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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艇已经开了半个小时,夜色浓重,岸上的灯火渐渐隐没。前边,黑黝黝的
海面上突然出现了几点灯光,灯光逐渐变大,直到变成灯火通明的魔境,五彩缤
纷的霓虹灯疯狂地闪烁着。
正在驾驶快艇的鲁克看见船舱里的人都已经出来站在甲板上,迫不及待地看
着这一片梦幻之地。这是“星球动物园”号空天飞机乘员组的全体成员,是鲁克
的玩命伙伴。
老猢狲拉里,巴基斯坦人,65岁,身材瘦长,脸上皱纹密布,像一只风干的
核桃,按说已该退休了。鬣狗班克斯,西班牙加西里亚人,这个饕餮之徒的牙床
特别发达,在一次航行事故中,他用牙齿咬断一根缆绳,排除了故障。小兔子布
莱克,肯尼亚吉库尤族人,时常哼着节奏跳荡的黑人民歌。还有他自己,老虎鲁
克。近十几年航天事业急剧衰落,他的“星球动物园”已是私人空天飞机中硕果
仅存的一艘了。
那片魔境实际上是几座露出水面的半截孤楼,星星点点散布在广阔的海面上。
他们脚下是曾经繁荣的澳门。50年来,在人类对“狼来了”的警告逐渐麻木
时,狼真的来了。
温室效应来势凶猛,南极38亿立方公里的冰冠全部融化,海平面上升了60米,
濒海的几百座国际都市成了龙宫。人们被迫迁往高原地带,但贫瘠的高原是不会
一夜之间变成沃土的。全球性洪水又引发了地震大爆发,几年之间毁灭了几十座
繁华都市。在地图上,一向安全的地区,也标上了令人望而生畏的地震标识线。
人类的疯狂导致了地球母亲的疯狂。后悔不及的人类尽力挣扎,也只能刹住
文明之车使其逐渐下滑而不致突然翻车。
好在人类的本性是随遇而安的,这些劫后幸存的半截楼群很快变在了他们的
享乐场所。夜空中,霓虹女郎在急骤的摇滚乐曲声里,不厌其烦地搔首弄姿。大
门口是几十位真实的小姐,穿着极暴自的比基尼泳装迎候客人。
鲁克对已急不可耐的船员们说:“冲锋吧,老规矩,今晚的开销我包了。”
“星球动物园”号已经老化了,所以每次航行,船员们都是笑嘻嘻地和死亡
亲吻,进死前的这一晚放纵也成了惯例。
“这一次的业务很可观,利润十分丰厚。我想跑完这一趟,一定把空天飞机
好好检修一番,以后就不必冒险了。”鲁克又说。
班克斯和布莱克已经开始在女郎群中寻找自己的相好,怪声喊叫着。船泊好
后,拉里问鲁克:“你要同妹妹见面?”
“嗯。她一会儿到这儿。”
拉里摇摇头:“你不该让她到这种地方来。”
鲁克苦笑:“是她坚持要来的。”
拉里看着他,不好再说。他知道鲁克对乖戾骄纵的妹妹鲁冰向来是百依百顺
的。
这时,班克斯和布莱克已跳上岸,拥着相熟的女人,嬉笑着上楼了。老拉里
早已没了这种兴致,他在酒吧的角落里要了几杯郎姆酒,安静地喝着。他看见鲁
克系好快艇,最后一个上楼,到豪华的中央大厅里去了。
同样穿着比基尼泳装的女侍们穿着旱冰鞋在各个桌子间穿行,给客人们送饮
料、食品。
鲁克坐到他的老位子上。一个身材娇小的侍女很快过来为他摆上五粮液。在
世界各地混了这么久,他始终不习惯那些口味怪异的饮料,仍然钟情于家乡的烈
性酒。这个叫阿慧的侍女有着南国女子的柔媚,她含情脉脉地问候:“你好,老
虎鲁克。”鲁克大笑着把她一下子拉到怀里,狂热地吻着她的樱唇。她佯作推拒。
“别这样,老板要生气的。”但她很快就顺从了,开始热烈地回吻。
在中央大厅里这是失礼的举止,邻座的一位绅士鄙夷地对身边的女伴说:
“知道吗,那个宽肩膀、络腮胡子的中国人是一艘空天飞机的老板兼船长。记得
上个世纪70年代,人类的航天之梦刚实现时,那时的宇航员是何等的俊杰!他们
都是人类的精英,一言一行都是人类的楷模。现在你看这些渣滓。”
他的声音不大,但鲁克还是听见了。鲁克回头横他一眼,懒得理他,仍和阿
慧旁若无人地拥抱着。
鲁克是夜总会的大主顾,没有人敢干涉他,所以两人一直腻在一块儿。忽然
鲁克觉得气氛异常,大厅里反常地安静。他抬起头,一个衣据飘飘的仙子出现在
门口,她穿着白丝裙,开领很低,一对乳胸半隐半现。人们显然被她的美色震住
了。她就是他的妹妹鲁冰。她站在门口傲然扫视着大厅,她像有篇作一个刹那的
亮相,随即她看见了哥哥和他怀里的女人,目光阴沉下来。
鲁克没料到妹妹这次来得这么早,感到很尴尬,他近乎粗暴地从怀里推开阿
慧。阿慧看了鲁克一眼,便垂下眉眼,默默地滑走了。鲁克起身为妹妹拉开椅子,
扶她坐下。
一时间似乎无话可说。他知道不该让妹妹到这个肮脏的地方来,他也常常在
心里责怪妹妹的打扮太出格,不像一个大学生。但他知道,骄横任性的妹妹不会
听他的劝说,他叹口气,亲切地说:“最近可好?上月六日是爸爸的忌日,你去
扫墓了吗?”
