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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奢望。
如果不是那么一次机遇的话。
一个夏天的傍晚,阵雨刚过,邱风下班回家时发现汽车打不着火——她对机
械上的事向来是糊里糊涂的,汽车又是一辆廉价的二手富康,常出毛病——便站
在公司门口等出租车。阵雨赶走了武汉的热浪,空气很清新,又大又红的夕阳已
经接近地平线,凉风顽皮地拍打着她的短裙。邱风住在近郊,和70岁的奶奶住在
一起。爸爸去世后,妈妈改嫁了,留下奶孙相依为命。这会儿,奶奶该在门口手
搭凉棚,膺记着孙女的安全吧。一辆红色的出租车开过来,邱风扬手让车停下。
正在这时,一辆长车身的黑色H300氢动力豪华汽车无声无息地滑到她身后停下,
车窗降下来,是老板萧水寒,他微笑着说:
“上车吧,我送你回家。”
他走出汽车,为邱风打开右边的车门。邱风真没想到自己有这样好的运气!
她朝出租车司机歉然点点头,忙钻到H300车里。萧水寒问清她的地址,便驾车驶
上公路。
这是她头一次与萧水寒单独相处,邱风很为自己庆幸。她痴痴地、悄悄观察
着萧的侧影,看着他坚毅的面部线条,高高的鼻梁,明亮的眸子。她平时的伶牙
俐齿变成拙口笨舌,连一句感谢话都说不出口,她想,自己的样子一定是傻透了
糟透了。倒是萧水寒随便闲聊着,问她的工作是否顺心,问她有什么家人,问候
她奶奶的身体,把她从窘迫中解救出来。
雨后的景物十分清晰,风中夹着细蒙蒙的雨丝。邱风恢复了平静,和老板聊
得很热络。汽车驶上长江大桥时,邱风忽然尖叫一声:
“停车,快停车!”
萧水寒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迅速踩下刹车,高速行驶的汽车吱吱嘎嘎地刹
住,斜剌里冲向桥边,在地上拖出一长串胎痕。邱风的脑袋撞在挡风玻璃上,她
顾不上疼痛,拉开车门跳下车,兴奋地尖叫着:
“彩虹!你看天上有彩虹!”
原来如此!原来只是为了看彩虹!萧水寒暗自摇头,把车在桥边停好,来到
邱风身边。邱风正入迷地仰望着东方,一道半圆形的彩虹悬在天际,那是阿波罗
的神弓,赤橙黄绿青蓝紫依次排列,彩虹的边沿与同样晶莹的蔚蓝天空洇在一起,
下端隐没在茫茫水色之中。身后,一轮红日正慢慢坠入水中,似乎带着火焰入水
的丝丝声。邱风兴高采烈地拍着手,靠在栏杆上,痴迷地看着彩虹。萧水寒抚着
她的肩膀,静静地微笑着。
来往车辆中的乘客也都因他们的目光而注意到彩虹,他们大都稍稍放慢车速,
在车内指点着,然后疾驶而过。桥头站岗的武警警觉地走过来,萧水寒迎上去,
低声解释两句,武警笑了,请他们不要在桥面上逗留,便折回头走了。
背后的太阳渐渐沉落,彩虹慢慢消失,只余下一天绚烂的红霞。萧水寒一直
耐心地等着,直到邱风意犹未尽地回到车内。汽车重新开动后,邱风才觉得不安,
她不该让老板为她耽误这么久,而且,自己的举止太幼稚,太不成熟,他会笑话
自己的。自打有了那个隐秘的愿望后,邱风一直在努力培养自己的成熟,要在萧
先生面前表现得像一个成熟的女人——那才配得上她心目中的男人呀。今天的犯
傻,可把她的努力全冲消啦。
“对不起,耽误你这么久。”她不安地说,但旋即就把不安忘掉了。“可是
我真的太喜欢彩虹了。我这一生只见过三次,太美啦!”她眉开眼笑地说,“萧
先生,你这一生见的彩虹多吗?是不是在我出生后天上的彩虹变少了?一定是的,
我从进幼儿园起就喜欢它,我和同伴曾坐在门口傻等彩虹出来,可惜老天爷对我
太吝啬了。到今天我才见过三次!三次!”
