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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做着这些事,但莱拉的心思却在约翰?法阿和谈判室那里。过了不久,她便溜走了,又回到那条通往会议大厅的鹅卵石路上。谈判室的窗户上闪着一盏灯。窗户太高,看不见里面,但她听得见里面低低的说话声。
于是,她走上去,来到门前,坚定地把门敲了五下。里面的说话声停了下来,一把椅子在地板上移动了一下,然后门开了,温暖的石脑油灯光倾泻在潮湿的台阶上。
“什么事?”开门的人问道。
在他身后,莱拉看见了围坐在桌子旁边的其他几个人,几袋金子整齐地堆着,还有纸张、铅笔、玻璃杯和一罐詹尼弗酒。
“我要到北方去,”莱拉大声说,好让他们全都听见,“我也要去,帮着去救那些小孩儿。这就是我从库尔特夫人那里逃出来的目的。甚至在这之前,我也是要去救我的朋友、乔丹学院厨房的学徒罗杰的,他也被抢走了。我想去,想帮忙。我会导航,会对极光做电磁学方面的解释,我还知道熊身上哪部分可以吃,还有很多有用的东西。等你们到了那儿,发现你们需要我、却没带我来的时候,你们会后悔的。就像刚才那个女人说的,你们也许需要女人充当什么角色——嗯……你也许还需要小孩儿呢。你们现在并不知道。所以你们应该带我去。法阿国王,对不起,我打断了你的讲话。”
她已经进到了屋里,所有人和他们的精灵都注视着她,有的觉得很有趣,有的觉得很生气,但莱拉的眼睛只是看着约翰?法阿。潘特莱蒙在她怀里坐直了身子,一双野猫眼睛里放着绿光。
约翰?法阿说:“莱拉,我们根本不可能让你面临危险,所以不要自己欺骗自己了。留在这儿,给玛?科斯塔帮忙,平平安安的。你要做的就是这个。”
“可是,我还在学怎么看懂真理仪呢,每天都能明白一点儿!你一定会需要这个的——一定需要!”
“不,”约翰?法阿说,“我知道你的心思早就放在去北方上了,但是我相信,就连库尔特夫人也不会带你去的。如果你要看看北方,你得等这些麻烦全都结束之后才行。现在,你走吧。”
潘特莱蒙轻声地咝咝叫着,但约翰?法阿的精灵从他的椅背上飞了起来,扇动着黑色的翅膀,冲他们飞了过来——并不是威胁,但像是提醒他们要注意礼貌。莱拉转身往外逃,那只乌鸦飞到她头顶上方,然后兜了个圈子,又飞回到约翰?法阿身边。在莱拉身后,那扇门关上了,随之传来一声果断的咔嚓声。
“我们就是要去,”莱拉对潘特莱蒙说,“他们不让我们去,那就让他们试试。我们就是要去。”
《九、间谍》
在随后的几天里,莱拉想出了十几个计划,但马上又急不可耐地全都放弃了,因为这些计划最终都是要偷偷地搭船,可怎么才能偷偷地搭上狭窄的运河船呢?当然,真正远航的时候是要用大小适当的船的,她知道很多故事,这足以让她想到正常大小的船上各种藏身的地方;但是,她首先得上船,而离开沼泽地就意味着得按照吉卜赛人的方式进行。
即使自己能赶到海边,说不定也会搭错船。要是藏到救生艇里,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正在前往高地巴西,那才有意思呢。
与此同时,这次远征的准备工作在她身边进行着,非常撩人。她在亚当?斯蒂芬斯基周围晃来晃去,看着他挑选志愿要求打仗的人。她缠着罗杰?范?波普尔,建议他们要带这带那:记得带防雪盲的墨镜了吗?他知不知道最好在哪儿买北极地图?
莱拉最想帮的人是本杰明?德?鲁特,就是负责侦查的那个人。但是,第二次串联后的次日清晨,他就偷偷地走了,至于去了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回来,当然谁也说不上来。于是,在他不在的时候,莱拉便自然而然地缠上了法德尔?科拉姆。
“法德尔?科拉姆,我想我要是帮助你,那是再好不过的了,”她说,“因为关于饕餮,我可能知道的比任何人都多,因为我自己差点儿就成了一个饕餮。说不定你会需要我帮你来弄明白德?鲁特先生的情报。”
他很同情这个有些野性、处于绝望中的小女孩儿,没有把她打发走,而是跟她聊天,听她讲有关牛津、库尔特夫人的故事,看着她研究那个真理仪。
“记着所有符号的那本书放在什么地方?”有一天,莱拉问他。
“在海德堡,”他答道。
“只有这一本吗?”
