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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是。”
“那些最早与罗刹接触的记录,你读过吗?”
“读过它们束手就擒的记录。”
“那么你该知道,它们本是这个世界的主人,在人类从早已消失的尤拉斯到来之前,它们一直居住在这里。”
“是的。”
“它们并非物质性的存在,而是由能量构成的。根据它们的传说,它们过去同样拥有肉身,在城市中生活。不过,对个体永生的追求使罗刹走上了和人类截然不同的道路。它们找到一种方法,让自己可以作为稳定的能量场而永不毁灭。于是它们放弃肉体,成为一个个力量的漩涡。然而,罗刹并非纯粹抽象的能量。每一个都保有完整的自我,此外,因为源于物质,它们对肉体永远都有着强烈的欲望。虽然它们可以在一段时间内幻化出某种外形,但却无法凭自己的力量重新成为物质的生物。
很久以来,它们在这个世界毫无目的地游荡,是人类的来到搅动了这种平稳的状态。于是,它们化身为人类的梦魇来折磨人。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必须击败它们,将其束缚在拉特纳迦利丝的深处。我们无法消灭所有的罗刹,但我们也不能任由它们夺取人类赖以转生的机器或者人类的身体。所以,它们被抓起来,装进巨大的磁瓶中。”
“但萨姆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曾经释放出不少罗刹。”
“没错。他做了一笔噩梦般的交易,并且信守了自己的承诺,因此,直到现在还有一些罗刹四处游荡。在所有人类中,它们惟一尊敬的大概就是悉达多。另外,它们还与人类有一个相同的恶习。”
“那是……?”
“它们酷爱赌博……罗刹会拿任何东西打赌,赌债也是它们惟一看重的荣誉。这不难理解,因为若非如此,它们将失去其他赌徒的信任,而这将意味着失去他们惟有的一项娱乐。罗刹的力量如此强大,连王子们都会与它们打赌,希望能赢取它们的服务。不少人都以这样的方式失去了自己的王国。”
“假如,”塔克问道,“你的猜测是正确的,萨姆在与拉塔里奇玩一种古老的游戏,那么赌注会是什么?”
阎摩一口喝光了杯中的酒,又把杯子斟满。
“萨姆是个傻子。哦,不,他不是。他是个赌徒。
两者确实有所不同。罗刹控制着一些较低级的能量生物。现在,萨姆从拉塔里奇身上赢得的那枚戒指使他可以控制一队火卫士——都是些凶猛而又愚蠢的生物,但每一个都拥有一束霹雳的力量。”
塔克喝干自己杯子里的酒。“可萨姆有什么东西可以作赌注呢?”
阎摩叹了口气:“我半个世纪的所有工作,我们全部的努力。”
“你是说——他拿自己的身体在赌?”
阎摩点点头:“人类的身体对任何魔物而言都是最大的诱惑。”
“萨姆为何要冒这样的险?”
阎摩的眼睛转向塔克,但却并没有看他。“大概惟有如此,他才能唤起自己生存的意志。把自己置于险境,把自己的存在与骰子的每次投掷紧紧联系在一起,只有这样,他才能再次激起使命感。”
塔克为自己倒上一杯酒,一饮而尽。“对于我来说,这才真的不可思议。”
阎摩摇摇头。“只是未知,如此而已。”他告诉塔克,“萨姆并不完全是个圣人,但他也不是傻瓜。当然,有时候,圣人与傻瓜也许只有一步之隔。”阎摩下了最后的判断。那天夜里,他在神庙周围喷上了驱魔剂。
第二天清晨,一个矮小的男人走近神庙,他在
①陀罗迦:阿修罗之王,曾率领魔军大败诸天。
正门前坐下,把化缘用的碗放在脚边的地上。此人仅有的衣物是一件及膝的破旧外衣,棕色布料,质地非常粗糙。他的左眼上戴着黑色眼罩,长长的深色头发十分稀疏。突出的鼻子、小巧的下巴和又长又平的耳朵使他看上去有点像狐狸。他的皮肤饱经风霜,绷得紧紧的。仅剩的一只绿色眼睛似乎从来不会眨动。
他在那里坐了大约二十分钟,一个追随萨姆的僧人注意到他的存在,把这事告诉了一位侍奉拉特莉的僧侣。这个穿深色袍子的僧侣找到一位祭司,把消息传给了他。祭司急于向自己的女神展示其信徒的德行,于是命人将乞讨者带进神庙,供给他食物、新衣和一个房间,他愿意住多久就可以住多久。
