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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才是!你是什么意思!”
他的眼神犹如疯狂的野兽,血丝中闪动着失去理智的凶光。娜塔尔做了一个自己早就该下的决定。
“全体人员离舰!”
乘员们看着这场混战,个个错愕不已。尽管在这声令下顿显疑惑,众人还是迅速敏捷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可恶……你们这些人!”
彷佛沉船前的老鼠,乘员们纷纷逃离了舰桥。阿兹莱尔向他们大声咆哮,却被娜塔尔使尽浑身解数给抓住了。看着两人在半空中缠斗,芙蕾一时不知所措,呆呆的留在原地。娜塔尔朝着她叫道:
“快走!到‘大天使号’去!”
投奔那艘她一直想回去的母舰——
听见这句话,芙蕾立刻惊醒,这才向电梯跑去。已经搭进电梯的乘员们拖着她的手臂将她拉进。少女担忧地朝娜塔尔望去,但是电梯门随即关上,阻断了她们互望的视线。
——这样就好了……
娜塔尔的脸上掠过一抹笑容。
去吧,至少让她回去——
舰桥只剩下他们两人,阿兹莱尔嚎叫起来:
“可恶!你这家伙!”
一路走来,为什么都没人发觉呢?为什么全任这个人独揽大权、还自以为安稳呢?
“既然要以指挥官——的立场下令,你就……”
娜塔尔的话被下一声枪响打断了。她惊愕的往下看,却见自己的侧腹喷出血来。灼热的痛楚顿时袭遍全身。阿兹莱尔粗鲁的推开她,想要往电梯去。
“让我做出这种事,你自己该明白会有什么下场吧!”
她觉得这番话真是可笑。
地球都面临毁灭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而他们将面临什么后果,她却十分明白。恐怕比阿兹莱尔还要确切。
娜塔尔忍痛移近舰长席,按下封锁舰桥的按钮,接着设定门锁。阿兹莱尔原想搭电梯,铁闸门却在他眼前降下,挡住了他的去路。
娜塔尔平静地说道:
“你是个该死在这里的人,跟我一起……”
就像吹响了哈梅尔之笛一样,将人们带往错误的方向,竟而落入这等绝境——这个人应该负起责任。早有警觉却仍然默许的自己也一样。
“你说什么——!”
阿兹莱尔的脸色立刻由白转红,在暴怒之下开了第三枪。子弹射穿了娜塔尔的右臂。浑圆的血珠向四周飞散、飘浮。
“别开玩笑了!把门打开!”
抬眼看着个神态丑恶、拿枪抵着自己的人,娜塔尔虽然痛得意识不清,仍犹冷笑一声。
“——你就承认吧。……是我们输了。”
“才不是——!”
阿兹莱尔将她整个人摔在地上,如野兽般的狂吠:
“才不是!我怎么可能会输!”
他忽地跳上射击指挥官的位子,带着脸上的抽搐,一面在未完成的系统画面上飞快操作着。
“我是赢家……没错!我永远都是……”
“阿兹莱尔!你——?”
警觉他的意图,娜塔尔挣扎着爬起身,却还是迟了一步。
“主天使号”的右舷蹄部开启炮门,眩目的闪光随即射出。娜塔尔错愕得连一声哀嚎也不及发出,只能睁着模糊的双眼,看着那道光流直扑前方的白色战舰。
“‘主天使号’射出逃生艇!他们好像弃舰了!”
听见赛伊的报告,玛琉不由得双肩一松,从舰桥窗也能望见,确实有好几艘逃生小艇自“主天使号”发射。看来,娜塔尔知道大势已去,决定放弃受损过重的母舰了。
“舰长!”
玛琉也看见了。“主天使号”的“阳电子炮”炮口开始出现光晕,显示击发临界将至。
——搞什么!明知现在开炮可能会危及自舰的逃生艇啊!
她扯开喉咙叫道:
“回避—!”
“不行,来不——”
诺曼还没说完,炮口的强光已经射出。
正对舰桥而来!
