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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向后梳,几乎垂到肩膀,每根头发都是青黑色,没有夹杂一点灰白。他的两颊、唇边以及下巴附近隐约泛着青光,那是弗罗伦纳籍理容师与他那顽强生长的胡须一日奋战两次的成果。
这位大亨喜欢装模作样,这点他自己很明白。他有一副训练有素的表情,两只粗短的大手放在桌面,轻轻交握着。平滑光亮的桌面空无一物,没有纸,没有通话管,也没有任何装饰。这份单纯自然更突显了大亨本身的存在。
他正在对脸色惨白的秘书说话,声音有气无力,这是他对机械装置与弗罗伦纳籍官员说话时的专用声调:“我想全都接受了吧?”
其实他对答案早已成竹在胸。
他的秘书以同样有气无力的声调回答:“玻特大亨表示,由于正有要事缠身,他无法在三点以前出现。”
“你怎么回答?”
“我说目前这件事非同小可,任何延迟都是不智之举。”
“结果呢?”
“他说他一定会出现,阁下。其他人则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发孚微微一笑。早半小时、晚半小时不会有什么差别,重要的是这牵涉到一个新的原则。五大大亨对于自身的独立性太过敏感,这种敏感心理必须去除。
现在他等着。这个房间很大,其他人的位置都已备妥。时间是两点二十一分,那座大型精密时计如此显示。一千年来,它的微量放射性能源从未故障,也从未有丝毫衰减。
这两天是多大的一场震撼!这座古老时计过去恐怕从未目睹堪以比拟的事件。
然而,它毕竟经历了千年岁月,也的确见识过许多事物。在它开始计时之际,萨克还是一个新世界,由数座人力建造的城市组成,与其他资深世界几乎没有接触。当时,它挂在一座古老砖造建筑的墙壁上,如今那座建筑早已化为尘土。曾经,在三个短暂的萨克“帝国”期间,毫无纪律的萨克军人统治着周围五六个世界。那段日子里,它无动于衷地默默报时。而在邻近世界的舰队两度控制萨克期间,它的放射性原子依旧按精准的统计规律逐一衰变。
五百年前,萨克发现与它最近的世界——弗罗伦纳——土壤中蕴藏着难以计量的宝藏。在节节进逼的胜仗之后,萨克人以征服者的身份建立和平。从此萨克放弃了原先所建立的帝国,独独将弗罗伦纳收归版图,很快成为银河强权,连川陀都望尘莫及。一切经过,这座时计都认真地记录下来。
川陀觊觎弗罗伦纳,其他强权也虎视眈眈。过去数世纪以来,太空各处曾有许多贪婪的手掌先后伸向弗罗伦纳,极力要将它据为已有。可是萨克紧抓弗罗伦纳不放,宁愿引发银河战争也在所不惜。
川陀心知肚明!川陀心知肚明!
仿佛是时计的无声节奏,将这句话一遍遍送进发孚大亨的脑海。
时间是两点二十三分。
将近一年前,萨克的五大大亨有过一次聚会。那次聚会与今天一样,是在发孚的大厅举行。当时那些散布在萨克各处的大亨们也像今天一样,各自在自己的大陆上,借着三维化身齐聚一堂。
就基本功能而言,三维化身等于是实物大小的三维电视,具有一切声光效果。在萨克,任何小康的普通人家都拥有这种设备。但前者超越后者的地方,在于没有任何可见的接收器。除了发孚之外,出席的大亨虽与真人无异,但实际上并不是他们的真身。他们将身后的墙壁完全遮蔽,呈现的身形不会闪烁,但伸手便能穿透这些形体。
鲁内大亨的真实身躯坐在行星的另一端,此时此刻,唯有他的大陆为黑暗所笼罩。在发孚的大厅中,鲁内的影像四周泛着人工照明的白色寒光,在周围的日光下显得分外暗淡。
不论是真人或者影像,聚在大厅的这些人代表了整个萨克。这个丑陋的组合,正是这颗行星的化身。鲁内秃头、红润、肥胖;巴里一头灰发,皮肤又干又皱;斯汀搽胭脂抹粉,带着人老珠黄的笑容,强装出早已消失的生命力;玻特则显得漠视物质生活享受,甚至过分到两天没刮胡子,指甲也脏得令人憎厌。
他们就是五大大亨。
