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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能够说点什么之前,他继续说道:“您想像一下吧,有人就这么仿制了罗伯特的父母!没有一个人晓得这事。那根本不是人,而是机器人。而这一切都仅仅因为‘维加’号远程宇宙飞船上出的那些问题。
“比利病了一段时间以后,不能让罗伯特知道当时他的父母在那次事故之后其实已经死了,因为那项计划必须继续进行。多么可怕的事啊!您就想想吧——一切都是人造的:白发,身体,骄傲的头颅,强壮的胳膊,和蔼的、年老的脸庞……一切都是由总设计师阿罗诺维齐研制,然后装配并以老罗基的记忆为程序进行控制的!那次重逢真的有必要吗?所有那些人造的眼泪、人造的感情——回归到机器人的怀抱!而这还不是所有的……”
他停上说话,让我终于可以开口了。“你要微笑,机器人儿!”我友好地对他说。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你就是……”我犹豫了一下说,“你就是罗伯特,不是吗?罗伯特·罗基?”
“不,”他回答,“我是比利·巴巴。”
我们长时间面对面坐着没有说一句话,然后我说:‘本来没有人需要注意到什么的。罗伯特在‘诊所’里是怎么看见他的父母——我是说扮演他父母的机器的?”
比利沉重地呼吸着,在继续讲述前又深吸了几口气。
“这是故事的第二部分,”他悲哀地说,“我是少数几个知道这个故事的人之一,虽然一切都是秘密的。我本应什么都不说的,直到今天早晨……我说过,罗伯特听说一切以后非常生气。机器人公司的技术人员首先惊讶的是,尽管发生了这—切,他仍然能保持镇定。但不久之后他们就不再觉得奇怪了。
“您还记得那次‘维加’号上的核反应堆事故吗?关于这事我说得很简短,因为您在报纸上已经看得够多了,但并不是全部。罗伯特·罗基做了一切他能做的事来拯救飞船,一切。而他则因此丢了性命,他死了。
“火星机器人公司仿造了他,一个机器人,看上去和他一样,说话和他一样而且感觉也和他一样。在火星上没有人知道这当儿他的父母出了什么事,而人们不想剥夺他父母——尤其是他那位曾经是一位伟大的宇航员,刚刚经受了一次严重事故的父亲——与儿子重逢的欢乐……
“所以,结果就是有一天罗伯特也要到‘诊所’去,让人检查电池,添加机油并让他们查看一下。”
五
一种可怕的状态,连我也不得不这么说。三个装配精良的特型机器人扮演—个幸福的家庭,而其他人不知道一点底细。
现在呢?他们会继续这场游戏吗?或者说他们会停止作罗伯特·罗基和罗基的父亲、母亲吗?罗基一家会从此不复存在吗?
正当我准备开始谈这个问题时,比利说:“这段时间我也在不断地问自己这些问题。和从前没什么两样,只要我把老罗基当作有血有肉的人,我就能够感觉自己是这个幸福家庭中的一个儿子。而罗基,那个人造的超人,同时又是如此聪明……”
“瞧,我的朋友”,我说,“您有您的姑娘,不久就要结婚……”
“谢天谢地”,他说道,笑了起来,“谢天谢地,她没有电池,也不可能得到!”
就在这时,罗伯特·罗基出现在我们的桌旁。
“喂,比利,”他叫道,“你这段时间上哪儿去了?你为什么走了?我的父母……”
比利想说什么,但我比他先开口:“本来这事根本没那么糟。”
罗伯特·罗基不知所措地看着我。
“你要微笑,机器人儿!”我对他说,因为他还一直带着一副悲哀的表情站在我们面前。
他的表情变得更加悲哀了。“您究竟是谁?”他不太礼貌地问道。
我站了起来。“我就是阿克瑟尔·阿罗诺维齐,”我说,“机器人技术公司总设计师。”
六
你瞧,这就是我们这种职业的阴暗面。当那两人相当快——在我看来是这样——离开这个咖啡馆后,我还在久久思索这件事情。
我们把老罗基仿制成机器人完全出于好意。那是多么伟大的艺术品啊!可一切都是徒劳。他们在火星上仿制罗伯特的工作也是徒劳。
但是本来一切都很正常,您不也这样看吗?罗伯特有他的父母,而老罗基也有他们的儿子。一个幸福的家庭。而比利·巴巴会随着时间习惯的。包括我,阿克瑟尔·阿罗诺维齐总设计师,对此也已经不得不习惯了,甚至也习惯了程序控制的微笑。
现在我得向您告别了,我的朋友。您听得很专心,我向您致谢。有人在“诊所”里等着我呢。
我只想在那儿让人检查我的电池,也给我加点机油,把我查看一下……
*此处原文Robby既是对机器人(Roboter)的俗称,也是对罗伯特(Robert)的昵称。
《您爱吃苹果馅饼吗?》作者:冈采夫
孙维梓 译
我木然地盯着屏幕。
“您爱吃苹果馅饼吗?”
