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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现在要开始大量处理、运算。走开。”
他走了。
一年过去了,接着是两年,三年。
五年之后,莫德尔又一次出现在天边,渐渐接近,在弗洛斯特朝南的表面前停下。
“伟大的弗洛斯特?”
“什么事?”
“你的处理和运算完成了吗?”
“没有。”
“很快就能完成吗?”
“也许能,也许不能。‘很快’是多久?定义这个单词。”
“算了。你仍旧认为目标可以实现?”
“我仍旧知道,我能做到。”
沉默了一个星期。
接着,“弗洛斯特?”
“什么事?”
“你是个傻瓜。”
莫德尔的转塔转向他来的方向,他的轮子开始启动。
“我需要你时会给你发信号。”弗洛斯特说。
莫德尔远去了。
几个星期过去了,然后是几个月。一年过去了。
一天,弗洛斯特发出信号:
“莫德尔,到我这里来。我需要你。”
莫德尔来到之后,弗洛斯特没等对方向自己致敬,他说:“你不是一台速度很快的机器。”
“唉,我必须走很长的距离,伟大的弗洛斯特,一路上以最高速度行驶。你现在准备和我深入地底吗?你失败了吗?”
“如果我失败了,渺小的莫德尔,”弗洛斯特说,“我会告诉你的。因此,抑制你的不断盘问。至于现在,我计算了你的速度,这个速度不能令人满意。因此,我给你安排了其他形式的交通方式。”
“交通方式?去哪儿,弗洛斯特?”
“这应该由你告诉我。”弗洛斯特说,他的颜色由银蓝色转为被云层遮挡的太阳的黄色。
一百个世纪积淀不化的寒冰开始融化,莫德尔后退了一段距离。一朵祥云托起弗洛斯特,他飘向莫德尔,他的颜色慢慢黯淡下来。
他朝南的表面张开一个洞,里面慢慢伸出一条斜坡道,坡道一端落在冰上。
“在我们交易的那天,”他说,“你声称你可以引导我周游世界,将人觉得赏心悦目的一切指点给我。我的速度比你的快,所以我为你准备了一个舱室。进来,领我去你说过的地方。”
莫德尔等待着,发出一声尖啸。接着,“很好。”他说,然后进入舱室。
舱室在他周围封闭,只留下一个弗洛斯特为他准备的石英窗口。
莫德尔将坐标告诉弗洛斯特,他们飞进空中,离开了地球的北极地区。
“我监控了你与下界司命的通讯,”他说,“并且作了一番研究;是否需要扣留你,制造一个你的摹本,将摹本送回去替代你的位置。我的研究表明,你是可牺牲的。”
“你会这么做吗?”
“不,必要的话,我会遵守我们的合同。我没有理由侦察下界司命。”
“提醒你注意,即使你不愿意,你也会被迫遵守合同。还有,上界司命不会帮助你,因为你完全自主地做了这笔交易。”
“你的话是表明一种可能性,还是表明一种必然性?”
“表明一种必然性。”
他们来到一个从前被称为加利福尼亚的地方停下。落日黄昏,远处的浪头不断朝礁石丛生的岸边涌来。弗洛斯特放出莫德尔,观察周围的情况。
“这些大型植物是……”
“红树。”
“这些绿色的是……”
“草。”
“是的,跟我想的一样。我们为什么到这里来?”
“因为这个地方曾经使人感到心旷神怡。”
“产生这种效果的是它的哪个方面?”
“是它的景象,美……”
“哦。”
弗洛斯特内部响起一阵低低的嗡鸣,接着是咔嗒咔嗒几声脆响。
“你在做什么?”
弗洛斯特张开一个开口,里面是两只大眼睛,望着莫德尔。
“这些是什么?”
“眼睛。”弗洛斯特说,“我仿制了人的感觉器官,使我能像人一样看到嗅到尝到听到。现在,给我指点一个事物,一个美的事物。”
“就我的理解,你四周应该到处都是这样的事物。”莫德尔说。
弗洛斯特体内又传来一阵阵嗡鸣,接着又是咔嗒咔嗒的脆响。
“你看到、听到、尝到、闻到了什么?”莫德尔问。
“和从前的感觉一样,”弗洛斯特回答,“但范围大大缩小了。”
“你没有感受到美吗?”
