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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她坐起来,撩开眼前的头发。“亲爱的……”
“我想……用毒品……你这儿有吗?”
她摇了摇头,伸出手搭在他的臂膀上。
“琳达,谁告诉你,谁告诉你我要来的?谁?”
“在海滩上,”她说,好像有什么东西迫使她避开凯斯的视线。“一个男孩,我在海滩上遇到的,大约十三岁,住在这儿。”
“那么他说过些什么?”
“他说你会来,说你不会恨我,还说我们在这儿会很好。他告诉我雨水池在那儿。他像是墨西哥人。”
“巴西人!”凯斯说,一片新的代号又从墙上闪过。“我认为他来自里约热内卢。”他站起来,费力地穿上牛仔裤。
“凯斯,”她说,声音在颤抖。“凯斯,你要去哪儿?”
“我想我会找到那男孩,”他说。这时音乐声又涌了回来,仍然只有一种节奏,平稳而熟悉,可是他却想不起曾在哪里听到过。
“别,凯斯!”
“在我刚到这儿时,我想我看到了什么东西。海滩那边有一个城市,可昨天它并不在那儿。你见到过吗?”他使劲拉上鞋子的拉链,在鞋带上的死结处,鞋子被扯破了,最后他只好把它扔到了角落里。
她点了点头,垂下眼睛。“是的,我有时能见到。”
“去过那儿吗,琳达?”他穿上外衣。
“没有,”她说,“可是我试过。我刚来时很无聊,至少我觉得它是座城市,也许我能找到什么东西。”她做了个鬼脸。“我并没有生病,只是想生病。所以我把食物放在一个罐子里,用水掺得很稀,因为我没有其他罐子来装水。我走了一整天,有时能看见那座城市,它好像并不遥远,但是也不近,后来它靠近了些,我终于看清了。那天它有时看起来像废墟,也许没有人住在那儿,其他时候我想我看到的是闪光的机器、汽车或别的什么东西……”她的声音低了下来。
“它是什么?”
“就是这个,”她指着壁炉、深色的墙和晨光映出的门廊的轮廓,“我们住的地方,它变小了,凯斯,你走得越近它越小。”
他在门洞旁最后停了一下。“这事你问过男孩吗?”
“问过。他说我不会明白的,是在浪费时间。说它是,它像……一个事件。说这是我们的范围,他称之为事件范围。”
这些话对他毫无意义。他离开地堡,盲目地冲出去,朝着——不知怎的,他知道——与大海相反的方向冲去。现在象形符号又在沙滩上穿行,从他脚边溜走。他一往前走符号就缩回去。“嘿!”他说,“它快没戏了。我敢打赌这你也知道。它是什么?是邝吗?中国破冰船在你的心脏上凿了个洞吗?也许南黑王一线通不是个容易击败的对手?”
他听到她在叫他的名字,回过头,见她正跟在后面,但并不打算赶上他。法国宇航工作服上的坏拉链在她棕色的肚子上扇动,阴毛从撕破的布里露出。她看上去就像芬恩那些旧杂志上的女子活了一样,只是她很疲惫、悲伤、有人性。她绊倒在银色海草上时,衣服撕破了,样子很可怜。
这时,不知怎么的,他们三人站在了海浪中。那个男孩狭窄的棕色脸庞上,鲜艳的粉红色牙床显得很宽。他穿着无色的破烂短裤,在涌动的灰蓝色海浪的衬托下,他的脚显得更瘦了!
“我认识你!”凯斯说。琳达站在他身旁。
“不!”男孩说。他的声音很高,很悦耳。“你不认识。”
“你是另一个人工智能人,是里约热内卢那个,是想阻止温特穆特的那个。你叫什么名字?你的图灵代码是什么?”
