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那好吧,过一会儿再谈。现在你去洗个澡。你的全身衣服连同最后一根线都要丢掉。机器人!”
机器人对“洗澡”这个词早已做出了反应,正在采取相应的行动。
“把靴子脱在这儿,”汉森太太说,“你跟着机器人去吧。”
理查德执行这项命令时的面部表情,甚至比唇枪舌剑的抗议更加有力。
汉森太太用两个指头捡起靴子,一甩手扔进了垃圾通道。这个意外的负担使垃圾通道发生一阵忿忿的轰隆声。她仔细把手擦干净,然后又把手帕也跟着丢了进去。
她没有和理查德共进晚餐,而是令他和机器人一起吃。
她确信,这样更能显示她的气愤而且会收到比任何责备和惩罚更显著的效果。这将使他很快明白自己的错误行径。她常对自己说,理查德是个敏感的孩子。
可是,临睡前,汉森太太来到儿子的房间。她面带微笑,开始用抚爱的语调和他淡话。她认为,这样更好些,因为惩罚应该适可而止。
她问:“今天到底出了什么事,迪克乖乖?”还在迪克很小很小的时候她常这样称呼他。而今,这个称呼所勾起的抚爱之情差点儿使她流出泪来。
然而理查德却把脸扭到一边。他声音固执而又冷淡:“我就是不愿钻进这些讨厌的自动门,妈妈。”
“那又为什么呢?”
他两只手在薄被下面搓了搓(这薄被每天早上更换一次,当然是毫无传染性的)说:“反正我不喜爱这玩意儿,没别的。”
“不用自动门你怎样去上学呀,迪克?”
“我提早起床。”他嘟哝着说。
“自动门有什么不好呢?”
“我讨厌它。”他甚至不看妈妈一眼。她情绪沮丧地说:“好吧,你安静地睡上一觉,明天早上会好些的。”
她吻了吻他,走出房间,顺手关上光电管:房内灯灭了。
这一夜,汉森太太怎么也睡不着。迪克为什么突然讨厌起自动门来了呢?从前自动门也没有给他招过麻烦呀?当然,今天早上坏了,可这更应该使他认识到这种现代化交通工具可贵的价值。
迪克的举止是这样不理智……
不理智吗?这使她想起罗宾斯小姐和她的“诊断”。在孤独的一片漆黑的卧室里汉森太太咬了咬牙。简直是胡说八道!孩子不过是心情不好。睡觉,这就是他唯一需要的良药。
不料第二天清晨她起床后发现儿子已经不在了。机器人不会说话,但是会用机械手做出手势表示“是”或“不是”。这样,汉森太太不到半分钟工夫就了解到:孩子比平时早起了三十分钟,随便洗漱一下就匆忙离开了家。
不过他没有进自动门。
他走了另一条路——出了普通门。这种门的名称不用大写字母开头。
这天下午三点十分,汉森太太的传真电话发出悦耳的铃声。她直觉地感到有人要找她。当她打开荧光屏后,证实了自己的预感。
她匆忙照了一下镜子,希望能够确信经过一天来心烦意乱的折腾之后她的脸仍旧是泰然自若的。她打开传真电话的发射器。
“是我,罗宾斯小姐。”她冷若冰霜地回答。
理查德的老师很激动。她把话讲得很急促:“汉森太太,理查德故意从太平门走出学校。尽管我要他从自动门回家去,但他不听。我不知道他现在到哪儿去了。”
汉森太太用精心选择出的辞令回答说:“他回家去了。”
罗宾斯小姐很失望:“您同意他这样?”
汉森太太的脸气得苍白。她决意要这名教师自量点儿:
“如果我的儿子不愿意进自动门,这是他和我的事。我非常清楚,学校并不存在一项规定,非要他进自动门不可,是这样吗?”她的表情显然要使人相信,即便有这项规定,她也要毫不在乎地破坏它。
罗宾斯小姐也怒不可遏。在联络中断以前,她连珠炮似地说完了要说的话:
“我要给他做心理病探测,我一定要做……”
留下汉森太太站在电话机旁,一双一无所获的视线凝视在断了联系的屏幕上。激烈的争执迫使她在一段时间里袒护着理查德。如果他不愿意,难道非要他使用自动门不可吗?但是,忐忑不安的心情仍然折磨着她;理查德的举止毕竟是不太正常的……
他面带挑衅性的表情回到家中,而母亲却拿出全部克制力象未发生任何事情一样来迎接他。
一连几个星期她都采用这种办法对待他。倒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她自言自语说,这不过是孩子的调皮行为罢了。随着年龄的增长会过去的……
有时她下楼用早餐,常发现理查德愁眉苦脸地站在自动门旁——上学的时间到了,他必须乘自动门前往。也曾有过这样的事,他一连三天都走“正常的路”。妈妈也不说什么。
每当他这样做了,特别是一天之内两次使用自动门——上学和回家,她的心就感到热乎乎的。她说:“瞧,这不一切都好了吗!”
