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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的话,你一定通过准健将级别的考试了。”琳娜挖苦了一句。
“您别进去了,我去把他带出来。”布列耶夫说。
叶琳娜听从了。进去也是可怕的,她害怕歪下巴,更害怕虎眼。
鲍利亚出来时不是一个人,在他身后两步远跟着虎眼。
“您好,叶琳娜·瓦莲吉诺夫娜。”他说,“我很遗憾,事情还是这样。但我总不能老当您儿子的保姆吧?别人在他这种年纪已经能挣钱了,可他还是要您供养着。”
也许,他是想让我在这儿大吵一场,让人家观赏和嘲弄。叶琳娜想。
“我们走吧,妈妈。”鲍利亚伸手去拉她的衣袖。
“我保证,我会把他赶走的。”虎眼说。
他有些奇怪地看着叶琳娜。若不是这种严肃的话题,她还以为,他这是在表示亲热,向她讨好呢。
“但是,这种人你即使把他赶出门去,也会再从窗口爬进来。”
“妈,走吧。”鲍利亚表现得就像一个任性的孩子。
他们离开了,布列耶夫礼貌地和他们告别,但叶琳娜没听到。
“我要把你带走。”她说。
“妈,你说什么呀!”鲍利亚说,“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他们无处不在。我会找到他们的。我什么都不需要了。”
“可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你是有头脑的人!是我把你养育大的。”
“问题不在你的养育。”鲍里斯说,“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把我打死,但那样你也不会轻松的,我向你保证。”
叶琳娜不由得露齿一笑。
他们喝着茶。叶琳娜明白,她该回学校上班去了,但是,她一回去,鲍里斯便没有人看管——对他来说,这就等于死亡。而不去工作又不行,家里没一点积蓄。她无奈地翻遍了自己的小匣子,匣子里有她全部值钱的东西——一枚订婚戒指(她和尼古拉分手后就没有戴了)、妈妈给的几枚小戒指、尼古拉送的礼物——一枚琥珀胸针,胸针上有一只金质的猫在流泪。她没有获得遗产,没有任何遗产。
第三章
尼古拉来了。看来,他真的去了一趟莫斯科。
叶琳娜情绪不佳,仿佛是她把尼古拉推到这一步的。此前她曾经有一个人,尽管他糊涂,但终究是伴侣,可现在她只落得孑然一身。
尼古拉带来了几张照片。
照片有20cm×15cm大,彩色的。
偶数编号的照片上,是未受毒菌感染的罂粟苗;而在奇数编号的照片上,则是毒菌作用后的结果。
在前几张照片上,是一片片绿色的田野。田野上洒满了鲜红的血液——微粒状的血液。正像叶琳娜所猜测的那样,那是罂粟花。
在后面的几张照片上,植物已经枯蒌成褐色,但并非全部,罂粟行间生长的杂草仍是绿色的。
尼古拉仍然不相信,鲍里斯和琳娜已经彻底地认识到了这一发现的重要性。
“你害怕吗?”鲍里斯问。
“有什么可怕的?”
“爸爸,你想像不出他们有什么样的关系网。我们这个时代,有人在穿过田野的时候,也会遭到埋伏:象形小玩具就……喔,爸爸,什么是象形小玩具?”
“我不知道,”尼古拉说,“但你是吓不倒我们的。”
“谁也没有吓唬你。”鲍里斯说。
他睡觉去了,因为身体虚弱,即使在睡梦里他的毒瘾也会发作。
尼古拉出走了。他把照片留给叶琳娜,也许是为了让她仔细看看,高兴高兴。她看了。照片的背面还写着拍摄的时间和地点。她还看了地图,根据文字记录开始寻找居民点。看来,那些居民点都不大,所以地图上根本找不到。
她没睡多久,恍恍惚惚总觉得鲍利亚爬起来要离开家,但是后来她又想,现在是深夜,他谁也找不到,于是开始考虑没有工作该怎样过日子,那样下去会饿死的。遗憾的是,在韦列弗金市没有人行道。
她似乎到了苏维埃大街,或者列宁广场,这两个地方还没有更名。现在就试试乞讨吧。男人们会从她身旁走过,并且会说:“唉,这是我们的体育老师啊。她给我们的小孩上体育课。能不能凑一两文给她?”想得是那么的可怜、下贱。以至她不忍再想下去,结果,一下沉睡不醒。
早上一醒来,时候已晚。鲍利亚不见了,照片也不见了。
鲍利亚很快就回来了。他眼神很不自然,看起来已经吸足抽够了。
“你为什么要拿走照片?你父亲需要的呀!”
