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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尔科姆眉头紧锁。“你听着,巴比伦老兄,”他说,“我是个战士,可这不是我的战斗,不是天国的战斗。巴比伦战巴比伦,自相残杀,你知道吗?可是上帝说我们得把快刀手从这儿弄出去。”
凯斯惊奇地眨了眨眼。
“她是个战士,”梅尔科姆说,好像这说明了一切。“告诉我,老兄,谁不该杀?”
“3简,”他顿了顿说,“里面那个穿着带帽的白色袍子的女子,我们需要她。”
他们到达入口时,梅尔科姆径直走了进去,凯斯别无选择,只好跟着。
3简的王国已经空无一人,水池边也不见人影。梅尔科姆把控制板和构念递给他,走到池边。白色沐浴桌椅的那边呈现出迷宫墙的残垣断壁。
水不耐烦地拍打着池壁。
“他们肯定在这儿,”凯斯说。“他们应该在这儿。”
梅尔科姆点了点头。
第一支箭射中了他的臂膀。雷明顿哒哒响了,枪口在池水反射出的光中喷着蓝色的火焰。机枪被第二支箭射中,掉在白色地砖上不停打转。梅尔科姆猛地跌坐在地上,乱摸着臂膀上插着的黑色东西,使劲地扯。
秀夫从阴影中走出来,第三支箭已在细细的竹弓上绷好了。他鞠了个躬。
梅尔科姆怒视着,手放在金属箭杆上。
“动脉没有受损,”忍者说。凯斯想起了莫莉描述的那个杀掉她情人的家伙。秀夫是这类家伙中的一个,没有年龄,周身透着不动声色的平静,一种绝对的镇静。他身穿磨旧了的干净卡其工作裤,脚上穿着的像手套一样合脚的黑色软鞋,在大脚指处分开了,就像日本式厚底短袜。竹弓很古老,可是从他左肩后面伸出的黑色合金箭却是千叶武器商店中最好的那种。他的棕色胸口又光又滑。
“你的第二箭划破了我的拇指,老兄!”梅尔科姆说。
“科里奥利力①,”忍者说,又鞠了一躬。“旋转重力中最难的缓慢抛射。并非有意。”
“3简在哪儿?”凯斯走过去站在梅尔科姆身边。他看见忍者弓上的箭头像个双刃剃刀。“莫莉在哪儿?”
“嘿,凯斯!”里维埃拉从秀夫后面的阴影里慢慢走出来,手里拿着莫莉的箭弹枪。“可我正在等着阿米蒂奇呢!现在我们雇用拉斯特法里帮手吗?”
“阿米蒂奇死了。”
“确切点,阿米蒂奇压根儿不存在,不过这消息并不令人震惊。”
“温特穆特杀了他。眼下他已经在围绕着纺锤的轨道上了。”
里维埃拉点了点头。他细长的灰色眼睛从凯斯身上移到梅尔科姆身上,又转回来。“我想你会在这儿完蛋,”他说。
“莫莉在哪儿?”
忍者松开手上拉紧的编织在一起的精致弓弦,垂下弓箭。他走到雷明顿机枪掉落的地方,把它拾起来。“这东西毫无巧妙之处,”他说,似乎是对自己说。他的声音既冷酷又兴奋。他的每个动作都是舞蹈的一部分,永不终止的舞蹈,即使在他身体静止的时候,他浑身仍然活力充沛,同时显示出一种谦恭,一种无法遮掩的简朴。
“她也会在这儿完蛋,”里维埃拉说。
“也许3简不会那样做,彼得,”凯斯说,全然没意识到自己的冲动。药品还在他体内肆虐,那种以往曾有过的极度兴奋开始支配他,夜城的疯狂。他想起了体面的时刻,处变不惊,他曾发现自己有时说话比思维更快。
灰眼睛眯缝着。“为什么,凯斯?你为什么这样想?”
凯斯笑了。里维埃拉并不知道有模拟刺激装置,他急着去搜莫莉替他带的毒品而没注意到它。可是秀夫怎么会也没注意到呢?凯斯敢肯定,在忍者没检查莫莉身上的装置和暗藏的武器之前,他是不会让3简护理莫莉的。不,他认为,忍者知道,所以3简也知道。
“告诉我,凯斯!”里维埃拉抬起箭弹枪的五管枪口。
他身后的什么东西在嘎吱嘎吱响,3简推着坐在装饰华丽的维多利亚轮椅里的莫莉从阴影中走出来,高高的蛛网形轮子转动时发出嘎吱声。莫莉被一床红黑条纹的毯子裹得紧紧的,古老椅子的狭窄藤条靠背明显高出她的头,使她显得很弱小、疲惫。一块明亮的白色微孔胶布贴在她受伤的镜片上。当她的头随着椅子的运动上下摆动时,另一只镜片毫无表情地闪着光。
“一张熟悉的脸,”3简说,“彼得表演的那天晚上我见过你。他是谁?”