“也许还有别的,但我看见的就那一本。”
莱拉几乎无法把自己的目光从法德尔?科拉姆的精灵身上挪开,那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一个精灵。潘特莱蒙变成老鼠的时候,显得瘦小、破落、粗糙,但是索福纳克斯——这是法德尔?科拉姆精灵的名字——却长着一双金色的眼睛,显得极为优雅;她足有两个真老鼠那么大,身上的毛非常细密。阳光照在她身上,反射出五颜六色的光,茶色、棕色、草绿色、米黄色、成熟的秋色、红褐色……多得连莱拉都说不上来。她很想摸一下她的毛皮,在自己的脸上蹭一蹭,当然,她从来没这样做过,因为在人们能想像出来的所有的失礼行为中,触摸另一个人的精灵最为粗鲁。当然,精灵彼此之间可以相互触摸,或者打架;但是,人与精灵之间不能接触的禁忌影响很深,甚至在战斗中,也没有武士会触及敌人的精灵——这是绝对禁止的。莱拉记不得曾有谁告诉过她:反正她就是知道这个禁忌,完全是出于本能,就跟她觉得恶心不好、舒服好一样。因此,尽管她很喜欢索福纳克斯的毛皮,甚至脑子里还在想像它的手感如何,但她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哪怕一点点的举动,去触摸她,今后也永远不会。
索福纳克斯非常光滑、健康、漂亮,法德尔?科拉姆却很羸弱、单薄。他可能得过病,也可能遭受过毁灭性的打击,不管怎样,结果是他必须依靠两根拐杖才能走路,他的身体像杨树叶子似的不停地颤抖,但是他的头脑锐利、清晰、强健。莱拉很快就因为他的知识和他给她的坚定指导而渐渐地喜欢上了他。
“法德尔?科拉姆,那个沙漏是什么意思?”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她待在他的船上,看着真理仪问,“它总是回到这个样子。”
“你再仔细看看,总会发现线索的。它上方有点儿旧的那个小东西是什么?”
莱拉眯起眼睛,仔细盯着看。
“是骷髅!”
“那你觉得它是什么意思?”
“死亡……是不是死亡?”
“是的。所以,在沙漏的含义范围内,指针指的是死亡。实际上,死亡只是第二层意思,时间是第一层意思,它在时间后面。”
“法德尔?科拉姆,你知道我发现什么了吗?指针在转到第二圈的时候就在那儿停住了!在第一圈的时候,它有点儿像抽风似的,到了第二圈,它就停住了。这是不是说它要告诉我们的是第二层意思呢?”
“有可能。莱拉,你问它的是什么问题?”
“我在想——”莱拉住了口,这才惊讶地发现自己实际上已经不知不觉地问了真理仪一个问题。“我只是把三个图片弄到了一起……因为我在想德?鲁特先生,你看……我把毒蛇、坩埚和蜂窝放在一起,问德?鲁特先生侦查得怎么样了,然后——”
“为什么选这三张图片呢?”
“因为我觉得毒蛇代表狡猾,间谍就该这样;坩埚可以代表知识,需要进行提炼;蜂窝代表的是努力工作,因为蜜蜂总是很勤劳。所以,努力和狡猾的结果是知识,你看,这就是间谍的工作。我把指针指向它们,脑子里想着那个问题,那个指针就在死亡那里停住了……你觉得真理仪是在正常工作吗,法德尔?科拉姆?”
“是在正常工作,莱拉,但不知道我们解释得是否正确,这很深奥,我不知道——”
没等他说完这句话,便有人急切地敲了敲门,一个吉卜赛年轻人走了进来。
“对不起,法德尔?科拉姆,雅各布?休斯曼斯刚刚回来,他受了重伤。”
“他是跟本杰明?德?鲁特在一起的,”法德尔?科拉姆说,“出了什么事?”
“他不说,”年轻人说,“法德尔?科拉姆,你最好来一下,因为他体内失血,坚持不了多久了。”
法德尔?科拉姆和莱拉警觉、惊讶地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但也仅仅是一秒钟的光景。随即,法德尔?科拉姆以最快的速度,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他的精灵在前面一路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