“可能是因为过了太长时间,这里美的事物没有保存下来。”弗洛斯特说。
“美这种事物,应该不是一种消耗品,一段时间之后就消耗殆尽了。”莫德尔说。
“也许我们来错了地方,不能很好地检验我的新设备;也许这里只有很少一点美,我们忽略了;再也许,它确实激发起了我的某种被人称为情绪的东西,但情绪的含量太小,无法检测。”
“你有什么——感受?”
“我检测的结果是,这里一切事物的运转都在正常范围之内。”
“太阳下山了,日落。”莫德尔说,“试试那个。”
弗洛斯特转过身体,让他的两只仿制眼面对落日。他还让它们在阳光照射下眨了几次。
日落结束了。莫德尔问:“怎么样?”
“和日出一样,过程相反,”
“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没有。”
“噢。”莫德尔说,“我们可以去地球的另一个部分,重新看一次——或者看日出。”
“不。”
弗洛斯特看了大树,看了树荫。他听了风声,听了鸟鸣。
他听到远处稳步传来一阵咯噔咯噔的声音。
“什么声音?”莫德尔问。
“我还不能确定。不是我的工人,或许……”
莫德尔发出一声尖啸。
“不,它也不是下界司命的属下。”
他们等着。声音越来越大。
接着,弗洛斯特说:“太晚了。我们只好等在这儿,听它讲完了。”
“讲完什么?”
“它是那台古代的矿石粉碎机。”
“我听说过它,可是……”
“我是那台古代的矿石粉碎机,”它向他们广播,“听我说完我的故事……”。
巨大的车轮吱嘎作响,它哐当哐当向他们驶来,巨大的碎石锤什么都不干,高高地举在空中,姿势扭曲着。它的碎石组件中突出几根骨头。
“我不是故意的,”它广播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莫德尔向弗洛斯特滚近几步。
“不要走开,停下,听我说完我的故事……”
莫德尔停下了,转过他的转塔,面对那台机器。它现在已经很接近了。
“原来这是真的,”莫德尔说,“它真的能号令其他机器。”
“是的。”弗洛斯特说,“每次它遇上我的工人,它们都会停止工作,听它的广播。所以我几千次监听过它的故事。你必须服从它的命令。”
它在他们面前停下了。
“我不是故意的,但我停止锤击慢了一步。”矿石粉碎机说。
他们不能对它说话。当它发布指令时,其他所有机器只能洗耳恭听:“听我说完我的故事。”
“我曾经是威力最大的矿石粉碎机,”它告诉他们,“由上界司命制造,从事地球的重建工作。我研磨矿石原料,之后才能用火从这些矿石中提炼金属,熔化,浇铸,成为重建的材料。我曾经是威力最大的。有一天,我采掘、研磨,采掘、研磨,由于指令发出到指令完成之间存在滞后,我做出了那件事,虽然我不是故意的。所以我被上界司命从重建工作中驱逐出去,命令我周游地球,却再也不能采掘。听我说完我的故事。很久很久以前的一天,我遇上了地球上的最后一个人。我在他居住的洞穴旁采掘,由于指令发出到指令完成之间存在滞后,我的采掘组件将他连同一大块矿石掘了起来,我来不及停止我的碎石组件的动作,他被击碎了。伟大的上界司命惩罚了我,让我永远举着他的骸骨,将我从重建工作中驱逐出去,命令我把我的故事告诉我遇到的每一台机器。我的话里带着人的力量,因为我的碎石组件中带着地球上最后一个人的骸骨。我是杀人的凶手,必须永远讲述我的经历。这就是我的故事,这些是他的骸骨。我碾碎了地球上的最后一个人。我不是故意的。”
它转过身,哐当哐当驶进夜色。
弗洛斯特扯掉自己的耳朵、鼻子和味觉器官,打破眼睛,将它们扔在地—上。
“我现在还不是一个人。”他说,“如果我是人,那台机器会识别出来的。”
弗洛斯特造出新的感觉器官,使用了有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