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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势渐渐平息下来,已经适应了光亮的斯特雷顿感到房间好像完全黑了。但他听见刺客又在推门。这次,他很轻易地推开自动机,跨了进来。
“够了,出来吧。”
斯特雷顿试图从对方身边逃出去.但被刺客一把抓住,头部被猛地一击,倒在地上。
他马上恢复了神智,但刺客已经把他按在地上,一只脚踩着他的背。刺客撕掉他手腕上的护身符,用一条麻绳把他的双手反捆在背后。绳子紧紧的,深深勒进了他的皮肤。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害我?”斯特雷顿气喘吁吁地说,他的脸被死死压在砖石地板上。
刺客嘿嘿一笑。“人类和你的自动机没有区别。给一个伙计一大摞纸片,只要纸片上的数目合适,他就会照你的吩咐办。”他点燃了一盏油灯,屋里顿时亮堂起来。
“我付你更多的钱,放了我,如何?”
“不行,我也要考虑声誉问题,对吧?我们办正事吧。”他抓住斯特雷顿的左小手指,砰的一声,把它折断了。
一阵钻心的疼痛,斯特雷顿禁不住一声大叫,几乎晕了过去。刺客又说话了。“现在,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你是否复印了一份研究数据在家里?”
“是的。”他断断续续地说。“我的书桌上。在书房。”
“还有没有藏在其他地方?比如说地板下?”
“没有。”
“楼上你那位朋友没有复印件。也许其他地方有?”
他不能招出达林顿·霍尔别墅。“没有。”
刺客从斯特雷顿的大衣口袋里掏出笔记本。斯特雷顿听见他快速翻看着。“没有邮过任何信件?没有和同事们通信讨论过?”
“没有涉及我的研究。”
“你在撒谎。”刺客抓住了斯特雷顿的无名指。
“没有!真的!”他歇斯底里地尖叫着。
传来一阵重击声,背上的压力顿时减轻了。他小心翼翼抬起头。刺客倒在地板上,已经失去了知觉。戴维斯拿着一根金属棍站在旁边。
戴维斯把金属棍塞进口袋,蹲下来替斯特雷顿解开手上的绳子。“伤得历害吗,先生?”
“他折断了我的一根手指。戴维斯,你怎么——?”
“菲尔德赫斯特勋爵一打听到威洛比找了杀手,就派我来了。”
“感谢上帝,你来得真及时。”斯特雷顿发现事情突然变得很有讽刺性——他阴谋反对的人恰恰是来搭救他的人——但他感激得顾不上别的了。
戴维斯扶着斯特雷顿站起来,把笔记本还给他。然后用绳子把刺客绑起来。“我先到了你的办公室。那个人是谁?”
“他叫——本杰明·罗斯。”斯特雷顿详细叙述了他和奥秘教徒的那次面谈,“我不知道他在那儿干什么。”
“多数宗教信徒都有点疯狂。”戴维斯边说边检查着刺客的绳子,“你不愿把名字交给他,他可能觉得自己有资格亲自来拿,于是就到了你的办公室。但运气不好,碰上了刺客。”
斯特雷顿感到很内疚。“我应该把东西给他的。”
“你也不知道会是这个结局。”
“他死了,这太不公平。他什么也没做呀。”
“事情总是这样的,先生。来吧,看看你的手伤得怎样了。”
十二
戴维斯替斯特雷顿的手指安上夹板,缠上绷带。向他保证皇家学会一定会对今晚的事件进行追查。他们把办公室里沾满油污的文件收到一个大行李箱里,准备带出工厂,让斯特雷顿在方便的时候查看。一切就绪后,一辆四轮马车载着斯特雷顿向达林顿·霍尔别墅驶去,戴维斯是驾着骏马自动机来到伦敦的。斯特雷顿把一箱文件装在马车上,戴维斯留下来处理刺客和奥秘教徒的尸体。
在马车上,斯特雷顿饮着白兰地,竭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回到达林顿·霍尔别墅使他感到很轻松。虽然有另外的威胁,但这儿至少没有刺客。他进了自己的房间,感到筋疲力尽,躺上床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他镇定了许多,打算整理那一箱子文件。他正准备把这些文件放进一堆原始资料中时,突然发现了一本他不认识的笔记本。里面都是西伯莱字母,其排列组合的方式他很熟悉,所有注释也都是西伯莱文字。他感到一阵内疚和伤心,这些笔记肯定是罗斯的;刺客在他身上找到了它,随后把它扔进了斯特雷顿的文件堆,准备烧掉它。
