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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繁殖或克隆出更大一些的标本来。或许美国人已经在试验这些地球生物对代顿星球的耐受力,希望将来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将代顿星球地球化。
他悄然无声地关上抽屉,走到一张实验桌旁,桌上摆满了架子和试管,比抽屉里的要大一些。他从架子上取下一根试管,举到灯光下,仔细端详里面雾气蒙蒙的东西。是虫子标本,与他几个小时前从冰里采集的虫子没有什么不同。很可能是一窝团在一起的蠕虫,没准儿是从两股蠕虫道交汇的地方得到的大收获呢。在一个窝里的蠕虫有些可能会交配,另外一些会彼此吞噬,还有的干脆由着自己被成虫或是刚孵出的幼虫吃掉。这一切全都依照严酷的自然法则:弱肉强食,而且一切都是命中注定。这个窝看上去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没有什么生命力。但这对于虫子而言,并不意味着它们本身也死了。这些虫子的新陈代谢出奇的慢,每只虫子的个体生存能力都很强,能活成千上万年。它们在冰里面爬过稍长一点儿的罅缝尚且要费几个月的时间,越过稍大地区结成大团,花的时间之长就更不用提了。
不过,这些虫子并不是真的那么与众不同。它们在地球上也有近亲。十九世纪末在阿拉斯加的马拉斯培那冰河地带首次发现的一种怕见阳光的冰虫跟这就较为类似。阿拉斯加冰虫比代顿星球上的小得多,但它们也先是在小一些的冰块上生存,然后随着这些零碎的冰块一起缓慢漂移,直到融进冰山,或是与冰山冻结在一起。与代顿蠕虫一样,它们最为显著的生理构造特征就是头下部的细毛孔,就在嘴上面一点点。对于地球上的冰虫而言,毛孔的作用只有一个:当冰上没有现成的通道时,它会分泌出一种咸咸的物质融化冰块,帮助开道,继续往冰下面钻。这是一种逃生策略,可以使它们在被太阳晒干之前进人藏身的冰层。代顿上的虫子也有类似构造,不过根据赛特霍姆的笔记,它们已经进化出这种毛孔的又一功能:分泌出一种化学成分丰富的“气味尾迹”,可以帮助其他虫子确定在冰道里蠕行的方向。这种气味尾迹中的化学成分相当复杂,每只虫子都能分泌出不止一种气味。可以肯定,多样化的气味释放出来一定可以表达多样化的含义:不是简简单单的“跟我走”,而是“你是母的,才能跟我走”——代顿蠕虫至少有三种性别——“现在是繁殖季节”云云。诸如此类的可能性多着呢,而赛特霍姆似乎已经开始尝试,准备对这些气味进行解码分析,归类整理,不料灭顶之灾降临了。
这很有趣……有点儿名堂。这些虫子靠辨识不同的气味而遵循复杂的爬行规则,或许还有其他因素也起了一定的暗示作用,比如环境,但说到底,这仍然只是一种极其机械性的行为。
“内威尔,快过来。”
那是嘉莲娜的声音,但是这回她的声调有点儿古怪,以前很少听到她这样。他飞快地奔向试验室另一端,那是菲尔卡和嘉莲娜所在的位置。
她们两人正面朝着几排柜子,这些柜子排满了一面墙。每个上面都插着小标牌,但是只有一个——在齐胸高的位置——看上去有动静。
克莱文回头看看他们进来的那扇门,但视线被仪器设备挡住了。也就是说,他们进门时不可能看到这个柜子,就算它在嘉莲娜将实验室的电源重新接通之前就已经亮了,他们也发觉不了。
“可能它一直就是这样亮着的。”他猜测道。
“这我知道。”嘉莲娜表示同意。
她伸出一只手够上面的牌子,另一只手敲着控制键盘,虽然敲得很熟练,但仍然看得出心里有事。机器对于嘉莲娜就像乐器之于音乐奇才。从没碰过的机器她也是信手拈来,像个中老手。
突然间,那一排指示灯发生了变化,接着,金属柜门后面哪个地方塞塞率率有了动静。数十年废置在这里一动不动的弹簧锁和继电器咔嗒一声响,终于开启了。
“退后!”嘉莲娜喊道。
白白的霜雾碎裂成数不清的砂糖状的小颗粒。柜子慢慢从墙身滑出来,动作不紧不慢,给他们提供了足够的时间仔细端详里面的东西。他感到菲尔卡抓住了他的手,同时看到她的另一只手紧紧箍在嘉莲娜的手腕上。他第一次开始怀疑让这个小姑娘跟着他们是否真的是个好主意。
这个柜子有两米长,宽度和高度约一米,正好可以容得下一个人。造这个柜子很可能是为了放置从代顿星球上采集得来的动物标本,正好又能派上装尸首的用场。
装在匣子里的是死人,这一点已经毋庸置疑,可是却看不出他有任何受伤的痕迹,倒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平躺在匣子里,面色呈蓝灰色,表情宁静,看不出什么不妥,双目紧闭,双手相扣,整整齐齐地摆在胸前,让克莱文觉得足一位圣人庄严地躺在那儿。他的胡须剃得很整齐,长长的头发冻成了一整块,像是件雕饰品。身上仍然穿着好几层又厚又重的保温衣。
克莱文凑近去读他胸前标签上的名字。
“安德鲁·埃文森。想得起这个名字吗?”
