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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里尼瓦桑博士躺在床上,因为头发脱落,他那原本就宽大的前额显得愈加宽了。白发与他的年龄是相称的。他蓄起了胡子,胡子也变白了。他的脸上露出几丝疲倦,然而你仍然能发现那天生的捣蛋劲与风度。
奇塔莱医生走进房间时,博士以笑脸相迎并说道:“请进,医生。你看上去有些累,像我这种病人对医生来说的确是个讨厌的东西,医生该避开讨厌鬼,我说得不对吗?”
奇塔莱医生发觉自己笑了,这还是第一次他发觉自己不那么紧张。斯里尼瓦桑博士轻快的话语起作用了。
“你判给我多少时间?我可不是一个执意要求延长偿款期限的农民。”
“斯里尼瓦桑博士,我是谁?我哪能给你延期,你或许能活很长,我们都希望这样,但是,可不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之下。事实上,我来这儿是要你尽早空出这一位置的,我不想让你像进来时一样离开这儿,而是要你以一个健康人的姿态回去,健壮如牛! ”
“对,我真的要走了,有太多的工作要做,在这里我只能被捆住手脚。”
斯里尼瓦桑博士听上去就是一个被迫与他深爱的人分开的堕入情网的人。他对所从事的研究十分的投入。
“斯里尼瓦桑博士,所有这一切都因你抽烟引起,你抽得太多了。”奇塔莱医生责怪道。
“我也没有办法,我做任何事情都不会漫不经心。我一旦投入就全身心的投入,不管是某个女人也好或是我的研究也好,抽烟也是一样。你说怎么办?”
奇塔莱医生开始喜欢上斯里尼瓦桑博士这种让人消除戒备心理的直率了。谈天时,他一点也不自以为是,对自己是一名享誉国际的科学家这一地位也很少意识到。他举止欢快而利索。尽管癌症正在慢慢吞食他的肺,他有时还是这样问道:“你觉得加瓦斯卡怎样?这次他会得满分吗?不,不会的,让我们就此赌一场怎么样。如果我输了……我或许在真正输掉之前就死掉了,所以,奇塔莱医生,你考虑一下再下注。”
医生眼里充满了敬意,说道:“你说我看上去很紧张,是不是?早些时候我是很紧张,要知道,你被称为爱因斯坦第二。”
“噢,那算不了什么,如果统一场论研究结束了,人们将会把爱因斯坦称为斯里尼瓦桑第一了。”
斯里尼瓦桑的话中充满了对他自己的智力的无比自信。事实上,如果可以放弃几年生命给另外一个人的话,奇塔莱医生会很乐意马上就这么做。
但这不可能。
“他会死,我无能为力。”医生对自己说。他没有说出心中的担心,不过这让他很难爱。
他给值班人员及护士做了些必要的指示后回到了他的办公室。
他感到斯里尼瓦桑博士不久即将死去,这也就意味着他自己的失败。他清楚地知道即便博士死了,他也没什么责任。人人都知道死亡是无法避免的,即便是麻木不仁的军官也知道这一点。他也知道他打的是一场有许多变数的、根本没法打赢的仗,但他诚心想让博士多活一些时日。
第二天早上,奇塔莱医生很高兴地与斯里尼瓦桑博土寒暄道:“早上好,爱因斯坦第二。”
“早上好。”
医生给自己拖了把椅子坐在病床边,开始跟博士聊起来。事实上,他已决定与斯里尼瓦桑博士认真地谈一谈。
“斯里尼瓦桑博士,在我孩提时代,我参加过许多祈祷仪式。在那些宗教活动中常提及真理与幻想,亦即用来解释存在之本质的灵魂与肉体。 ”
“我的天,你过来只是给我讲有关宗教问题的吗?看来我的大限临近了,我知道罪犯被判处死刑后得让教士给他讲经文。你说的是那种东西吗?”
“不!不是!斯里尼瓦桑博士,别误解我,我想让你永生。我们的传统文化中有七个不死的神,我想让它再多那么一个,你觉得这主意如何?”
