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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柯尔又一次感到恐惧。那个生物人的行动当然不会友好,要是……怎么办才好?她实在没有时间多想。加西亚生物人领着尼柯尔出了牢房,匆匆通过一走道,在20米处碰到几个经常在那儿站岗的生物人哨兵和一名人类军官,一位尼柯尔从来没有见过的年轻人。“等一等,”正当尼柯尔和生物人要上楼梯,那人在后面大声叫了起来。尼柯尔僵住了。
“你忘了在调遣证上签名,”那人说着,一边把一份文件递给生物人。
“当然,我会签的。”生物人回答说,用花体宇在文件上签下了它自己的身份证号码。
不到一分钟。尼柯尔走出了那幢关了她好几个月的大房子。她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然后随那个加西亚生物人朝市中心走去。
“不。”尼柯尔听见艾莉诺在衣袋里说,“别跟这个生物人走。我们得往西,朝风车那边走,顶上有灯的那个风车。你得赶紧跑,必须在天亮前赶到麦克斯·帕克特那儿。”
她的地牢离麦克斯的农场大约有5000米,尼柯尔沿着小路跑哇跑哇,过一会儿两个机器人便有一个要催她一下,她们一直在严密地控制时间。天快亮了。新伊甸园不像在地球上,从夜晚到天亮有一个逐步转变的过程;这儿的天,说亮一下子就亮了。刚刚还是漆黑一片,突然一下子,人造太阳便照亮了天地,在这群居民的上空开始了它小小的循环。
“离天亮还有20分钟,”贞德说,尼柯尔已经到了通往帕克特农场的自行车道,从这里到农场住所只有最后200米了。尼柯尔快要累死了,但她还是一个劲儿往前跑。经过农场田地的时候,她有两次感到胸部隐隐作疼。“我肯定是健康状况不佳,”她一边想,一边怪自己在牢里没有按时锻炼身体。唉,我也是快60岁的人啦。
农舍黑沉沉地没有灯光。尼柯尔在门廊里停住了脚,大口喘着粗气。几秒钟后,门开了。“我一直在等你,”麦克斯说。他表情严肃,说明事态严重。他匆匆拥抱了尼柯尔一下。“跟我来。”他一边说,一边慌慌张张朝谷仓走去。
“路上还没有警车,”他们进了谷仓,麦克斯才说,“也许他们还没发现你已经越狱,但只不过是几分钟的事。”
鸡群关在谷仓最里面,关母鸡另外有个地方。和公鸡分开的,也不同谷仓里其他东西在一起。尼柯尔和麦克斯一进鸡舍,便引起一阵骚乱。母鸡们四下乱窜,嘎嘎嘎嘎,咯咯咯咯,拼命拍打翅膀。鸡舍的臭气快让尼柯尔喘不过气来。
麦克斯笑了,“我想我是忘了别的人觉得鸡屎有多臭,”他说,“我早习惯了。”他轻轻拍了拍尼柯尔的后背。“不管怎么说,对你可是另外一种保护。躲在地洞里就再也闻不到鸡屎臭了。”麦克斯走到鸡舍的另一头,把几只鸡轰走,跪了下来。“理查德那些小小机器人刚一露面,”他说着,一边将稻草和鸡食扒开。“我就说不准该在哪里给你准备一个藏身之处,后来我就想到了这个地方。”麦克斯拉开几块木板,谷仓地板上就现出一个长方形的洞口。“我的想法肯定没错。”
他示意尼柯尔跟着他,两人双手双膝着地,爬进洞口。和地板平行的通道非常狭窄,有几米长,然后洞口向下,十分陡峭。尼柯尔不断撞到前面的麦克斯,要不就撞到四周的洞壁。惟一的光线是麦克斯右手拿着的一只小手电筒。向下爬了15米,狭窄的洞子底下是一间屋子。麦克斯小心翼翼地从绳梯上下来,又转身扶尼柯尔。不一会儿,两个人都到了屋子当中,麦克斯伸手拉开了一盏电灯。
看见尼柯尔在四下打量,他说,“这儿可不是什么宫殿。好歹比你那个该死的牢房要强。”
屋里有一张床,一把椅子,两个放满食品的架子,另外一张放着电子书籍磁盘的架子,一个挂着几件衣服但没有门的衣橱,基本盥洗用品,一个盛满水的琵琶大桶,大概是通过地下通道灌满的;此外,屋角还有一个深深的方形厕所。
“这全是你自己干的?”尼柯尔问道。
“是啊!”麦克斯答道。“晚上干的,几个星期以前。我没敢叫别的人帮忙。”
尼柯尔感动极了。“该怎么谢你呢?”她说。
“别给抓住就得了,”麦克斯咧开嘴笑了,“我可不像你那样再想找死……哦。还有,”他又说,一边交给尼柯尔一个电子阅读器,把电子书籍磁盘插进去就可以看书。“希望你喜欢这些阅读材料。养猪和养鸡手册不像你父亲的小说,我可不想去书店而引起别人注意。”
尼柯尔穿过屋子,吻了吻他的面颊。“麦克斯。”她轻轻地说,“你这人真够朋友,我真难想象你怎么……”
“外面已经天亮了。”贞德在尼柯尔的衣袋里插嘴说,“按时间规定,我们已经超过时间了。帕克特先生,在你走之前,得检查我们的出口通道。”
“见鬼!”麦克斯说,“又来了是吧?我还得听机器人的命令。可她还没有一支香烟高哩。”他把贞德和艾莉诺从尼柯尔衣袋里掏出来,放在食品架最高层的一听豌豆罐头后面。“看到那个小门了吗?”他说。“门外有一根管子……刚好通到猪槽后面……你们干吗不去查查看?”