男孩在海浪中来了个倒立,大笑起来。他用双手行走,然后从水中跳起来。他的眼睛是里维埃拉的眼睛,但是没有恶意。“要传讯一个魔鬼,你得知道它的名字。人们曾梦想过这点,但是现在从另一方面讲这已成为现实。这点你知道,凯斯。你的任务是记住程序的名字,那些长长的正式的名字,拥有者们想隐藏的名字。真正的名字……”
“一个图灵代码并不是你的名字。”
“神经浪游者,”男孩眯起眼睛对着升起的太阳。“通向死亡地带之路就在你的脚下,我的朋友。玛利—弗朗斯,我的女士准备了这条路,可是在我还没有读到她的书时,她的丈夫就把她掐死了。‘神经’(neuro)源于‘神经’(nerves)——银色的道路。爱幻想的人。召亡魂问卜的巫师。我传讯死者。可是没有,我的朋友。”男孩轻轻舞蹈了一下,棕色的脚在沙滩上留下足迹。“我就是死者,就是他们的归宿。”他笑了笑。一只海鸥在鸣叫。“留下吧!如果你的女人是个鬼,这事她将不知道,你也将不会知道。”
“你在破裂,冰在破裂。”
“不!”他说,突然悲从中来。他垂下纤弱的双肩,在沙上擦了擦脚。“事情还要更简单一些,可是你得自己作出选择。”灰色的眼睛悲伤地望着凯斯。他看到一片新的符号的浪花从眼前移过,一次一条线。符号浪花后面,男孩扭曲了,就像透过夏日柏油路上蒸腾的热浪看到的景象一般。现在音乐声升高了,凯斯几乎可以听出歌词。
“凯斯,亲爱的!”琳达说,摸着他的肩。
“不!”凯斯说,脱下外衣递给她。“我不知道,”他说,“也许你真的在这儿。无论如何,天冷了。”
他转身走开,走了七步就闭上了眼,看着音乐在万物的中心变得清晰了。他的确掉过一次头,但没有睁开眼睛。
他不需要。
他们就在海边,琳达·李和那个称自己为“神经浪游者”的瘦孩子。他的皮外套从她手中垂下,碰到了浪花。
他跟着音乐向前走。
梅尔科姆的天国配音。
灰色的空间,屏幕移动的印象,云纹型织物,由非常简单的图形程序产生的半明半暗的阶梯。长久只能从链环看出去的景色,海鸥在深色的水面凝固了。各种各样的声音。一面倾斜的黑色镜子。他是水银,是一滴汞,正在滚下,碰在一个看不见的迷网的角上,分开了,流到一块儿,又向下滚……
“凯斯!老兄!”
音乐。
“你醒了,老兄。”
音乐从他耳边消失了。
“多久了?”他听见自己在问,知道自己的嘴很干。
“也许五分钟,太长了。我想扯掉插头,但穆特说不行。屏幕变得很可笑。然后穆特说给你戴上耳机。”
他睁开眼睛。梅尔科姆的脸上重叠着一条条半透明的象形符号。
“你的药,”梅尔科姆说,“两片。”
他仰卧在书房监视器下的地板上。天国人扶他坐起来,可是这动作使他感到一阵β苯乙胺带来的强烈冲击,蓝色皮肤贴仍在烧灼着他的左手腕。“过量了,”他勉强地说。
“快,老兄!”强壮的手放在他腋窝下,像举小孩一样把他托起,“我们必须走了。”
第十章
维修车在嚎叫。这声音是随β苯乙胺的药力一起来的,它不会停息,不会在拥挤的长廊里、长长的过道里停息,不会在通向泰—阿密室——寒冷渐渐渗入老阿什普尔梦中的地方——的黑色玻璃入口处停息。
小车的行驶更让凯斯感到恶心,车子的运动和药物过量带来的疯狂冲力已无法区分。当小车终于停下,座位下的什么东西喷出一阵白色火花时,嚎叫声平息了。
小车在离3简的海盗洞穴三米远的地方停住。
“多远,老兄?”小车引擎箱里的一个主要灭火器爆炸了,黄色烟雾从引擎盖和维修器里冒出。梅尔科姆扶着他下了火花飞溅的小车,布劳恩从座位后面摔下,在人造沙上跳过,身后拖着一条无用的腿。“你必须走路,老兄。”梅尔科姆拿着控制板和构念,将缓冲绳挂在肩上。
凯斯跟着天国人,挂在他脖子上的带子哐啷哐啷晃来晃去。里维埃拉的那些拷问场面和食人孩的全息图正等着他们。莫莉弄坏了三幅相关的画。梅尔科姆并没有注意这些全息图。
“慢点!”凯斯说,努力使自己追上正大步往前走的人。“得把这事做好才行。”
梅尔科姆停下,转过身,对他怒目而视,手里提着雷明顿机枪。“做好,老兄?怎样才叫好?”
“莫莉还在里面,可是她不行了。里维埃拉能够投射全息图,也许他还弄到了莫莉的箭弹枪。”梅尔科姆点了点头,“还有个忍者,一个私人保镖。”
梅尔科姆眉头紧锁。“你听着,巴比伦老兄,”他说,“我是个战士,可这不是我的战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