“好的,告诉我。你刚才谈到祈祷仪式……”
“是的……在仪式上,教士总是这样问听众的:‘当你谈到我的手、心,你指的是什么?当你说我的手,这意味着你是有别于你的手的东西。你就在那儿,因为即便你的手毁掉了,你并没被毁掉。当你说我的头、耳朵、眼睛时,谁是第一人称单数?’经过一分钟的停顿之后,教士自己会这样回答,‘那是灵魂——神圣的宇宙之魂的一分子’。”
“奇塔莱医生,你真相信你所听说的那些东西?我们俩都是科学家,我认为科学家是不接受有灵魂存在的这种说法的。”
“对,不错。可我还没讲完呢,让我讲完我想讲的话,我只不过举了宗教仪式中的一个例子而已,我想表达的是完全不同于此的东西。”
“请接着说。”
“如果我们把教士说的‘灵魂’用‘脑袋’来代替,你看怎么样?”
“医生,你想说什么?”
然后奇塔莱医生就开始热情地把他脑子里的东西一古脑儿地讲给斯里尼瓦桑博士听了。昨晚他躺在床上的时候,这个骇人听闻的主意突然出现在他的脑中。他越想越觉得可行,越觉得接近现实操作……只不过没有实验证明过这一点。或许像斯里尼瓦桑博士这样一个科学先锋命中注定要参与证明这一奇迹般的理论,他将充当医学领域这一革命性实验中的豚鼠。不过要先取得他的同意,这十分关键。要是实验成功,从真正意义上讲,斯里尼瓦桑博士就能活下来。他能活下来,就能完成他解开大自然秘密的任务,他就可以证明爱因斯坦只是斯里尼瓦桑第一而已。
奇塔莱医生说:“斯里尼瓦桑博士,我们都是世俗的科学家,我以宗教论点开始,是因为我想把我的观点表达得更清楚。我要清楚地表明,我们说的人不是指其灵魂,人等于脑子,只要这半公斤白乎乎的东西仍在脑颅里跳动,正常地发挥其功能,我们就算还活着。要是它停止工作了,我们也就完了。我们身上的所有器官都只为大脑工作,因此就某种程度上讲,大脑可以更换或改变。即便A身上装了B的心脏,C的眼睛,D的肾脏,他并没有变成ABCD,A仍旧是A,所有其他的器官就像是大脑的奴仆,他们只管执行命令。”奇塔莱医生停了会儿,他觉得轻松多了,他已从脑子里卸掉了大量的重荷。
“好了,你不用再解释了,医学不是我的研究领域,但我能理解你的目的所在。”斯里尼瓦桑博士冷冷地应答道,或许他已与医生想到一块去了。
“并非那样,斯里瓦尼桑博士,我丝毫不怀疑你的理解能力,一点点的暗示对你那是一种侮辱,我不想那样做。实际上,我想与你继续讨论,可以吗?”
“请吧!”斯里尼瓦桑博士一边说,一边笑着,以消除医生的戒备。
“斯里尼瓦桑博士,你的一只肺已不能再工作了,我们不能补也没法换。但你的存在不必依赖于一只器官的效率,你的脑子就是你。你发生癌变的肺会让你的躯体死去,对此我毫无办法,但我能保住你的脑子,你也能以你自己大脑的形式存在于这个世界。”
“不过,你是否想过,我以这种方式存在下去,对自己和对世界会有什么用处吗?”
“我想到过这一点。你不是一个实验学家,那些以实验为基础进行研究的人,得用他们的四肢和器官,而你的整个研究是以抽象计算及基本思维为基础,不是吗?当然,你会认为在这一研究过程中的推理与计算也得由别的科学家来做,不过,那我会安排妥当的,我已与德里的印度理工学院的电子工程系教师巴特纳格尔博士讨论过这个问题。光线刺激人的眼睛,看到的东西由电波传送给大脑。巴特纳格尔博士对信息是如何由眼睛传入人脑这一问题做过大量的研究。他认为在电子设备的帮助下,我们能把电子脉冲以人工的方式送入你的大脑。简而言之,将部分保留你的视力。只要你大脑仍在活动,你的思维过程就不受丝毫妨碍。此外,还需要什么呢?”
斯里尼瓦桑博士沉默了一会儿说:“不,不,奇塔莱医生,你给我描述的是一幅血淋淋的图画。你把我当什么看了?一台电脑!你安排输入,电脑就进行处理,这样结果就可以顺畅地输出来。不,我不喜欢这样。我是一个普通人,不是圣人!要生活,就要有欢乐与悲哀!”
“别急,那你是想有幸福体验,是吗?你想有快感。即使在你目前这种情况下,我们也能给你以快感,你用不着用身体来体会。我们知道大脑的一些部位可以插上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