这一次,她不能再坐以待毙,她要想办法去找他。
定了定神,王宝钏翻开谷不沾给她的食谱,上面有一章她从来未曾仔细研读过,而今竟然变得那么重要,那一章的标题是:食之祸。
没错,她是厨子,但也有可能变成杀手,人都是被逼出来的,她要自救。
☆、最新更新
谷不沾记载,这世上有一种酒叫冷凝春,是用西凉国之北的罗华山顶融化的雪水,发酵山下绿色土壤中的果米,经过三十三道工序酿造而成的。此酒甘洌美味,入口生津,乃是这世上不二之美酒。
西凉国以南则盛产迷枣,迷枣味道甜美软糯,是西凉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