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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世界中的城市中心广场。千百位蚁人在广场上悠闲地漫步,有黑蚁、黄蚁,
有长着巨螯的巴西切叶蚁。不过,一路上我没有看见一件电子或机械产品,没有
汽车,没有飞机,没有自动售货机,没有闪烁的霓虹灯,没有广告牌。看起来,
这儿根本不象进入了后工业社会。
不过,按照进化论,我很快作出了合乎逻辑的推理。也许,蚁人早已跨过
“后工业社会”而进入了“后农牧时代”。我看过一本小册子,那上面说人类的
进步是以环境的巨大熵增为代价:水质恶化、大气毒化、物种灭绝。这本小册子
预言,人类终将进入后农牧时代,完成向自然的回归。那时,人类仅仅向大自然
索取阳光,而不会留下任何“文明的粪便”。
下边的见闻证实了我的推理。几百位切叶蚁人正用他们的巨颚切着树叶,拖
到养菌室,那里养着肥美的菌类。另有几位蚁人正在为蚜虫按摩(蚜虫也进化成
奶牛般大小)。这些蚜虫在挤奶工的按摩下懒洋洋地蠕动着,从屁股后挤出一团
团蜜液。这些蚁人农夫们快活地劳动着,正象一亿年前他们的祖先那样。
蚁姑娘领我走进一个光线暗淡的密室。“到了,请做准备吧。”她用触须告
诉我。等适应了这儿的光线,我才看清了室内的情景。这是一个巨大的圆顶屋子,
就象是我见过的喀斯特溶洞。屋内空空荡荡,只有天花板上悬挂着千百只巨大的
圆桶。一位蚁人走进来,攀到高台上,触触某只圆桶的尾部,那只圆桶忽然活了,
它扭动着身体,从尾部挤出粘稠的汁液,立时屋内充满醉人的甜香。原来这是一
位身躯庞大的蜜桶蚁!
下边的蚁人把容器接满后,用触须同蜜桶蚁亲密地交谈着。我想他们肯定在
说:“好,已经够了,谢谢你,明天见。”“不客气,欢迎再来。”蚁人走了,
那位蜜桶蚁人又恢复了禅定状态。
天花板上挂满了这种活蜜桶,每只的容量估计不会少于300 升。我看得目瞪
口呆。我早就知道蚂蚁中有一种蜜桶蚁,它们唯一的功能是作储蜜的蜜桶。当然
这不失为一个绝妙的办法:蜜液装在这里不会变质,活脱一个冰箱,而且不耗电。
还有,这种冰箱的制造太简单了,既不需要工厂设备,又不会造成环境污染。再
说,挂在天花板上的蚁人还不耽误闭关修练呢,真是一举三得。
我从心底里感到佩服,佩服蚁人把回归自然发展到了绝顶的境界。但这时我
慢慢回过神,想起了蚁姑娘领我来的目的:让我也进入“禅定”,就是说让我也
去当蜜桶蚁?
不须再怀疑了――蚁姑娘正在那里催促我呢。我吃惊地窜到一旁,用触须语
言断然回答:“不!”
尽管我认为这是一个回归自然的好办法,但这并不表示我愿终日悬挂在天花
板下虚度生命。蚁姑娘奇怪地问:“不?你不愿意作蜜桶?要知道蚁人都轮流来
这儿当蜜桶,这是公民应尽的义务。”
我狂乱地回答:“不,不,我不愿当蜜桶。让我尽其它义务吧,我可以去切
树叶,喂蚜虫,种香菌,干什么都行,就是不愿当蜜桶!”
蚁姑娘的目光立即变冷了,冷得象利刃,象二月的朔风。看得出来她在努力
忍着怒气,冷硬地问:“这是你的最后决定?你愿意被驱赶出蚁人社会?”
我当然不愿意,我的旅行还刚刚开头呢。很显然,拒绝作蜜桶蚁是蚁人社会
中十恶不赦的罪过,我不敢再公然拒绝。可是,无论如何,我也不愿悬挂在天花
板上当蜜桶,说破大天也不行!正僵持间,一位雌性蚁人急匆匆跑进室内,直冲
我奔来。她一进来我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看看她的小头小脑和急匆匆的步态,
我直觉到她一定是大怪博士的化身,一定是博士跟着我进入蚁人世界了。她急急
地说:“不要拒绝!这是蚁人社会中最神圣的义务之一……”
我不耐烦地说:“你是大怪博士,对不对?告诉我,你是不是大怪博士?”
她没有回答,径自说下去:“只有三年!每次值班只有三年!”