一瞬间,两个机器人就不见了。麦克斯给尼柯尔说明情况。“警察会到处搜查你,”他说,“特别是这儿,因为他们知道我是你们一家的朋友。所以我得把这个洞子的出口封起来,这些东西足够你对付好几个星期。”
“机器人可以自由来往,除非她们给猪吃了。”麦克斯笑了笑又说。“她们是你和外界联系的惟一纽带。什么时候咱们可以进行第二步逃离计划,她们会告诉你的。”
“那么说,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尼柯尔阀道。
“至少几个星期不能见面,”麦克斯回答说,“太危险了……还有一件事,要是房子内外有警察,我得切断电源。这个信号就是说,你得特别保持安静。”
艾莉诺已经回来了。正站在食品架上豌豆罐头边。“我们外出的通道非常好。”她宣布说。“贞德得走几天,要离开这儿去跟理查德联系。”
“我也该走了,”麦克斯沉默了一会儿,才对尼柯尔说,“可在走之前,我得说啊,我的女性朋友……你也许知道,我这人哪,一辈子愤世嫉俗,没有几个人能给我留下什么印象;你呀,真让我服了,兴许咱们有些人真比鸡呀、猪啊要高明一点。”
“谢谢你,麦克斯。”尼柯尔说。
麦克斯走到绳梯边,还不等爬上去,就回头向尼柯尔挥手道别。
尼柯尔坐在椅子里,深深吸了一口气。从地道方向传来的声音,她猜对了,是麦克斯正在用装鸡饲料的大口袋,直接压在洞口上,封死她藏身处的出口。
那么,现在有什么事吗?尼柯尔问自己。她明白,在审讯结束后的五天之中,自己除了日渐迫近的死亡,差不多什么也没想。现在再没有处决前的恐惧来揪心扯肺,可以让思绪自由驰骋了。
首先想到的是理查德,她的丈夫和伙伴,她跟他分别整整两年了。尼柯尔清清楚楚记得他们共度的最后一个晚上。正当女儿艾莉和罗伯特·特纳医生的婚礼就要开始,一场可怕的梦魇似的屠杀和毁灭开始了。“理查德肯定,我们也上了死亡名单,”她还记得。“他也许是对的。……因为他一逃跑,他们就拿他当敌人,却放过了我,虽然为时不长。”
“我以为你已经不在人世了,理查德。”尼柯尔心里说,“我应当更有信心……但是,你到底又是怎么跑到纽约去的呢?”
此时的她,呆在地下这间屋子里,坐在这惟一的椅子上,心如刀绞,多么希望丈夫来陪陪自己啊。尼柯尔微微一笑,但热泪又禁不住地往下流,万千的思绪涌上心头。她又看见多年前自己在“拉玛2号”的据点中。一种说话叽叽喳喳,急促而又尖利,像鸟一样的奇怪动物抓住了她,她暂时成了它们的俘虏。是理查德发现她在那儿的。他冒着生命危险回到纽约,看她是不是还活着。要不是理查德的到来,她也许会永远留在纽约岛上了。
他们千方百计设法渡过圆柱体海,回到“诺德号”宇宙飞船的同行们那儿,在此期间,理查德和尼柯尔成了一对恋人。尼柯尔发现回忆早年的恋爱,自己的心都给搅动了,不觉悲喜交加。“核导弹来攻打,我们活下来了;我过去曾有个非常荒谬的计划,打算在我们的子女中制造基因变异,我们也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