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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诺克坐着,他的眼睛凝视着雷雨云。这一阵,他有许多事情要做:玉米地该耕种了,干草该收藏了,小麦也该收割和捆扎了。
不管将会发生什么事情,一个人总得生活下去,总还得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过日子。他告诉自己,这是他在最近几年中所获得的最深刻的教训。但战争与这里所发生的一切截然不同。在战争期间你了解战争,对它有所预料,当它爆发时,你已所准备了。但这里所发生的不是战争,而是他重新获得的和平。每个人都有权希望在一个和平的世界里,确实应该有一种与残暴和恐怖毫不相干的安宁。
他端坐在台阶上,直到那位旅行者进入了大门之后他才看见他。那人又高又瘦,他衣服上全是灰尘,看来他已经行走了很长的路程。他沿着小路向前起来,伊诺克坐着等他,眼睛盯着对方,但身体没有离开台阶。
“你好,先生。”伊诺克终于开口了,“这种天气走路可真热,请坐下来歇一会儿。”
“非常乐意。”那位陌生人说,“但我不知道能否先喝口水。”
伊诺克站起身来说:“随我来,我去替你抽些清水来喝。”
他朝下面走去,穿过仓前的空地来到了一个水泵前。他解下挂在U 形钉子上的一个长柄勺,将它递给了那人。然后,他用手抓住水泵的摇柄,开始上下摇动起来。
“让水流一会儿,”他说,“等一会儿水就会凉了。”井水从喷管中飞溅出来,流到了作用井盖的木板上。伊诺克一边摇着手柄,井里的水一边不断地往外喷射。
“你认为天马上就会下雨吗?”陌生人问道。
“难说,我们只能等着瞧了。”伊诺克回答说。
那位旅行者身上的某种东西在骚扰伊诺克。事实上很难说出是什么东西,但某种奇怪现象却使他隐隐感到不安。他一边抽水,一边仔细地观察着。他发现那人的耳朵上端显得很尖,但他立刻认为这是自己的想像,因为当他重新观察时,那人的耳朵似乎很正常。
“我想现在水应该凉了。”伊诺克说。
那位旅行者放下长柄勺,一直等它装满水为止。当他将勺子递给伊诺克时,伊诺克摇了摇头。
“你先喝,你比我更需要喝水。”
陌生人贪婪地喝着,有不少水从他口角边流了出来。
“再喝一勺怎样?”伊诺克问他。
“不,谢谢。”陌生人说,“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来为你装一勺水。”
伊诺克又从井里继续抽水。当勺子装满水后,那位陌生人把它递给了伊诺克。井水很凉,伊诺克这才意识到自己非常口渴,他几乎将勺中的水喝了个精光。
他将长柄勺挂回到U 形钉子上,随后对那人说:“让我们到那儿去坐坐。”
陌生人咧嘴笑着说:“我可以坐一会儿。”伊诺克从自己的口袋中拿出一块印花大手帕,并用它擦了擦脸。“下雨之前天气可真闷热。”他说。
正当他用手帕擦脸的时候,突然他明白了那人身上有什么东西使他感到心神不安。尽管他穿着那身长途中波之后粘满污泥的衣服和那双布满灰尘的鞋子,尽管下雨之前天气很热,可那人并不出汗。他看上去清爽凉快,好像现在是春天,而他一直舒服地躺在树下似的。
伊诺克将手帕放回自己的袋中。他俩回到了台阶前,然后并肩坐了下来。
“看来你已经跑了很远的路程。”伊诺克略带试探地说。
“的确很远。”陌生人告诉他,“刚离家时我的体型相当大。”
“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吗?”
“不,”他说,“我相信我已经到了自己要去的地方。”
“你是指……”伊诺克刚问出口便停住了。
“我指的就是这里。”陌生人说,“我一直在寻找一个人,我想那人就是你。我不知道他的姓名,也不知道该到哪里去找他,但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会找到他的。”
“但是我,”伊诺克惊讶地说,“你为何要找我呢?”
