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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着,扩大着,然而,血流是平稳的,潜艇几乎毫无颠簸地航行着。
随即传来了这两个主要的、肌肉构成的心室收缩期的轰隆声。三尖瓣的瓣膜膨胀着向船的方向移过来,慢慢关拢,湿漉漉地啪哒一声使船前方的墙闭合得只剩一条上边分成两岔的直沟。
在现在关闭着的三尖瓣的另一侧的是右心室。在这个心室收缩的时候,血液不能向心房倒流,而是被迫流进并通过肺动脉。
“他们说,还有一次心跳,也就是最后一次了。”格兰特吼叫着,声音压倒了发出反响的轰隆声。
迈克尔斯说:“最好是那样,不然那也会是我们的最后一次心跳了。欧因斯,只等瓣门再次打开,你就向前冲过去,全速。”
格兰特心不在焉地注意到,现在迈克尔斯脸上露出的是坚定的神情——毫无恐惧之色。
☆ ☆ ☆
原来悬在宾恩斯头部四周的那些放射线传感器,现在都被集中到他胸前某个部分,那上面的电热毯早就掀开了。
墙上的循环系统图的心脏部分现在已经放大了,只能看到心脏的部分地区——右心房。显示《海神号》位置的尖头信号已经平稳地从上腔静脉进入肌肉单薄的心房,它在他们进入的时候已经扩大,然后收缩了。
船这时只一窜就几乎被推到心房另一头接近三尖瓣的地方,正当他们到达心房边缘的时候,瓣膜关闭了。在示波扫描器上,每次心跳都被转换成动摇不定的电子光束,受到严密监视。
电台装置已经安放在恰当位置,电极悬在宾恩斯胸前。
最后一次心跳开始了。示波器上的电子光束开始向上移动。左心室在舒张,准备再一次吸入血液,而在它舒张的时候,三尖瓣将打开。
“开始。”心脏指示器旁的技师喊道。
那两个电极降到了胸脯上,心脏仪表板上一个表盘上的指针立即摆到红区,蜂鸣器马上响起来,有人啪哒一声把声音关死了。示波器上的记录消失了。
向指挥塔发出了不可更改的、简单的报告:“心跳停止。”
卡特严峻地按下了他手中的跑表,它的秒钟开始以令人难受的速度滴滴答答的走着。
☆ ☆ ☆
五双眼睛向前方注视着三尖瓣。欧因斯的手随时准备扳动加速器。心室在舒张,因此在肺动脉(在它里面什么地方)尽头的半月形瓣膜一定在叽叽嘎嘎地关闭。血液不能回到心室,瓣膜起着这种保证作用。瓣膜闭合的声音使空气产生了难以忍受的振动。
由于心室继续舒张,血液就得从另一方向,从右心房,流进来。面对着那个方向的三尖瓣开始扑动,掀开了。
前方那个有皱褶的巨大缝隙开始扩展,变成一条走廊,逐渐加宽,最后成了一个宽阔的缺口。
“快!”迈克尔斯叫道。“快!快!”
他的话被心跳和引擎的增大了的响声淹没了。《海神号》向前挺进,冲过缺口,进入右心室。几秒钟之后,心室即将收缩,在随之而来的惊涛骇浪中,船将象个火柴盒似的被压扁,他们将全部死亡——而在三刻钟以后,宾恩斯也将死去。
格兰特憋着气,心脏扩张期的轰隆声静下来了,而现在——无声无息。
一阵死样的静寂。
杜瓦尔大声说道:“让我看看!”