“妈,没有人再给我赊账了,”鲍利亚承认,“我突然想到,可以用这些照片去过一次瘾。”
“白痴!为了根绝这种丑恶现象,你父亲需要照片工作!”
“妈妈,这不是丑恶现象,这是生活的快乐呀。”
他坐在厨房里不吃不喝喋喋不休,说他中学毕业后就去从商,是该干一番事业的时候了……
他相信他的胡说八道会成为现实。
“你把照片给了谁?”
“阿斯柯利德拿走了,他说他感幸绚”
“阿斯柯利德是什么人。”
鲍利亚的眼睛本是蓝晶晶的,但现在却失去了光泽,天蓝色里已出现了乳白色,而且再怎么也泛不起光来。
“阿斯柯利德吗?”鲍利亚吃力地回忆着,“是个神秘人物。他不是韦列弗金人,在我们这儿休息,避风头。一个权威人士。”
“什么权威?”琳娜已经料到,鲍利亚说的就是那个虎眼。
“你不明白,妈妈。”鲍利亚试图露出点笑容,但是他的脸颊却不听使唤,他的嘴仿佛在看了牙医之后被冷冻了似的,“权威,是在帮规帮矩方面的权威。”
“他是盗贼吗?”
“那倒未必,权威可以是各种各样的人……”
“是毒贩吗?”
“是,我要睡觉去了。”
……
那些照片,他虎眼未必需要,似他为什么要拴住鲍利亚不放呢?
白天她仍然到商店去,总不能空手干坐着。在食品店里,她遇到了布列耶夫。在咖啡店以外,他可是仪表堂堂,文雅端庄。
叶琳娜向他了解,阿斯柯利德究竟是何人。
“就是那几个当中的一个,”布列耶夫回答,“什么事?”
“我认识他吗?”
“他的样子就像一个刑事犯。眼睛像我的瓦西卡(猫字)。”布列耶夫笑了起来。
这说明,他就是虎眼。
尼古拉下午来了一趟、他是来告别的。他带来了50美元,多的他就没有了。尽管微薄,她也相当感激。他说,一有情况他马上就打电话来,然后又说:“你看窗外,但别动窗帘。”
窗外站着歪下巴,还有一个年轻小伙子,他们似乎没看这里,而是在交谈。
“他们究竟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那是些危险人物。”
“罪犯。我在书里读到过,职业罪犯,刑事罪犯圈里的权威。”
叶琳娜书想把照片的事告诉他,但又怕他生气。就那么回事,照片丢了就丢了吧。
过后她又觉得后悔。
“也许他们会跟踪鲍里斯。”她说,“但你在衔上走的时候可要小心点。一有情况,马上打电话给我,好吗?”
尼古拉走了。
晚上他从莫斯科打来电话,说他已顺利到达。一切安排妥当,明天就开始工作。
“你没看到那……那几个人吧?”
“我不知道,”尼古拉说,“也许,我看到了,也许没看到。老实说。我没注意。”
钱两天就用完了。新的一个学年已开始,
叶琳娜去找校长,请求停职并支取当月的工资。
“你疯了!”校长吼了起来,“9月份我到哪里去找新的体育老师,准愿意为这么一点钱来苦干呢?也许,你已经另谋高就了吧?但请你注意,我不能容忍。”
“我没有另谋职业,我的儿子患了肝炎,需要营养,他已经很虚弱,我要养活他。”
“唉,这些单身母亲,”校长感叹地说,“你那傻瓜不会挨饿的。”
他最终发给了她当月的工资,甚至还主动提出把自己的工资也借她一点。叶琳娜蜘绝了,她感动得差点哭起来。她没料到,校长会这么好,尤其是现在她准备承受凌辱和不公的时候——老天对她那么不公平,为了儿子她节衣缩食,现在儿子却遭此不幸……不,她不敢这么说,甚至连想都小敢这么想!
她现在很少与人说活,很少与人交往——甚至遇到熟人都装作没看见。可在这个小市镇里要这么做并不容易,特别是你在学校里工作了那么些年。不过,很快人们就自动不再接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