连眨眼的时间也没有。
但是,那道光却没有融化舰桥、烧却他们的身体,而是被一个倏地从外侧冲进来的物体给遮断了。
单手单脚、处处伤痕的白色机体,奋不顾身地挡在舰桥前方。
只见“强袭高达”的残臂举起了反光束盾牌,硬生生接下了“阳电子炮”的一击。玛琉耳里传进的讲讯中,夹杂着那个熟得像是自己一部分的男性声音。
“嘿……我果然是个化不可能为可能——”
无线通讯和刺耳的杂音同时中断,玛琉甚至还不确定发生了什么事。
剎那间,盾牌蒸发了。白色的装甲融化,迅速被细小的泡泡覆盖。“强袭高达”随即在白光中爆出烈焰,瞬间焚烧殆尽。
燃烧的残像,只在玛琉的视觉烙下一片焦黑。
他的舍身救回了他们的命;除此之外,他什么也没留下——
淋浴在光芒中,穆觉得自己清清楚楚看见了他深爱的女人。舰桥后侧,总是挺直了脊背端坐在舰长席上的她,那双温柔的褐色眼睛睁得好大。
——嘿,我回来啰!
只希望她别哭得太厉害才好,穆想着。
他不觉得热。即使每个细胞都在阳电子的奔流下灼烧,他只觉得像是心爱的女人为他展开双臂,拥抱着自己。
可怜的男人,那家伙不懂。
他想起那个宛如自己影子的人。
心爱的人会付出什么,而自己又能向所爱的回馈什么,那男人完全不了解。
可是基拉——你却能明白……
依旧是那股无人能出其右的直觉,令他在死前的这一刻几乎预见了一切。
——不要忘记,基拉……不要忘了这一点。
不要忘记,人类是懂得付出、能够付出的。除了死亡和绝望以外,还有——
他出神地看着她褐色的眼睛,感受着那双温暖的臂膀,最后笑了。
——我回来了……回到这里。你的身边。
而且,哪里都不去了……
玛琉微微摇着头。
刚才被白光冲击的那处空间,已经什么也不剩。未烧尽的细小碎片正乘着爆炸力向外散去。
“啊……啊啊啊……”
不知是哀嚎或呻吟,玛琉却浑然不觉是自己发出。她只是看着前方,他最后待过的空间。
——你说过会回来的……!
“穆——!”
却再也没有人会响应这一声呼唤。
泪珠洒落也似地散出,她的拳头狠狠在扶手上。紧咬的嘴唇几近出血。她抬起泪眼,直视前方的深色战舰。
“‘主天使号’……仍在接近……”
同样笼罩在震惊之中,赛伊却及时警觉起来,结巴地报告道。玛琉凄切的下令。
“——‘阳电子炮’……瞄准……!”
阳电子炮城炮的白色闪光消逝时,白色的战舰却依然存在。阿兹莱尔不由得愕然的张开了嘴。
在他的脚边,娜塔尔低声笑了出来。
“——是你输了……”
“可恶——!”
阿兹莱尔神情扭曲,拖起娜塔尔朝舰长席丢去。大量的鲜血飞散,一旁的屏幕都沾湿了。这么多血竟然都是自己的,娜塔尔觉得不可思议。
我是怎么了——娜塔尔想着。从军官学校毕业,拥有完美而傲人的杰出经历,又这么早就坐上了舰长的位子。想不到竟沦落到这个地步,要跟这种疯子关在舰桥里等死。
她的视线已经模糊了,仍然望着伤痕累累的“大天使号”。
阿兹莱尔好像已经完全丧失心神。他语焉不详的嘶喊着,像个撒野的小孩一味拿娜塔尔出气。他又开了一枪,滚烫的冲击窜过她的胸口。
是自己任这种狂人随心所欲。是自己认定命令便不再置疑,只知服从。就这样,她和这个世界都被他摆布至此。但她不会再任由他妄为了。她挤出最后一丝力气,高声叫道:
“开火!玛琉.拉米雅丝!”
彷佛呼应着她的声音,“大天使号”的“阳电子炮”喷出了火光。娜塔尔不禁露了一个嘉许的微笑;那个温情主义者,难得能这样果决——
她跟阿兹莱尔才该受那道火光焚烧。
在这世上的最后一刻,娜塔尔眼中的白色战舰依旧令人怀念可亲。在奔腾的光漩中,她觉得此生最值得骄傲的时光,不是坐在这个舰长席上的日子,而是在另一艘船上时——辅佐着那位不可靠,却始终堂堂正正的舰长。
“瞄准镜区块怎么还没换好?”
帕特利克.萨拉暴燥喝道。在“雅金.杜维”的司令室里,一幕幕激战不断的影像仍在各战斗宙域的监视画面上出现。
“传送光轴偏差修正值,三号组件移往最终击发目标——”
“创世纪”的镜面更换作业仍在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