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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来到另一台监视器前,一台古老的索尼放在有键盘和一排排插板的控制台上。他们刚停下,屏幕就亮了,芬恩好像从他那“全息测量技术”的前屋走出,咧着嘴朝他们笑。“好,”他说,“梅尔科姆把这家伙从走廊带到打开的锁柜,把他塞进去,我会锁上门的。凯斯,你用最上面那块板的左边第五个插孔,控制台下的柜子里有转换插头,把小野—仙台二十针换成日立四十针。”梅尔科姆推着他的俘虏走了。凯斯跪下,在各种各样的插头里翻找,终于找到了他需要的。他把控制板插入转换插头,然后停顿了片刻。
“你非得以这种样子出现吗,老兄?”他问屏幕上的脸。芬恩被朗尼·佐的图像一次抹掉一排,佐靠在贴着斑驳的日本广告画的墙上。
“你想要什么东西都行,亲爱的,”佐慢吞吞地说,“只要为朗尼服毒品……”
“不!”凯斯说,“还是芬恩的好些!”佐的图像一消失,他就把日立转换插头插进插座,将带子套在额头上。
“你被什么事耽误了?”一线通问道,然后笑了起来。
“叫你别这样!”凯斯说。
“开玩笑,老弟,”构念说,“预定的行动时间出了差错。让我看看这儿有什么……”
邝程序已是绿色,跟泰—阿冰的色彩一样。当凯斯注视的时候,它在逐渐变暗,但是当他抬起头来时,还是能够清楚地看见静止的黑色鲨鱼样的东西。断裂线和幻象现在消失了,那东西看上去就像马卡斯·卡维一样真实,是一架没有机翼的古老喷气式飞机,它平滑的外壳镀着黑色的铬。
“完全正确!”一线通说。
“对!”凯斯说,然后转入莫莉的意识。
“对那事,我很抱歉!”3简边说边给莫莉的头缠绷带。“我们的医疗队说没有脑震荡,对眼睛没有造成永久性伤害。你来这儿之前,对他并不十分了解吧?”
“根本不认识他,”莫莉阴郁地说。她仰卧在一张高床上或者说是带垫的桌子上,凯斯感觉不到她受伤的腿。最初注入的药物所引起的牵连感好像已经消失。那黑色的球不见了,但是她的手被她看不见的软带子捆着,仍然不能动弹。
“他想杀了你。”
“大概是吧。”莫莉说,抬头望着粗糙的天花板,一道亮光从上面掠过。
“我想我不会让他这样干的。”3简说。莫莉痛苦地扭过头注视着她深色的眼睛。
“别戏弄我了!”她说。
“不过我想我可能会喜欢这样做。”3简说着弯下身来吻她的额头,用一只温暖的手把她的头发撩到后面。她的浅色斗篷上有些血斑。
“他现在去哪儿了?”莫莉问。
“也许又去注射了,”3简伸直身子说。“他焦急地盼望着你的到来。我想,护理你恢复健康可能是件快乐的事,莫莉。”她笑了,心不在焉地在斗篷前部上下擦拭着一只沾满了血的手。“你的腿得重新安装,这事我们可以安排。”
“彼得怎样?”
“彼得,”她轻轻摇了摇头,一缕头发松开了,掉在前额上。“彼得变得太乏味了。我发现用毒品的人总的来说都很乏味。”她格格笑起来。“无论谁都一样。正如你所看到的,我父亲就是个瘾君子。”
莫莉一下子紧张起来。
“别这么惊诧!”3简的手指摸着皮牛仔裤腰带以上的皮肤。“他的自杀是由于我修改了他的冷冻期安全极限的结果。我从来没有真正见过他。他最后一次去休眠后,我才被放出来。对他的一切,中心都很了解,而我却所知不多。我看见他杀了我母亲。等你好一点后,我会让你看看。他在床上扼死了她。”
“他为什么要杀死她呢?”她没缠绷带的眼睛注视着她的脸。
“他无法接受她为我们家族指明的方向。她委托制造了我们的人工智能人。她非常有远见,想象过我们与人工智能人的共生关系,这些人工智能人是公司决定为我们制造的。我应该说,这是明智的决定。泰西埃—阿什普尔会永生,一个蜂巢,我们每个人都是一个更大的实体的组件。有趣极了。我会把她的磁带放给你看的,有将近一千小时呢。但是我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她。随着她的死,她指明的方向也迷失了,所有的方向都迷失了。我们开始把自己藏进洞穴里,现在大家都很少出去,只有我例外。”
“你说你试图杀死老人?你修改了他的低温程序?”