三年!三天我也不能忍受!
“蚁人社会中除了蚁王和雄蚁外,每只雌性工蚁都要轮流值班,这是规矩…
…”
我吃惊地问:“雌性工蚁?我也是雌性?”
“当然,蚁人社会的成员大都为雌性。所以,进入系统时,雌性身份是缺省
选择。雄蚁人都长着短翅,很好辨认的。是我疏忽,忘了告诉你这一点。”
我给弄得哭笑不得。刚刚我还向一位蚁姑娘大献殷勤呢,弄到归齐我也是雌
性!我能判断别人的性别却不会判断自身!纯粹的性倒错!我恼怒地说:“何大
怪博士,请快点为我更改身份!我既不想当蜜桶,也不愿当雌性!”
小脑袋蚁人一愣,慌慌张张地说:“也好,这倒是解决僵局的一个办法。”
她象闯进来一样,又没头没脑地溜走了。我看见蚁姑娘的表情越来越严厉,
她的大螯牙已经开始磨动。我焦急地等待着,忽然――短时间的意识摇曳。等意
识重新澄清,凶恶的蚁姑娘和天花板上的蜜桶蚁都不见了。我现在站在一座巨大
的穹窿中,它高与天齐,气势雄伟。毫无疑问,这儿肯定是蚁人女王的王宫。
赶紧扭过脑袋看看,我的背上真的长着两对漂亮的短翅。啊哈,多谢那位小
脑袋蚁人(大怪的化身),她(他)为我重塑了男儿之身。我倒不是男性沙文主
义者,但至少这个身份是我熟悉的,是我21年来已经“驾轻就熟”的。
我得意地梳理着自己的短翅。对于蚁人现在的庞大身躯来说,它当然不能用
来飞行。那么,它一定是作为第二性征保留下来,没有被进化所淘汰,就象人类
男性的漂亮胡子一样。也许,一场罗曼史在前边等着我哩。
果然它就来了。一位身材娇小、衣着华贵的雌性蚁人轻悄地走过来。从她的
风度看,无疑是王宫中的女官。她轻轻拍击着我的触须:“早安,刘马刘马爵爷。
请跟我到内厅,女王将在那里召见你。”
爵爷!女王召见!我得意非凡,打心底感谢博士这次对我的慷慨。当然我也
不能小人得志忘乎所以,现在的一举一动都要符合爵爷的身份。我抑住狂喜,沉
稳地说:“好的,请前边带路。”
女官领我到了同样高大的内厅,同我道了失陪,悄无声息地退出去。我独自
遐想着,在心中勾勒着女王的仪容。她一定是天然的王者之气,威严中透着亲切,
同时又是一个仪态万方的绝代佳人。我暗自得意――至少在这一点上我已经超过
了淳于棼,他只是作了大槐安国的驸马,而我将成为女王的丈夫……我的遐想被
打断,一位蚁人站在我面前,亲热地拍打着我的触须:“早安,我想你一定是刘
马刘马爵爷。我们很快就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我呆愣愣地看着他。他的背上也长着作为雄性性征的短翅,无疑是
和我一样的性别。他的举止也是完全男性化的,绝不是我心目中的女王。那么,
他说什么“成一家人”?
不过,有了上次的教训,我已经不敢确信自己对性别的判断了,便试探着问
:“早安,您……”
“我是革里革里公爵,一个好脾气的男人。相信咱们能融洽相处恩爱到老的。”
这么说,他确实是个男人,我的判断没有错。我紧张地想,也许我陷入了一
场宫庭阴谋:我被通知要蒙女王召见,却碰上一个无耻的男人纠缠不休。或者,
蚁人社会中也有同性恋?在人类西方社会中,同性恋已经成了强大的时尚,但至
少我不会做这种阴阳倒错违逆自然的事。
我正在思谋对策,革里革里公爵已丢下我走开,因为近30位带翅的蚁人拥进
大厅。他们都象革里革里那样热情地打着招呼,内厅里顿时热闹非凡。新来的人
也依次过来同我见面,说着同样的祝福和问候。然后,因为我一直木然而立,没
有作出应有的回应,他们都困惑地看着我。
我的头被弄昏了,真想退出虚拟世界去问问大怪博士,究竟这儿玩的什么把
戏。不过我忍住了。博士曾说,这里的一切现象都符合自然规律,那么我就该用
自己的推理来解开这个谜。
我强使自己镇静下来,不久,谜底也就找到了,因为它实际上非常简单。我
知道,膜翅目昆虫的生殖方式很独特,占种群多数的雌性工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