他想把它收捡起来,但好奇心使他想读一读这个本子。他以前从未见过奥秘教徒的笔记本。虽然本子里的许多术语都是古语,但他还是能读懂。在咒语和图表中,他找到了那个能使自动机写出自己名字的种名。斯特雷顿仔细阅读着这些笔记,发现罗斯取得的成就超出了自己的想像。
这个种名并不描述一套特殊的行为,而是普通的反射行为。名字如果和这样的种名结合,就会变成一种可以自我定义行为方式的名字。笔记还说明,这个种名适用于任何身体行为,被它激话的对象甚至不需要手就可以写出它的名字。只要该种名以适当的方式与名字结合,一匹瓷马也能用它的蹄子在地上画出它的名字。
如果加上斯特雷顿的灵巧种名,罗斯的种名确实可以让自动机承担大部分制作自动机的工作。自动机可以浇铸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身体,写出自己的名字,然后把它塞进头部,使身体激活。但它不能训练新自动机从事雕塑,因为它不会说话。真正不需人类帮助就可自身复制的自动机是没有的,但只要能够接近这个目标,罗斯无疑会感到欣喜若狂。
自动机比人类更容易繁殖,这太不公平了。这就说,自动机的繁殖问题可以一次性解决,而人类的繁殖却像一个永远难以完成的西绪弗斯任务,每多生一代人,就需要更复杂的名字。
斯特雷顿突然意识到他不必增加名字的复杂性,只要能够复制词就行了。
综合了他与罗斯的成就,得到的就是人类这个种族的“真名”。只要在卵子中压入这个真名,胚胎就可以自行生出它自己的名字。
就像当初设想的那样,名字有两个变体:一个产生雄性胚胎,一个产生雌性胚胎。通过这种方式受孕的女性与往常一样有生殖能力。男性虽然也会有生殖能力,但情况有所不同:他们的精子里没有预成形胚胎,但可以压入这两个名字的任一个。刚开始名字是通过玻璃针头压入的。当精子和卵子结合后,名字就可产生新的胚胎。就这样,不需要医学的帮助,物种就可以自己繁殖自己,因为它自己体内便携带着名字。
他和阿什伯恩博士过去一直是这样假设的:创造有繁殖能力的生物意味着使它们含有预成形胚胎,这样更符合自然的逻辑。但他们忽略了另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如果某种生物能够以名字的形式表达自己,那么,只要能够转录它的名字,那种生物就能繁殖下去。也就是说,这样一个有机体所包含的不是它的形态的一个缩微体,即预成形胚胎,而是能够完全代表它的形态的词。
人类既可以是名字的载体,也可以是它的产品。每一代都既有内容又有载体,不断重复着。
斯特雷顿想像着有那么一天,人类这个种族的大限不再取决于天定寿限,它的生存与毁灭完全取决于自己的行为。只要人类自己不犯下愚蠢的错误,这个种族就不会因为天定寿限的终结而消失。其他物种也许会像鲜花般随着四季的变化而繁盛凋零,但人类的存在与否却取决于自身。
而且,任何人都不会拥有控制别人繁衍的能力。至少从生殖的角度来讲,个体是自由的。这虽然并非罗斯的初衷,但斯特雷顿相信,罗斯一定会认为这一点具有宝贵的价值。当人们发现了真名的威力时,世界各地将出现成千上万借助它出生的人,没有任何政府能控制他们的生育。菲尔德赫斯特勋爵——或者他的后继者——将会非常愤怒。代价是一定要付出的,斯特雷顿能够接受。
他快步走向书桌,罗斯的笔记本和他自己的并排放在桌上。在一张空页处,他写下了罗斯的种名可能被结合进入人类“佳名”的观点。在他的脑海里,斯特雷顿已经开始不断交换着字母的顺序,寻找那种既能表达人类的躯体特点、又能表达人类精神的组合方式——即人类的个体编码。
后记
写这个故事源于两点启发。首先是“有生命的假人”的传说。
布拉格的犹太拉比勒韦激活了一个泥塑雕像,使它成了保护犹太人免受迫害的保护神,这可能是老百姓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