3简点了点头。“有人帮助我,是一个幽灵。我小时候就是这样想的,在公司的中心有些幽灵。声音。它们中的一个,你叫作温特穆特,它是我们伯尔尼人工智能人的图灵代码,然后操纵你的实体只是一个子程序。”
“它们中的一个?还有别的吗?”
“还有一个。可是那一个好多年都没有对我说话了。我想,它放弃了。我猜想我母亲要求在原始软件中设计的某些智能,需要由它们两个来体现。她如果觉得有必要,她会是个守口如瓶的女人的。来,喝!”她把一根弹性塑料管放在莫莉的嘴唇上。“水。只喝一点点。”
“简,亲爱的!”里维埃拉不知在什么地方高兴地问,“你很快乐吗?”
“别打扰我,彼得!”
“扮演医生……”突然莫莉看见了自己的脸,图像悬在离她鼻子十厘米远的地方,没有绷带,左边的植入物破碎了,一根长长的银色塑料手指深深插进鲜血淋淋的眼窝。
“秀夫,”3简说着摸着莫莉的胃部,“如果彼得不走开就弄伤他。去游泳,彼得!”
投影消失了。
07:58:40。时间在缠着绷带的眼睛的黑暗里显示出来。
“他说你知道密码,彼得说的。温特穆特需要这密码。”莫莉说。凯斯突然意识到尼龙绳系着的丘伯钥匙正靠着她的左乳内侧。
“是的,”3简说着拿开了手。“我知道,我还是小孩的时候就知道了。我想我是在梦中了解到的……或者是在我母亲上千小时的日记里了解到的。但我想彼得竭力主张我不说出来是很有道理的。如果我对这一切的理解是正确的话,那么我还是对付图灵;如果幽灵们不是变幻莫测,它们就一钱不值。”
凯斯退出了矩阵。
“奇怪的顾客,哈?”芬恩在旧索尼监视器上咧着嘴对凯斯笑。
凯斯耸耸肩。他看见梅尔科姆沿着走廊回来,一只手提着雷明顿机枪。天国人在笑,他的脑袋随着凯斯听不到的音乐节奏来回晃动,两根细细的黄色连线从耳朵接到无袖外套的口袋里。
“配音,老兄。”梅尔科姆说。
“你真是他妈的疯了!”凯斯对他说。
“听起来挺不错,老兄。货真价实的配音。”
“嘿,伙计们,”芬恩说,“准备行动!你们的交通工具来了。我不能像8简的影片欺骗看门人那样顺利地对付许多号码,但是我可以让你们搭车到3简的住地。”
当无人驾驶的维修车在走廊尽头粗陋的混凝土拱形下转人视线时,凯斯正把转换插头从插座上拔下来。这车也许是那两个非洲人开的那辆,即使是这样,他们现在也已经走了。在低矮的座位后面,小型操纵器紧贴在衬料上,布劳恩飞行器的红色显示器正平稳地闪动着。
“公共汽车来了。”凯斯对梅尔科姆说。
第八章
他又失去了愤怒,但很怀念这种愤怒。
小车很挤,梅尔科姆将雷明顿机枪横放在膝上,凯斯把控制板和构念抱在胸前。小车行驶的速度超过了设计范围;它头重脚轻,转弯的时候,梅尔科姆不由自主地把身子朝弯道内侧一边靠过去。车向左转时这倒还不是个问题,因为凯斯坐在右边,但是右转弯时,天国人就会往他和他的装置这边靠,把他挤得紧贴着座位。
他不知道他们这是在什么地方。一切都很熟悉,但是他又不敢肯定以前真正见过。一条弯曲的走廊上排列着木头展箱,陈列着他确信不曾见过的收藏品:大鸟的头骨、钱币、银箔面具。维修车的六只轮子压在多层地毯上悄无声息,只有马达在嗡嗡轰鸣。当天国人随着车子急转弯而朝凯斯这边靠过来时,凯斯偶尔可以听到他泡沫耳塞里传出来的微弱的天国配音。凯斯放在外套口袋中的飞镖靶因不断受到控制板和构念的挤压而紧紧抵着他的臀部。
“你有表吗?”他问梅尔科姆。
天国人摇了摇头。“时间就是时间。”
“天啊!”凯斯说,闭上了眼睛。
布劳恩飞行器疾冲过拱起的地毯,伸出一只带垫衬的爪子敲打着一扇巨大的破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