“我一直在寻找一位具有多种才华的人。其中一点就是他必须曾经观察过星球并对它们作过一些研究。”
“不错,这些我都做过。”煞诺克说,“曾经有许多个夜晚,我在野外宿营。我躺在毛毯上,面对天空,望着星星。我感到很惊讶,不知道它们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它们是如何被挂在天空。我曾听有些人说,它们中的每一颗星就像一个照耀地球的太阳。但我对这些却一无所知。我猜没有人能够完全了解这事。”
“可有人对这一切十分了解。”陌生人说。
“大概就是你吧。”伊诺克略带嘲笑的口气说。因为陌生人看上去并不像是一个学识渊博的人。
“不错,是我,虽然我并不比别人懂得更多。”陌生人说。
伊诺克说:“我有时感到奇怪,不知道星星是否就是其他的太阳,也不知道是否存在其他的星球和人类。”
他记得自己常坐在营火旁,与伙伴们闲聊以消磨时光。有一次,他提出其他星球上的人或许在环绕其他太阳转的看法,在场的人全都笑他,连续好几天他们都取笑他,所以他就不再提了。这对他并不重要,因为他本人对此也并非真的相信。那只是一种营火边的遐想而已。
现在他再次提出了这种想法,而且是对一位完全陌生的人提出的。他不知道为什么要提到它。
“那你相信吗?”陌生人问。
“那只是一种毫无根据的猜测。”伊诺克说。
“并非毫无根据,”陌生人说,“的确存在着其他星球和其他人类,我就是他们中的一员。”
“可你……”伊诺克刚说出口却又咽住不说了。
那陌生人的脸部已经裂开,面孔开始消失。伊诺克从裂缝中瞥见另一张脸,那不是一张人的脸。
正当他的假脸被另一张脸替代时,天空爆发出一道很强的闪光,震耳欲聋的雷声仿佛震动了大地。伊诺克听到了远处的雨点声。此刻,大雨已经越过了山岭。
7
事情就这样开始了,伊诺克回忆着,那差不多是一百年前的事了。现在营火边的幻想已经变成了事实。今天地球已是银河图中的一个中继站了,它为许多不同的人在星际间旅行提供方便。原先的陌生人现在已不再使人感到陌生了,今天已不再有陌生人了。无论他们的长相如何,或者具有什么样目的,他们一样都是人。
他又翻阅起1931年10月16日的条目,匆匆地扫视着,在该条的尽头写着这样一段话:尤利西斯说瑟彭6号星球上的人也许是银河系中最伟大的数学家。它们似乎发明了一种新的计算方法,比现在的任何计算方法都先进,尤其在统计方面具有很大的价值。
他把日记本合上,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他不知道米泽尔10区域的统计学家是否了解瑟彭人的工作。他想也许他们是了解的,因为他们使用的某种数学极不寻常。
伊诺克把日记本推向一边,把手伸进书桌的一个抽屉里,取出他的银河图。他把图放在面前的书桌上,将它摊开,然后对着它苦苦地思索。他想,要是自己有把握该有多好。
要是自己对米泽尔统计学懂得更多一些就好了。因为在过去的十年或更长的时间中,他对这张银河图作了一番苦心研究,用米泽尔计算法反复核对所有因数。为了确定他所使用的正是自己应该使用的因数,他作了反复多次的测试。
他举起握紧的拳头敲了一下书桌。要是他有把握该有多好。他真希望能跟别人谈谈这件事。然而,他始终避免这样去做,因为这样就像毫无掩饰地在展示自己的面孔一样,等于将事情公之于众。
他还是一个人,依然保持着人的特性,在同那些来自许多星球的生物打了一百年的交道之之后,他竟然还是一个地球人,对此他感到非常惊讶。
因为在许多方面他跟地球的联系已经中断了。温斯罗·格兰特老兄是他现在唯一可以聊天的人。邻居们都在回避他,除了那些监视他的人,再也没有其他人注意他了。他不大看到那些监视他的人,只是偶尔扫视到他们,通常他只看到了那些监视点。
唯独温斯罗·格兰特和玛丽以及他记忆中的其他人影偶尔伴随他共同度过寂寞的时光。
这就是他在地球上所拥有的一切:温斯罗老兄,头脑深处的人影以及房子外面的家宅院地,但这所房子不包括在内,因为它现在已经属于外星人所有了。
他闭上眼睛回忆起这所房子从前的模样。他所坐之处从前是个厨房。厨房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