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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没有什么。别去想它。”
“我还得谢谢您把我要来了。”
杜瓦尔认真地说道,“我是非得有你不可。除了你,别人我信不过。”
科技走到格兰特身旁。他刚才还扭头注视着杜瓦尔,现在正在拨弄自己椅子上的带子。
“你知道这带子怎么系吗!”她问道。
“这东西看来比普通飞机上的安全带复杂。”
“是复杂些。噶,你这钩子钩得不对。让我来。”她向格兰特探过身子,这就使他不由自主地凝视着她那近在咫尺的半个脸蛋,同时闻到她身上谈香水的微弱芳馨。他克制着自己。
科技小声说,“很抱歉,刚才我是否使你难堪了,但是我处的地位也使我为难啦。”
“我发现你目前所处的地位使我感到顶惬意……不,请原谅。我说走了嘴。”
她说,“我在《CMDF》的地位,与一些男人的地位完全相当,但是由于我是女人这个完全不相干的事实,我就到处受拘束。人们对我不是过多照顾,就是显得屈尊俯就,可是这两种态度我哪种都不愿接受,至少在工作上不接受。这就使我什么事儿也办不成。”
格兰特心想,这道理是显而易见,可是没有说出口来。——如果面对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他以后老得有所克制,那对他将是一种考验,其严峻程度或许要超过他所能忍受的地步。
他说,“不管你性别如何——关于这一点,我不想乱发议论——你倒是这条船上最镇静的人了,杜瓦尔除外;我认为他还不明白他已经上了这条船了。”
“别低估了他,格兰特先生。我明确告诉你,他明白他已经上了这条船了。如果他表现镇静,那是因为他认识到,这次使命比他个人的生命重要。”
“是为了宾思斯的秘密吗?”
“不。是因为这还是第一次在这种规模上运用微缩技术,而且目的是抢救人的生命。”
格兰特问道,“用那个激光器安全吗?在它差一点穿透了我的手指以后,还用它吗?”
“在杜瓦尔大夫手里,那种激光光束将把凝块毁掉,而不会触动它周围的组织的一个分子。”
“你对他的才能评价很高呀。”
“这是全世界对他的评价。我有根据持同样看法。我从取得硕士学位以来,一直同他在一起工作。”
“我猜想,他不会仅仅因为你是女人,就对你显得过于迁就,或给予太多照顾。”
“对,他不这样。”
她回到自己的坐位,轻巧地,一下子就把安全带系上了。
欧因斯喊道:“迈克尔斯大夫,我们在等你哩。”
迈克尔斯本来已经离开坐位,在舱里各处慢慢走动,目前,他显得心不在焉、犹豫不决。他把早就系好了带子的人员挨个看了一遍,答应道,“啊,知道了。”然后他坐了下来,把自己的安全带系上了。
欧因斯从他那个“气泡室”翻身跳了下来,很快地检查了各人的安全带以后,又回到室内,把自己的也系上了。“行了,格兰特先生。告诉他们,我们准备好了。”
格兰特照他说的做了,扩音器几乎马上就响起来:
“《海神号》注意,《海神号》注意。这是使命完成以前最后一次口头联系。你们还有六十分钟的真实的时间。微缩过程一经结束,潜艇上的计时器即将给出六十的读数。你们得随时注意计时器上的读数,它每次,即每隔一分钟,将减少一个单位。千万不要,我重复一遍,千万不要信赖你们对时间推移的主观感觉。你们一定得在读数减到零以前,从宾恩斯体内撤出。如果你们不撤出,即使手术成功,宾恩斯也会死亡。祝你们一切顺利!”
话声停止了。格兰特说了一声“就是这么回事。”除此之外,他再也找不到比较新颖的话来鼓舞自己已经在消沉下去的情绪了。
使他自己吃惊的是,他发现自己把这句话大声说出来了。
坐在他旁边的迈克尔斯说,“对了,是这么回事。”说着,他居然还勉强笑了笑。
在了望塔里,卡特在等待。他脑海里忽然出现了一个念头;宁愿待在《海神号》上,而不要留在外边。这一小时将是难熬的,而自己如果待在能随时了解当时情况的地方,心里就会觉得好受些。
突然通过开路线路,传来了无线电报清脆的嗒嗒声;听到这个,他身子颤动了一下。助手在接收端平静地说:“《海神号》报告,全体人员都系上了安全带。”
卡特大声喊道:“开动微缩器!”