“去了”
“还是和姚云其住在一块儿吗?”
鲁冰鄙夷地说:“不要提那个可怜虫。”
鲁克暗自叹了一声。姚云其是一个性格软弱的青年,鲁克从未喜欢过他,但
姚云其对鲁冰的爱倒是才分真诚十分狂热的。只要鲁冰一句话,他甚至可以毫不
犹豫地把心剜出来。鲁冰同他同居两年多了,一向把他当成一个可以呼来唤去的
奴隶,这使鲁克对他的鄙夷中夹着怜悯。他换了一个话题:“钱够花吗?今年生
意不好,不过我马上就想接到一笔大生意。”鲁冰厌烦地说:“勉强够吧。”
鲁克暗自摇头。以他的财力,每月拿出十万元供妹妹花销已是力不从心了,
但妹妹从没有满足的时候。这些年来,鲁克一直咬牙紧缩自己的开支,不愿缩减
妹妹的花销。
他不能辜负父母临死的嘱托,也想以此来弥补自己的愧海。
鲁冰斜靠在座位上,神情慵倦地打量着大厅里各色人物。她的鼻梁挺秀,睫
毛很长,裸露的颈项和脊背皮肤润泽如玉。鲁克看着她,目光无意中滑到了她半
露的胸前,不禁浑身一震,赶忙把目光挪走。这个动作当然没有逃脱鲁冰锋利的
眼睛。她早就发现,在哥哥对自己的亲情中,偶尔会冒出一些超出兄妹之情的东
西,她因此十分厌恶和鄙夷这个粗野的汉子。自从父母横死后,她患了失忆症,
那个凶日之前的事一点都回忆不起来了,一切都坠入了一个幽深恐怖的地狱。但
她仍能回忆起父母的温情,能模糊感受到那种与生俱来的亲近。可是,为什么独
独对于鲁克,她很少有这种朦胧的温馨?为什么在下意识中总把他与一种模糊的
恐怖感觉相联?
夜深人静。她常常强迫自己回忆过去,可是,每当回忆到父母死亡时,她的
意识便恐惧地尖叫着四散逃走,使她坠入一片黑暗。回忆的结果常常使她内心充
满绝望的愤怒。
她的回忆之河是从母亲去世那天接续上的。她清楚地记得瞎了一只眼的母亲
喘息着,拉着她的手放到鲁克手里:“孩子,冰儿托付给你了,你们兄妹好好地
活下去,让我和你爸爸能够瞑目。”
20岁的鲁克红着眼睛答应了。平心而论,他在此后的16年中确实履行了他的
承诺。
但鲁冰不知道为什么,始终把那次托付和一段模模糊糊的恐怖回忆联在一起。
妈妈为什么瞎了眼?哥哥为什么对此讳莫如深?她敢断定,在这道记忆的断
层后一定成着许多可怕的往事。
这会儿,她被浮上来的片断回忆压得喘不过气来,感到那股怒气又慢慢漫过
她的胸膛。她故意撒娇地问鲁克:“哥哥,我漂亮吗?”
鲁克惶惑地看着她,目光十分痛苦。他移开视线,站起身勉强笑道:“我去
洗手间。”
鲁冰看着他僵硬的背影,残忍地笑了。她认定那个可惜的男人在努力压制自
已的卑鄙欲念。
“当然漂亮!你太漂亮了!”身后有一个男人接过话头,鲁冰恶狠狠地横他
一眼。
这是个白人青年,大约35岁,金发,嘴角挂着微笑。他穿着随便,T 恤,牛
仔裤,拷花皮鞋,但显然都是名家制作,手上带着几只沉甸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