但是过了一天,两天或三天,他象一个渴求吗啡的嗜毒者,又悄悄地从普通门里溜了出去。
发生几次这类事情之后,汉森太太绝望地想到了精神病医生和神经科检查的问题。可是一当她想到罗宾斯小姐,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虽然她未必认识到这个动机是真诚的。
汉森太太尽管经受着精神上的折磨,但仍能适应新的情况。他命令机器人带着一套换洗衣服守候在门口(不用大写字母标示的普通门)。理查德顺从地洗澡更衣。他的下身衣服、袜子和套鞋无条件地统统被丢掉。汉森太太默默承担着这项开支。
有一次,她建议理查德陪她到纽约去。她希望看到他伴随她一起旅行,这是一个非常渺茫的希望而不是一项深思熟虑的计划。出人意料的是理查德并未反对,反而感到高兴。他毫不犹豫地走进自动门。他的眼神里丝毫没有乘自动门上学去时那种烦恼的表情。
汉森太太高兴极了。这可能就是培养他再次愿意使用自动门的有效办法。她绞尽脑汁寻找多种借口以求和儿子一同去旅行。她甚至不惜花费巨额能源开支和儿子同去中国欣赏了一天中国戏剧会演。
观看中国戏剧会演是在星期天。可第二天一清早,理查德却又径直从他惯于出入的那个墙洞里出去了。这天汉森太太醒得比平时早,正好看到这一情况。她心急如焚,双眼挂着泪花在他身后呼唤:“为什么不进自动门,迪克?”
他回答得很干脆:“长途旅行的时候用自动门好。”说着走出了宅院。
就这样,她的计划又成泡影。有一次,理查德回到家里浑身湿透了。机器人无所适从地围着他转来转去。刚从衣阿华州姐姐处返家的汉森太太看到这种情形不禁叫道:“理查德·汉森啊!”
他气呼呼地说:“下雨了,突然下雨了。”
汉森太太未能马上理解这句话的内容。打从她步行去学校学习地理至今,整整二十年过去了。现在,经过一阵回忆,她想象到了无数的水珠儿猛力地、连绵不断地从天上落下来——这是一股疯狂的势不可挡的自上而下的水流。任你拧紧龙头,捺下电钮,切断电源……都无法使它停下来。
她问:“你在雨中行走了?”
理查德回答:“可是,妈妈,我使尽全力往家跑。我并不知道要下雨。”
汉森太太默然无语。她陷入恐怖。可怕的设想使她说不出话来。
两天后,理查德患了鼻炎,喉咙干疼发痒。她不得不承认,病毒已经在她的庭院里找到了栖身所,就象侵入铁器时代简陋的小破房一样。
她的傲慢和固执已经寿终正寝了。她悲痛地承认自己已经束手无策:理查德必须找神经科医生就医。
汉森太太选择神经科医生是慎重而又仔细的。起初,她想到稍远一点的地方去聘请。她甚至打算直接到医疗中心去交涉,说不定会找到一位理想的医生。
后来,她产生了一个想法:干脆以一个普通咨询者的姿态出现,在引起人们的注意方面,决不能超过居住在城市偏僻角落里乘坐公共自动门的任何一个市民。而如果在她自己的住区内求医,那么她每说一句话都是举足轻重的……
然而,在本住区内就医何乐而不为呢?A-3区享誉全球,它是权贵显达的象征。它是以最大限度地使用自动门为基础而建立起来的第一个社体,是最大、最富、最驰名的第一个区。在这个区内,既不需要工厂,也不需要商店,甚至不需要道路。每幢住宅都是一个小巧玲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