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们中间最年长的主持会议,他叫霍金斯,是退休制帆工,他的胡须令人肃然起敬,他的嗓音浑厚,他对大伙儿说:
“同船的伙伴们,出事故了。我们的生命危在旦夕。礼节要求我们不要再拖延挣扎、陷入非法的争食;理智告诉大家死亡已经断然不能幸免。我建议,我们大家作出光荣的自我牺牲,我们全船的遗产将由总指挥慎重考虑以后在整个船队中分配。”
他并不希望他这种代表老人的意见占上风。检查长忽地站了起来。她只说了六个字:“除了我的孩子。”
妇女们愁眉不展地点点头,男人们也顺从地赞同。你在撞墙自尽以前总懂得礼节和常理吧。除了我的孩子。
一位年轻漂亮的牧师问道:“整个船队能不能给我们拼凑出一张网来?”
索尔塔船长应该回答这个问题,可是,他现在一身系两万人的生命安全,他什么也说不出。他向信号官痉挛性地点了点头。
兹温格里上尉顺从地拿出他的信号记录,摆出一副回忆的样子,说:“今日0035向格伦维尔发出灯光信号,询问对我丢网一事的建议。格伦维尔答复如下:‘你船已不属于船队,即刻生效。无可奉告。深表同情和遗憾。总指挥签字。”
索尔塔船长开口说话了:“我还向格伦维尔以及我们的邻船多次发出信号,他们不予回答。这是可想而知的。我们已经不属于船队。由于我们的过失——我们已成为船队的包袱,我们不能指望它帮忙了。我不责怪任何人,生活就是这样。”
牧师双手交叉,默默地祈祷。
又一个人起来发言,塔尔塔船长却了解她的另一重身份。她叫朱厄尔·弗赖特,这个颀长、白晰的姑娘两年前是他的情妇。他想她大概是个候补议员,不由得用一种新的目光打量着她。他过去一直避开她,所以,她是否是候补议员也不清楚。啊,她还没有结婚;她没有戴戒指。而且,她的头发也没有往后拢成那种独特的发型,那些公认的自愿独身者,那些过分爱国的(或者对性害羞,或者讨厌孩子)都是这般装束。她们为了全船的利益(或为自己的方便)放弃了生儿育女的权利。她只是一个穿制服的姑娘——什么制服呢?他苦苦思索着,想把她的工作部门与她的胸前挂的牌记对应起来。那交叉着的钥匙与羽笔表示她是船上的档案员,一个很不引人注目的职员,掸橱扫架,在民政书记科长之下好几级呢!她的职务毫无前途,那些公民们一定出于对她的一时同情才选她当候补议员的。
她语调平稳地说:“在记载不平常的事件时,人们一时想不起应该如何存录,我的工作就是帮助找出前例的。这种工作必须有人去做,而干这事儿的人是很清闲的,而且,我至今还没有结婚,也没有体育运动的爱好。我对大家说这些,是请你们相信我在过去两年中把全船的日志都读过了。”
营营的交头接耳声。太令人难以置信了,这简直毫无意义!141年的风、天气、暴雨、平静、通讯、会议、调查、案件、审讯、判决,多么枯燥乏味!
她继续说:“我发现有一件事与我们的处境有相似之外。”她从衣袋中掏出一本记录念道:“摘自船队纪元72年6月30日的日志:‘莎士比亚——乔埃斯——麦尔维尔一行乘小艇于天黑后返回。没有完成使命。6人伤重死去;尸体均找到。剩余6人神志模糊,服用我们的最新镇静剂后有疗效。他们特别提到岸上的某种新教及其对人们的影响。我只好相信我们海上人与陆地人再也不能有来往,秘密登陆的行动应该停止。’记录由‘斯科勒船长’签署。”
一位名叫斯科勒的自豪地一笑。他的祖先!他与大家一同等待着这段摘录会引起什么反响。可是,谁也不知道它包含着什么意思。
索尔塔船长想说话,又不知怎样称呼她。她过去叫“朱厄尔”,大家都知道;他也可以喊她“弗赖特公民”,这样是否会被人认为冒傻气呢?既然他已经傻得把网也丢了、他就可以继续傻下去,一本正经地对待他的前情妇。“弗赖特公民,”他说,“摘录告诉我们什么呢?”