有一会儿工夫,嘉莲娜忙着与思维联通体的同伴们联系,从数据库里搜索死者的姓名。“就是他,失踪者之一。好像是个风土气候专家,对地形变迁很感兴趣。”
克莱文点点头,“这就对了,这儿的这些微生物可够他研究一阵子的。现在是百万大奖问题:他怎么上这儿来了?”
“依我看他是自己爬进来的。”嘉莲娜回答道,冲一件克莱文一时没发现的东西点点头。那东西塞在尸体的肩下。克莱文将手伸进夹缝中,想弄清那是什么,手指在埃文森冷冰冰、硬邦邦的尸体上磨来擦去。原来是一根导液管,一头插进死者的前臂,那儿有一块肌肉组织被切掉了。导液管黑色的进液管一端连着厨柜,接进后面的一个插孔。
“你说他杀了他自己?”
“他一定事先在这里面放了什么东西,这东西可以让他的心脏停止跳动。然后他将自己的血放光,代之以丙三醇,或是别的什么类似的东西,这样他身上的细胞就不会冻结成晶体。这一切都是自动完成的,可我相信,他需要的任何设备,这儿应有尽有。”
克莱文回想他了解的冷冻浸泡技术的相关知识。这项技术已经有大约一个世纪的厉史了,现在看来仍有可称道之处。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种技术并没有在木乃伊干化技术的基础上有太大的突破。
“当他把那根导管插进自己身体的时候,他自己也不敢保证我们后人能发现他。”克莱文开口说道。
“他也不一定非要选择自杀吧。”
“话是这么说,可……他肯定反复权衡了个中利弊,最终还是觉得他应当先把自己杀死,最起码还给自己留了条出路,可以有机会重新活过来。他指望会有另外一拨人机缘巧合来到代顿星球上!”
“从前,你做过的选择有些比这个更困难。”
“是这样,但最起码我做选择的时候不是孤身一人。”
克莱文暗自思忖,埃文森的尸身保存得相当不错,简直令人称奇。皮肤组织看起来完好如初,尽管泛着花岗岩般的死灰色。从他脸上可以看出,他的头部骨骼并没有因温度骤降而产生挤压变形。细菌停止了一切生命活动。总而言之,事情并不像想像的那么糟糕。
“我们可不能让他这样暴露在外面。”嘉莲娜一边说一边推了一把,柜子慢慢地滑回墙里。
“我想这会儿他不会太介意。”
“话是没错,可你并不了解,不能让他受暖,甚至不能升到这里的室温。否则的话,我们就没法把他弄活了。”
足足花了五天的时间,才让他苏醒过来。
让他活过来这个决定可是好不容易才定下来的。信息联通体成员之间展开了激烈的讨论,克莱文也尽力参加了这场辩论。最后大家共同作出了这个决定。以他们现有的技术,埃文森大有可能复活,在这一点上他们是有共识的。对他的脑部进行现场扫描,显示出他的神经键结构保存得相当完整,只要用超微型机器搭接起来,大脑便会恢复意识。他们还没弄清埃文森的其他所有同事到底为什么发疯而亡——有迹象表明他们是感染了某一致命的病毒——只有让埃文森醒过来才能说出真相。让他死而复生,回到当初他弃之而去的这个世界上来。
不管怎样,他们把他搬上飞船,载着他回到主基地。克莱文一直与尸体待在一起,一路上惊叹不已,想着眼前这具结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