“梅尔科姆,”凯斯说。
“秀夫,把箭取出来,给梅尔科姆先生包扎伤口。”凯斯注视着莫莉,注视着那张苍白的脸。
忍者走到坐在地上的梅尔科姆那里,停下来,把弓箭和机枪放在他够不到的地方,从口袋里拿出样东西,是一把螺栓切割器。“我得把箭杆切断,”他说,“它太靠近动脉了。”梅尔科姆点了点头。他的脸略带灰色,汗流满面。
凯斯看着3简,说:“没有时间了。”
“确切地说,是谁没有时间?”
“我们大家。”秀夫切断金属杆时发出啪的一声。梅尔科姆呻吟起来。
“真的,”里维埃拉说,“听到这个失败的骗人老手发出最后绝望的高叫并不会使你惊讶。我可以向你保证这是最令人反感的。他会跪下,主动提出把他的母亲卖给你,表演最无聊的性交……”
3简头朝后仰,大笑起来。“是吗,彼得?”
“魔鬼们今晚就要打起来了,女士!”凯斯说。
“温特穆特将和另一个作对,神经浪游者。胜者为王,你知道这事吗?”
3简扬起眉毛。“彼得提起过这样的事,不过你再多给我讲一点。”
“我见到了神经浪游者,他谈起了你母亲。我想他就像个巨大的ROM构念样的东西,用来记录人的个性,只是它是完美的RAM。构念认为他们在那里,像是真的,而且它将永远继续下去。”
3简从轮椅后面走出来。“哪里?描述一下这地方,这构念。”
“一片海滩,灰色的沙,就像需要清洗的白银。一座混凝土建筑,像是地堡……”他犹豫了一下。“它并不是什么豪华建筑,已经很旧,快要坍塌了。如果你走得足够远,就会又回到起点。”
“对,”她说,“是摩洛哥。很多年前,玛利—弗朗斯还是孩子,在嫁给阿什普尔之前,她曾独自在那海滩上渡过一个夏天,在一座废弃的掩体里宿营。在那里她构想出了她人生基本的哲学观。”
秀夫站直身子,把螺栓切割器放进工作裤里。他一只手拿一节箭杆。梅尔科姆闭着眼睛,手紧捏着二头肌。“我会把它包上的。”秀夫说。
在里维埃拉举起箭弹枪射击之前,凯斯就趁势倒了下去。箭弹像超音速昆虫嗖嗖飞过他的脖子。他朝旁边一滚,看见秀夫舞蹈般地旋转了一下,剃刀状的箭头在手中倒转过来,箭杆紧贴着手掌和坚硬的手指。他指节向下轻轻弹了弹箭杆,手腕模糊了,箭射进了里维埃拉的手背,箭弹枪猛地飞到了一米开外的地砖上。
里维埃拉发出尖叫声,不过并不是痛苦的尖叫,而是愤怒的尖叫,如此完美,如此优雅,一点也没有人味。两根紧挨在一起的发光的宝石红指针从里维埃拉的胸骨处射了出来。
忍者发出咕哝声,打了个趔趄,手护着眼睛,然后站稳了身子。
“彼得,”3简说,“彼得,你干了什么?”
“他把你的无性人弄瞎了,”莫莉冷冷地说。
秀夫拿开了捂着眼睛的手。躺在地砖上的凯斯看见缕缕蒸气从毁坏的眼里飘出。
里维埃拉笑了。
秀夫又恢复了轻盈的步伐。当他走到弓、箭和雷明顿机枪处时,里维埃拉的笑消失了。秀夫弯下腰——像是对凯斯鞠躬——摸到了弓和箭。
“你瞎了!”里维埃拉说,向后退了一步。
“彼得,”3简说,“你不知道他可以在黑暗中做事吗?禅宗,是他练习的方法。”
忍者把箭搭在弦上。“现在你能用你的全息图转移我的注意力吗?”
里维埃拉朝后退,退到了水池后面的黑暗中,触到一张白色椅子;他的脚在地砖上发出格格声。秀夫拉紧了弓箭。
里维埃拉精神崩溃了,他撒腿就跑,碰在一堵参差不齐的矮墙上。忍者脸上挂着痴迷的神情,满脸是宁静的狂喜。
他微笑着,蹑手蹑脚走进墙那边的阴影中,武器已准备好了。
“简女士,”梅尔科姆低声说。凯斯转过身,看见他从地砖上抓起机枪,血溅在白色的瓷砖上。他甩了甩头发,把巨大的枪管搭在受伤的臂弯里。“这玩意儿会敲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