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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了。交通车在广场上已经停了十分钟,但尼柯尔还没有下车,阿切正站在她身边。
“真不知道怎么给理查德谈我今天看到的东西,”她抬起头,看着阿切说。“他会全给毁了。”
“我理解,”阿切同情的说。“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叫你别看那些录像了吧?”
“你是对的,”尼柯尔说,慢慢松开抓着车上柱子的手,听天由命地抬腿下车。“但现在太晚了,我没法把头脑中那些可怕的画面抹掉。”
“你早就告诉过我,”一下车阿切就说,“从录像来看,帕特里克显然在逃走前就知道凯蒂的一些生活情况,他选择了不告诉你和理查德那些恶劣情节。如果你也那么做,是不是会违反你做人的原则?”
“谢谢你。阿切,”尼柯尔说着,拍了拍八爪蜘蛛的肩膀,差不多露出了微笑,“你简直看到我心里去了……你开始太了解我们啦。”
“我们社会也有很难说真话的时候,”阿切议论说,“对新优化师来说,一条基本原则就是随时随地说真话。政策规定可以隐瞒消息,但不得传递不实消息。那些最年轻的优化师热衷于说实话,不考虑后果……有时真理与感情不能共存。”
“我同意你的看法,我聪明的异类朋友,”尼柯尔深深叹了口气说。“我现在要说,今天是我一生中最糟糕的日子之一。我面临的不是一项,而是两项艰巨任务。我得告诉麦克斯,他不得离开翡翠城;我还得告诉理查德,他最宠爱的女儿是个瘾君子,而且还是个皮条客。真希望我这个又老又累的人有力量对这两项任务应付自如。”
第十章
尼柯尔到家时,理查德已经睡着了,她感到欣慰,用不着马上解释什么啦。她穿上睡衣,轻轻上了床。但她睡不着,脑袋里一会儿想着白天所看到的可怕画面,一会儿想着她要跟理查德和其他人说些什么。
迷迷糊糊之中,尼柯尔突然看到自己在里昂广场的看台上,同父亲坐在一起。八百年前,圣女贞德就是在这儿被烧死的。尼柯尔又回到十多岁的少女时代,正如父亲当时带她到里昂。去观看圣女贞德表演赛闭幕式的情况一样。牛车拉着贞德进人广场,人们欢呼起来。
“爸爸,”少女尼柯尔大声说,“我怎么做,才能帮助凯蒂呢?”
父亲没有听到她的问话,他的注意力集中在奥尔良小姐,或者说是扮演贞德的法国姑娘身上。那个姑娘跟贞德一样,有着清澈而敏锐的目光,她被绑在柴火堆上了,尼柯尔观看着。一位主教宣判她的死刑,她开始轻轻祷告起来。
“凯蒂怎么办哪?”尼柯尔又问道。没有回答。贞德身体周围的木柴燃烧起来,尼柯尔四周广场看台上的观众喘着大气。当柴堆底部的木柴都烧着之后,尼柯尔跟观众们一起站起了身。她清清楚楚听到圣女贞德的祷告声,乞求耶稣的保佑。
火焰更靠近了姑娘,尼柯尔看了看这个改变历史的少女的脸。突然一股冷气从背心穿流而过。“凯蒂,”她尖叫起来。“不!不!”