恰当的技术员的恰当的手指按下了恰当的操纵盘上标有“微缩”字样的恰当的电键。卡特心里想:这象是一场每个人都有适当位置,每个动作都有规定的一场芭蕾舞,一场谁也看不到结局的舞蹈。
按下电键所起的作用表现出来了。微缩室尽头的墙向一边隐没,同时渐渐显露出一个悬挂在与天花板平行的铁轨上的、巨大的、蜂窝似的圆盘。喷气气流使它的吊臂保持在高于铁轨十分之一英寸的平面上,它就这样静悄悄地、无摩擦地朝《海神号》移动,最后到达了潜艇的上空。
☆ ☆ ☆
对《海神号》上的人员来说,这个几何图形构成的圆盘可以看得清清楚楚,象个麻面怪物向他们逼近。
迈克尔斯的前额和秃头上布满了开珠。他压低了嗓子说道,“那就是微缩器。”
格兰特刚张开嘴,迈克尔斯就匆忙补充道,“别问我这东西是怎么工作的。欧因斯知道,但我不懂。”
格兰特不由自主地抬头向后看了欧因斯一眼。欧因斯铁板着脸,显得紧张。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一只手,这只手现在正抓着一根铁杆——艇上比较重要的操纵装置之一,格兰特这么猜想;他抓着这根操纵杆,好象感觉到某种实体、某种强有力的东西,能给他安慰似的。也可能是,接触他自己设计的船体的任何部分,对他就是一种慰藉。他,与其他任何人相比,应该更加明白这个“气泡”的力量(或弱点),而这个“气泡”将使他们能待在微观规模正常环境之中。
格兰特转过眼去,有意无意地看了看杜瓦尔,只见他的薄嘴唇稍稍咧开,露出一丝笑意。
“你神色不安,格兰特先生。你的职业不是要求你能在不平静的处境下保持平静吗?”
真见鬼!人们往公众耳里灌关于间谍、特务的神话,不知都灌了多少年了?
“不是这样,大夫。”格兰特冷静回答道。“干我这行的,在不平静的形势下保持平静,就意味着快快送死。要求我们做到的不过是,行动靠理智,而不管自己的感情怎样。我想,你是不会感到不安的。”
“对了,我感到有兴味。我是满怀——满怀神奇之感的,我好奇得不得了,兴奋得要命。——不是不安。”
“照你看来,死的可能性大不大?”
“但愿不大。不管怎样,宗教可以给我安慰。我已经做过忏悔,对我来说,死亡不过是一道门槛。”
格兰特对此没有什么恰当的话可说,所以也就没有答腔。对他来说,死亡是一堵没有门窗的墙;可是他不得不承认,他头脑里的这个想法,尽管自己认为很合逻辑,但针对目前盘绕在这同一头脑中的不安之感(这,杜瓦尔已经准确地看出来了),它并没有起什么安慰的作用。
使他感到糟糕的是,他知道自己的前额在出汗,或许就象迈克尔斯那样,额头上满是汗珠;他也知道,科拉正在瞅着他,羞愧之情立刻转为轻蔑。
他感情冲动地问道,“那么,你忏悔了你的罪孽了吗,彼得逊小姐?”
她冷漠地回答道,“你想到的是什么罪孽呢,格兰特先生?”
对此,他也无法回答,因此只好颓然缩进椅子里,仰面看着这时正好悬在他们头顶上的微缩器。
“在被微缩的时候,会有什么感觉呢,迈克尔斯大夫?”
“我想,不会有任何感觉。这是一种运动形式,一种向内的缩小运动,而如果微缩以匀速进行,那么就会象以乘匀速自动电梯下降一样,不会有什么感觉。”
“我想,理论上是这样。”格兰特还是目不转睛地瞅着微缩器。“实际的感觉呢?”
“不知道。我还从来没有经历过。但是,动物在微缩过程中,丝毫没有惊慌的表现。他们继续进行正常活动,没有中断现象,这是我亲眼看到的。”
“动物?”格兰特突然愤怒地转过头来凝视着迈克尔斯。“动物?有没有对人进行过微缩呢?”
“恐怕,”迈克尔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