乞丐以婆罗门的礼仪接受了食物,但除了面包和水果之外没有吃任何东西。他同样接受了拉特莉的追随者们所穿的深色袍子,用它换下自己污秽的外衣。然后,他注视着眼前的房间和别人为他新铺的席子说:“真心地感谢您,可敬的祭司。”他的声音宏亮而饱满。与矮小的身材着实不般配,“我真心诚意地感谢您,您以自己女神的名义施与我如此的仁慈和慷慨,愿您的女神为此向您微笑。”
祭司自己为此微笑了一番,心里仍然抱有希望,也许拉特莉会在这一刻路过大厅,见证这个以她的名义施与仁慈和慷慨的场面。可她并未出现。
拉特莉的信徒中极少有人亲睹她的真容,即使在她施展法力、来到众人中间的那个夜晚也是如此:因为只有那些身着藏红花色僧袍的人清楚萨姆的身份,也只有他们参与了他苏醒的过程。拉特莉通常只在僧侣们祈祷时或就寝后才在神庙中走动。她几乎总在白昼休憩;偶尔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时,总会把脸遮得严严实实,并以宽大的外衣遮住身体;她的愿望和命令全都直接传达给甘底吉,那是修行者的首领,此人这一轮回已经九十三岁,眼睛也几乎全瞎了。
因此,无论她自己的追随者还是那些穿藏红花色袍子的僧人都对她的容貌非常好奇,所有人都期望获得她的青睐,因为据说她的祝福能保证一个人转世成为婆罗门。只有甘底吉对此毫不在意,因为他已将真正的死亡视为自己的命运。
拉特莉依然没有现身两人所在的大厅,祭司继续与乞丐交谈。
“我是巴喇玛。”他说,“亲爱的先生,可以请教尊姓大名吗?或许还有您以后的打算?”
“我是罗墨,”乞丐回答道,“我曾发愿忍受十年的贫穷,并在头七年内不可开口讲话。幸运的是,那七年已经过去,使我能够感谢我的恩人、回答他们的问题。我准备进入山区,找一个山洞进行冥想与祈祷。或许我可以接受您的盛情,在这里逗留几日,然后再继续我的旅程。”
“您这样的圣人愿意在庙中稍作停留,”巴喇玛道,“将是我们极大的荣幸。我们衷心地欢迎您。如果您的旅程有什么需要,而我们又力所能及,请您尽管开口。”
罗墨绿色的右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最早注意到我的那位僧侣穿着不同的袍子,他并非来自您的修会。”说着,他摸了摸自己刚得到的深色长袍,“我相信我可怜的眼睛的确看见了代表另一个修会的色彩。”
“是的,”巴喇玛道,“那些是佛陀的追随者,他们四处流浪,现在来到我们中间,小憩片刻。”
“很有意思。”罗墨说,“我希望同他们谈谈,也许能更加了解他们所追随的‘道’。”
“如果您能与我们多待一段时间,这种机会是不会少的。”
“既然如此,我会的。他们要在这里停留多久?”
“对此我并不知情。”
罗墨点点头:“我什么时候才能同他们交谈呢?”
“所有僧侣都会在傍晚聚在一起,一个钟点之内,大家可以自由交谈——当然,那些发愿保持沉默的人除外。”
“那么,在此之前,我将把时间用于祈祷。”
罗墨道,“谢谢。”
两人朝对方微微颔首,罗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天晚间,罗墨参加了修道者们的日常聚会。
分属不同修会的人确实都混在一起,相互交谈。萨姆和塔克没有到场;阎摩是从不参加这类活动的。
罗墨在饭厅的一张长桌旁坐下,面对几位虔诚信奉佛陀的僧人。他同他们谈了一会儿,讲到教理与实践、种姓与信条、还有天气和各种日常事务。
“这似乎有些奇怪,”他说,“你们的修会为何竟深入西南方,一直来到这里,而且是如此地突然。”
“我们是一个流浪的修会。”与他谈话的僧人回答道,“我们追随着风,前往心之所向。”
“在雷雨季节来到泥泞之地?也许附近出现了什么启示吧?真希望我能亲眼目睹,让这启示强健我的灵魂。”
“宇宙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