他走上梯子,把头伸进气泡室,这是船内能清楚地、无障碍地看到船后情景的唯一地点。
“心跳停止了。”他大声说。“来看啊。”
科拉来到他身边,接着格兰特也来了。
三尖瓣软绵绵地半张着向下低垂。在它靠内的一面有着粗大的、与心室内壁相连的连结纤维;是这些纤维在心室舒张时,把瓣膜向后拽。而在心室收缩迫使瓣膜靠拢时,紧紧将它们拉住不放,防止它们倒翻向心房里去而形成反向缺口。
“这种建筑真是太神奇了。”杜瓦尔说。“要是能从这个角度,观察那个辩膜关闭,同时被一些能活动自如的支柱抵住的景象,那就妙不可言了。把那些支柱设计得使它们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能把轻柔和力量结合起来,这是人类倾其全部科学知识所模拟不了的。”
“大夫,如果你现在能看到那个景象,那你就完蛋了。”迈克尔斯说。“欧因斯,全速,靠左边,朝着半月瓣。我们需要三十秒钟来通过这个死亡的陷阱。”
如果这真是死亡的陷阱——它无疑是——那它也是阴森然而却是美丽的。这里的墙都被巨大的纤维支撑着,那些纤维又分出很多根来,紧紧固着在远处的墙上。他们看到的好象是远处的一座巨大森林,林中那些长着木瘤的没有叶子的树木缠绕、交织成一种复杂的图形,加强着,紧紧拉扯着人体里那块最有生命力的肌肉。
那块肌肉,即心脏,是一个双重唧筒;它在人出生很久以前就得开始跳动,直到临终前最后一刻——不管什么情况,都以不间断的节奏,不辞辛劳地、有力地跳动。在动物界中,这是最伟大的心脏。没有别的哺乳动物,即使是生命最长的,在死亡前心跳能超过十亿次以上;但是人类在心跳过十亿次以后,才刚到中年,正是精力旺盛时期。人类中,男男女女活得长的,心跳有远远超过三十亿次的。
欧因斯的声音插了进来。“只有十九秒钟了,迈克尔斯大夫,我还没有见着那瓣膜的踪影。”
“继续前进,活见鬼。就是让你朝那儿开的。它最好还是打开。”
格兰特紧张地说:“喏,在那儿。那不是吗?那个黑点?”
迈克尔斯从他那张图上抬起头,很不经心地朝那东西看了一眼。“对,是它。而且部分张开了,对我们来说是够了。原来已经舒张的心脏,现在正处在即将开始的时候。现在大家都紧紧绑上安全带。我们就要冲过那个缺口了,但是紧接着心也要跳了,而当心跳开始的时候……”
“如果心一跳,”欧因斯轻轻地说。
“当心跳的时候,”迈克尔斯重复道,“血液就会汹涌而来。我们得尽量赶到它前头去。”
欧因斯毅然决然地驾驶着船,向着位于新月形(“半月形”即由此而来)中央裂缝——表明瓣膜关闭——上的微细缺口冲去。
☆ ☆ ☆
手术室中,人们在紧张、静寂中忙碌着。俯身于宾恩斯躯体上面的外科手术小队成员们,也同他一样静止不动。宾恩斯冰凉的身体和跳动停止了的心脏,给室内所有的人带来了死亡的预感。只有那些永无休止地颤动着的传感器还显示出生命的迹象。
在指挥塔里,里德说:“到目前为止,他们显然是安全的。他们通过了三尖瓣,现在正沿着一条弧形航道驶向半月瓣。这是一段经过考虑的、使用动力的航行。”
“是的。”卡特说着,一边紧张、焦虑地瞅着他的跑表。“还剩下二十四秒钟。”
“他们现在差不多到达那地方了。”
“还剩下十五秒。”卡特不加掩饰地说。
负责电击装置的心脏技师们偷偷地各就各位。
“径直驶向半月瓣。”
“还剩六秒,五秒,四秒……”
“他们正在通过。”就在他说这话的时候,象预示死亡似的,报警的蜂鸣器响了。
“恢复心跳。”从一个扬声器里传来了命令,于是一个红按钮被揿下了。起搏器开始工作,一阵有节奏的电位浪涌,以光线起伏搏动的形式,在一个荧光屏上显示了出来。
记录心跳的示波器上没有动静。起搏器脉冲加强了,人们紧张地注视着。
“一定得让它起搏。”卡特说道,他浑身肌肉象表示同情似地紧张起来,同时自己也很快向前走去。
☆ ☆ ☆
《海神号》进入了裂缝。这条裂缝看来象一对硕大无朋、悬垂着、只开了一条弧形小缝、在微笑着的嘴唇。船身上下都在擦刮着粗糙的壁膜。当引擎的吼声一时提高音调,企图从那粘糊糊的拥抱中解脱出来,而终归无效时,船暂时停滞了一会儿——然后冲过去了。
“我们走出右心室了。”迈克尔斯说。他一边说一边揩着额角,然后瞧着自己抽回来的带汗的手。“进入了肺动脉。——继续全速前进!欧因斯。心跳三秒钟以后就该开始了。”
欧因斯回头看了看。这一点只有他能做到,因为别人都毫无办法地被捆在椅子上,只能朝前看。
半月瓣在向后退,仍然关闭着,它那些纤维把它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