尼柯尔不顾一切地从看台上往外挤,但被周围的人群包围得紧紧地。她无法救她那正在火堆上的女儿。“凯蒂!凯蒂!’,尼柯尔尖声叫着,在人群中拼命挣扎着。
她觉得一双胳臂把她的上半身抱住了。尼柯尔过了好几分钟,才意识到自己在做梦。理查德惊惶失措地望着她,尼柯尔还没说话,艾莉穿着睡衣进来了。
“你没事儿吧,妈妈?”她问道。“我正起来看尼基,就听到你在尖叫,喊凯蒂的名字……”
尼柯尔先看看理查德,又看看艾莉,然后又闭上了眼睛。她还看得见凯蒂那张极度痛苦的脸,被火焰烧得变了形。尼柯尔睁开眼睛,看着丈夫和女儿。“凯蒂太不幸了,”话音一落,泪如雨下。
尼柯尔不能自抑。只要一开口对理查德和艾莉谈她看到的细节,她又忍不住大故悲声。“我好伤心,好无用啊,”最后好不容易忍住了悲伤,她才说,“凯蒂已经陷入可怕的境地,咱们做什么都救不了她。”
尼柯尔原来打算把问题说得轻一点,但最终还是几乎原封不动的谈了谈了凯蒂的生活情况,只是没提那些不正当性生活的越轨行为。理查德和艾莉两个人都为此惊呆了,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不知道你是怎么坐在那儿看几个钟头的,”理查德说,“我一定几分钟就溜出来了。”
“凯蒂太糊涂了,完完全全糊涂了,”艾莉摇着头说。
过了一会儿,尼基摇摇晃晃走进屋来找妈妈。艾莉拥抱了尼柯尔,带着尼基回房去了。
“对不起,我太激动了,理查德,”在他们睡觉前几分钟,尼柯尔说。
“可以理解,”理查德说。“这一天简直太可怕了。”
尼柯尔又一次抹了抹眼泪。“我记得这辈子像这样哭还有一次,”她努力露出一丝微笑说,“我十五岁那年的一天,父亲告诉我,他想向那位他一直追求英国女人求婚。我不喜欢那个女人。她对人冷漠,而且常拒人千里,但我知道对父亲说任何反对的话都不恰当……不管怎么说,我绝望之极,抱起我的宠物野鸭就往我家后面的湖上跑,划了一只小船到湖中心,把船浆收到船上,坐在那儿哭了几个钟头。”
他们躺在床上好几分钟没有说话,后来尼柯尔撑起身子去吻了吻理查德。“谢谢你听我说了这么久,”她说,“我需要你的支持。”
“对我也不容易,”理查德说。“可好歹我没有亲眼看到凯蒂。所以似乎要……”
“哦,天啦,”尼柯尔打断他的话说,“我差不多都忘了……阿切今天还说。咱们谁都不准回新伊甸园,他说是因为安全的原故……麦克斯要气死。”
“现在别管啦,”理查德轻轻地说,“睡一会儿吧,明天早上再说。”
“为了安——全起见,”麦克斯大声喊道,“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帕特里克和奈两人放下早饭站起来。“别吃啦,”她说着,示意孩子们跟着她走。“我们可以在教室吃水果和麦片。”
开普勒和伽利略两个人都不想走,他们意识到要商量什么重要事情。帕特里克从桌子那边过来,走到他们跟前,他们才推开椅子站起来。
本向尼柯尔保证不对孩子们说一个字,才留了下来。埃波妮娜离开桌子到屋子一角去给马利乌斯喂奶。
“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孩子们离开后,尼柯尔对麦克斯说。“阿切不愿作进一步解释。”
“好哇,这简直太棒了,”麦克斯说。“我们不能走,但你那些狡猾的朋友却不愿意告诉我们为什么……你干吗不当场就要求见总优化师呢?你不认为他们该向咱们解释解释吗?”
“对呀,我是那么想的呀,”尼柯尔答道。“也许咱们应该一齐要求再见见总优化师……对不起,麦克斯,我没有把事情处理得很好……我是准备去看凯蒂的录像的,坦白说,阿切宣布的事当场就把我给搞懵了……”
“见鬼,尼柯尔,”麦克斯说,“我又不是怪你个人……不管怎么说,现在仍想回新伊甸园的人只有埃普、马利乌斯和我,提出申请是我们自己的事……我怀疑总优化师有没有见过活生生的两个月大的人类婴儿。”
早饭后半段时间的谈话,大多是关于凯蒂和尼柯尔头天在录像中看到的东西。一家人分析了凯蒂不幸生活的要点,而又找不到什么解决办法。
帕特里克回来的时候,说孩子们都在忙着做功课。“奈和我曾经谈过许多事情,”他对桌子边的每一个人说。“第一,麦克斯,请你今后在孩子们面前谈到对八爪蜘蛛不满的时候,要多加小心……现在只要阿切和蓝医生在场,他们就害怕。他们的反应一定是由于听到我们的谈话所造成的。”
麦克斯桀骜不驯地昂起头正要答话,“求求你,麦克斯,”帕特里克很快又说,“你知道你我是朋友……咱们别为这个争论啦。想想我的话,记住咱们也许还得在这儿呆好久……
“第二,”他又说,“奈和我都认为,特别是看到今天早上发生的事之后,孩子们应该学习八爪蜘蛛的语言。我们希望他们尽快开始学……我们认为需要艾莉或者妈妈,还要一两个蜘蛛……不单是教学,而且还要让孩子们熟悉他们的异族主人……大力神走了几个月……妈妈,请你跟阿切谈谈这个问题好吗?”
尼柯尔点点头,帕特里克说他得回教室去,就告了退。
“帕——特——里——克成了一个好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