这五个人位于萨克三级统治阶层的最顶端。其中最低的一级,当然就是国务院的弗罗伦纳籍官员;在萨克各豪门世族的兴衰起伏中,他们的地位始终不变;真正推动政府机器的也是他们这群人。在他们之上,是由世袭的(而且无害的)国家领袖所任命的部会首长。政府的公文需要有他们和国家领袖本人的名字,才能生效,不过这些人唯一的责任也只是签字而已。
最高一级则由五大大亨把持,每个人在其他四人的默许下分别占据一个大陆。他们是五大家族的家长,而五大家族控制着蓟荋的所有贸易,以及从中获得的财富。金钱是权力的后盾,有了权力便能控制萨克的政策,而金钱正掌握在他们手里。这五个人当中,又数发孚最为富有。
将近一年前那天,发孚大亨面对这银河第二富有的行星上其他四位主人(第一富有的是川陀,毕竟川陀拥有百万个世界,而他们只有两个)。
“我收到一封奇怪的信。”当时他说。
他们什么也没问,都默默等着。
发孚将一张带有金属光泽的薄片递给秘书,秘书依次走过座位上的四个人形,举起薄片让他们看清楚,时间刚好让每个人都能读完其上的字句。
对另外四位参加这场会议的人而言,只有自己是真实的,而包括发孚在内的其他人只是幻影。那个带有金属光泽的薄片同样是幻影,他们只能坐在那里,凝望着聚焦在眼前的光线。那些光线从发孚的大陆发出,跨越遥远的距离,分别送到巴里、玻特、斯汀的大陆,以及鲁内的大陆岛上。他们读到的字迹,则是幻影中的幻影。
只有玻特,这个率直又用不惯精巧设备的大亨,一时忘了眼前只是幻影,伸出手想要拿那封信。
他的手臂伸向影像接收器的矩形边缘,立刻被切掉一截,只剩一半断肢。发孚知道,在玻特自己的房间里,他的手什么也没抓到,只是穿过那封信门发孚微微一笑,其他人也露出笑容,斯汀甚至发出哧哧的笑声。
玻特面红耳赤,赶紧抽回手臂,那截断肢又复原了。
发孚说:“好,大家都看过了。如果你们不介意,我现在要把它朗读一遍,好让各位思考一下它的含意。”
他将手一抬,秘书便快步走来,将那张薄片举在恰当的位置,好让发孚毫不费力便能拿到。
发孚开始以柔和的声调朗读,一字一句都充满戏剧性,仿佛那封信是他自己写的,他十分乐意与众人分亨。
“信件内容如下:‘你是萨克的五大大亨之一,你的权力与财富无人能敌。然而那些权力与财富奠立在薄弱的基础上。你也许会认为,整个弗罗伦纳的蓟荋绝非薄弱的基础。可是问问你自己,弗罗伦纳将存在多久?永远吗?
不!弗罗伦纳也许明天就会被摧毁。虽然它也可能继续存在一千年,但是比较之下,它明天就会被摧毁的可能性更大。老实说,将要毁掉它的不是我,而是一种你无法预测或预见的力量。请正视这场毁灭,也正视你已经失去权力与财富的事实,因为我将索取其中的大部分。你会有时间考虑,不过时间不多。
你若试图花太多时间,我将对全银河,尤其是对弗罗伦纳宣布这场即将来临的毁灭。如此一来,什么蓟荋、财富、权力便都化为泡影了。届时我虽然也得不到这一切,但我早已习惯;而你将失去这一切,那却是极其严重的问题,因为你生来即拥有庞大的财富。
我在近期内将指定好数量与方式,如果你照本人意思,将你大部分的财产转让给我,那么你将安然保有剩余的一切。就你目前的标准而言,老实说,你所剩不会太多,但总比全部失去要好。同时,别小看你将保有的那点残余,弗罗伦纳有可能比你还长命,你至少可以舒适地度过余生,虽然谈不上豪奢。”’
发孚读完之后,双手来回翻转那张薄片,然后慢慢把它卷成半透明的银色圆柱,那上面刻印的字迹遂混成一团模糊的红色。
他换回平常的声调:“这是一封蛮有意思的信。最后没有签名,而信中的口气,你们都听到了,显得做作而傲慢。你们认为如何,诸位大亨?”
鲁内红润的脸孔现出不悦的表情:“这显然是一个近乎精神错乱的人,简直像在写历史小说。坦白讲,发孚,为了这种垃圾而把我们聚在一起,破坏了各洲自治的悠久传统,这实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