电脑是迷上这个问题还是咋的?它已经接二连三提出这问题了——而且还可能无休无止地盘问下去。难道程序又出错了?还得要我苦苦反复核对那些枯燥无味的命令?我可是受够了!
什么?受够了?一个月之前我绝不会说出这种话,那时候我脑海中根本不可能冒出这种念头。那么现在又是怎么回事?是由于疲倦,还是因为情况起了变化?编写这种审讯程序是我三年来的主要事业及生活支柱,怎么可能在一个月里就倒胃口呢?我所干的是具有头等意义的大事,决不可能这么快就使我厌烦,所以我还得好好查找一下原因。
但是我又完全不想去查找原因,因为凭直觉我早已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那么,我是否喜欢吃苹果馅饼呢?当然很喜欢。今天我已经多次回答过这个问题,如果需要,我还可以再次回答:“是的,我喜欢吃。”我只消按一下Y键就行。一般说来,回答时只需按两个键:Yes或No。前一个表示是,后一个则为否,仅此而已。我这台电脑目前不需要去识别其它形式的答复,所以作为设计人兼试验者,我只好坐在屏幕前,根据电脑提出的问题,不停地按动Y键或N键。
但是我心不在焉,几乎连想都没想就伸出手指按了下去。当屏幕上亮起No时,我发觉自己刚才是按错了。
不过,当真是我错了吗?
我心里很清楚:程序是不会无缘无故反复提出同样问题的。也许它是在等待机会,等到连我自己也不太清醒时去给出相反的回答;也许它有等待这种回答的理由,在分析我过去的回答后,通过某种联想,从而得出结论:还需要继续进行检查和测试。它一次又一次地提出苹果馅饼的问题,使我这个程序的设计人也难以掌握它所遵循的、形成系列提问的逻辑。这里面的联系实在太复杂了,牵涉到的因素过多,使得人类(包括它的设计人)也无法掌握它所做的一切。我们只能相信:程序一旦提出某个问题,那么其中必有道理。
只要它千万别出错误就好。
“您会下象棋吗?”
“Yes。”
从前我常和马克下棋,他总是赢——但也有例外,所以我俩玩得挺带劲。当头儿发觉我们上班在下棋时,不免要引起一些麻烦,机关里根本不该出现这种违纪行为。但是到后来,我们以消极怠工方式示威,头儿不得不作出妥协,因为若要想完成任务,归根结蒂还得靠我俩。所以后来只要工作中需要换换脑子时,我们就从柜子顶上拿出棋盘大模大样地下棋了。
棋盘现在还在。自从一个月前那个可怕的日子过后,它已经积满灰尘——我再也没去碰过它,清洁女工也绝对不会去挪动那么高的东西。提出下棋的问题已经没有意义:马克死了,我现在跟谁都不会再去下棋了。
“您打算去南方休假吗?”
“No。”
以前倒是想的。我想去海边度假,好晒黑些,在严寒过后去游游泳。总之,我觉得一切都会很好,休假一定会很愉快。但是现在嘛,我已经没有这种心情,特别是在妻子离开我以后。
“您对离婚的事情感到后悔吗?”
狗东西!它击中我的要害啦!它仿佛能读出我的思想似的。
但这又有什么可奇怪的?这正是我们在设计审讯程序时所希望的。是我们让它具有能阅读人们思想的本领,当然不是直接去读。但是人的大脑是可以被研究的,只要对人提出一定的问题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