她稳当地说:“透过若干含混不清的字眼,这段摘录说明:在船队纪元72年以前,只要得到船长们的默许,宪章是经常违反的。我建议,为了生存,我们可以再违反一次。”
宪章。宪章是震撼他们的道德生活根基的涌浪,他们从小就习诵,每个礼拜日都宣誓效忠。各条船的星期一桅杆上都有一块磷铜铭板,上面搞刻着字句统一的宪章。
为了报答海洋与它的恩典,我们发誓世世代代与我们繁衍生存的陆地
断绝交往,为了人类的共同利益,我们将永远扬帆海上。
至少有一半人在情不自禁地默诵着。
退休制帆工霍金斯颤抖着站起来说:“亵渎神圣!这女人应该被吊到船首桅杆上示众!”
牧师体贴地说:“关于如何构成亵渎神圣,我比制帆工霍金斯更有发言权。我敢向诸位担保说他弄错了。认为宪章经过了宗教核准是迷信导致的错误,它不是上帝的训令,而是人与人之间的契约。”
“它是天启录!”霍金斯嚷道。“天启录!是最新的圣经!是上帝的手指指出了我们在海上纯洁而艰苦的生活道路,远离翻上掘地与污秽,远离人口过剩与疾病!”
这是人所共知的。
“我的孩子怎么办?”检查长责问道,“上帝希望他们挨饿呢,还是——还是——”她问不下去了,可是最后一个没有说出的词儿在所有人的头脑中回响:
被吃掉。
有的船上恰巧老年人占优势,或者,在若干年以前,一些血气方刚的人把宪章捧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这时很可能来投票决定是否自杀。而在另一些船上,六代人中没有发生异常事件,一切顺利,因而,这种生硬作出决定的传统和办法被遗忘了。这时往往出现混乱、呆滞,以及难以避免的野蛮残杀。在索尔塔的船上,议会投票决定派出一小股人上岸侦察。他们用尽了委婉的词句来描述这次行动,用了6个小时才作出了决定,然后,大家都坐在船尾平台上,一个个诚惶诚恐,仿佛在等待晴天霹雳一样。
登陆队由船长索尔塔、档案员弗赖特、牧师彭伯顿、检查长格雷夫斯组成。
索尔塔登上星期五桅杆上的指挥台,在档案中查阅了一张海图,通过通话管道向舵工们发出命令:“红航线改变4度。”
舵工重复了命令,语调中充满怀疑。
“执行。”他说。80个人搬动舵柄,船发出叽叽嘎嘎的响声,尾浪以肉眼不易觉察的速度逐渐形成了弧线。
右船队30号船离开了它长期活动的区域;行驶一海里以后,右船队31号升帆靠拢过来,那船上水手长的笛声清晰可闻。
“他们可能发出了什么信号,”索尔塔想。他终于还是放下了望远镜。右船队31号船的桅顶除了挂着它执行任务的信号旗以外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他吹了一声口哨,叫来信号官。他指了指他们自己的信号旗说,“把那东西取下。”说话时,他的嗓音略带嘶哑,说完,走下自己的客舱。
沿着新航线,他们最终将经过地图上标着纽约市的地方。
索尔塔向兹温格里上尉下达了他的命令,这大概是他最后的一道命令;捕鲸艇已经就位,另外三人已经坐在艇内。
“你们尽量保持现在的船位,”船长说:“如果我们活着,几个月内我们一定回来。如果不回来,那不用说,你们就不要冲滩了,也别指望在大陆附近生活……可是,这将是你们的问题,我是管不着了。”
他们相互致意。索尔塔一纵身跳进捕鲸艇,向站在绳索边的甲板水手做了个手势,小艇叽叽嘎嘎地开始下降。
索尔塔,船长,40岁;由于任职而未婚;父:克莱顿·索尔塔,器械维修工长,母:伊娃·罗马诺,饮食总调配师;10岁从小学选拔进行甲级训练;16岁取得水手学校证书,20岁取得航海证书,24岁人中尉学校,同年被任命为海军少尉,30岁授予上尉,32岁授予中校,同年被任命为船长,授予右船队30号船的指挥权。
弗赖特,档案员,25岁;未婚;父:约瑟夫·弗赖特,招待员,母:杰西·瓦戈纳,招待员;14岁小学毕业,乙级训练;16岁取得公民学校证书,18岁取得高级公民学校证书;工效:3.5。
彭伯顿,牧师,30岁;与护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