萧水寒侧脸看看忘形的邱风,听着她孩子气的话语,笑着说:“其实我也很
喜欢的,尤其是小时候。有一次,放学时看见彩虹,我看得入迷,想弄明白彩虹
究竟有没有下半个圆,想看看下半个圆有多大。于是我猛劲儿往山上爬,我想站
高一点儿应该能看到被地平线遮住的部分吧。但爬到山顶也没看到下半个彩虹,
倒把书包挂破了,回家还挨了一顿揍——那像是一百年前的事了。”他喟然叹道。
汽车平稳地行驶着,他双手搭在方向盘上,陷入沉思中。邱风看看他,咯咯
地笑道:“哟,听你口气像是活了一二百岁似的,其实你没比我大多少,我们肯
定算是同龄人。真的,你最多像35岁的人。”她使劲地强调着老板的年轻,一方
面是礼貌,也有少半是为了心中那个隐秘的目的,
萧水寒摇摇头,顺着自己的思路说下去:
“那时,我和你一样喜欢大自然,我喜欢绯红的晚霞,淡紫色的远山,鹅黄
色的小草,火红的石榴花,还有洁白的雪,金色的麦浪,深蓝的大海;喜欢荷花
上悬停的蜻蜓,喜欢盘旋升腾的鸟群,喜欢高天上排列的雁阵。我总想。这林林
总总,千姿百态,让人心尖颤抖的美,是哪个神灵创造的呢,是单为人类而创造
的吗?后来,我第一次读到苏东坡的名句:”惟江上之秋风,山间之明月,耳得
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此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所共适。‘那时我一
下子领会了文章的意境,不禁手舞足蹈,就像你刚才一样忘形。“
邱风脸庞红红地笑了。
“可是不久我从物理课上学到,世上一切绚烂的色彩,其本质不过是光波的
不同频率,神奇的彩虹则是因为雨后满天的雾滴对阳光造成折射和反射,它们都
毫无神奇可言。告诉你,我那时非常失望。我宁愿生活在苏东坡的时代,用自己
的眼睛去感受七彩世界,去体味那些神奇朦胧的美,不愿用逻辑思维把它裂解成
冰冷的物理定律。”
他轻轻地笑起来,接着说道:“不过我最终还是牺牲了激情,走上科学研究
之路。科学是另一种美,它给人以巨大的理性震撼力。记得二十世纪末的一位科
幻作家阿瑟。克拉克提出过一条定律:任何充分发展的技术无疑是魔术。这条定
理太精辟了,我非常喜欢,不过更喜欢它的逆定律:上帝的任何神奇魔法,说穿
了,不过是一种充分发展的技术,人们终将掌握它。比如说彩虹吧,我们只要背
对太阳向天空中喷水,马上就能复现造物的神奇。噢,我不该对你说这些乏味的
话吧,”他开玩笑地说,“少女的绚烂激情是最宝贵的,我不该泼冷水。”
邱风生气地说:“我不是什么少女,我已经是大人了!”
这种对“大人身份”的强求显然把萧水寒逗乐了,他开心地笑着。邱风绷着
脸,但一会儿就绷不住了,也跟着大笑起来。前边就是邱风家了,一幢二层小楼
独独地立在菜园和庄稼地里,暮色已经沉落,门中泻出的灯光映着邱风奶奶瘦小
的身影,她正焦灼地向这边张望。萧水寒停下车,打开车门,扶邱风出来。邱风
喊着“奶奶、奶奶”跑过去,萧水寒也走过去,对邱风奶奶说:
“老人家等急了吧,小风的车坏了,又在长江大桥上耽搁了一会儿——不过,
这点儿耽搁很值得啊,小风看到了她最喜欢的、这辈子才看过三次的彩虹。”他
学着邱风的口气说着,忍俊不禁地笑了,“老人家,你的孙女儿真是个快乐女神。”
风奶奶笑成一朵花,用昏黄的老眼盯着客人,这双老眼也是十分锐利的,一
下子就看出孙女对来人的情意。她诚心诚意地留客人用饭,萧水寒婉辞了。临走
时他把邱风的小手长久地握在手里:
“今天我很高兴,谢谢你拉我回到那种透明的心境,又领略到大自然的美丽
神奇。在我年岁渐大之后,这种心境是难得一见的。真的谢谢你。”他诚恳地说。
“不,应该是我感谢你才对。谢谢你把我送回家,也谢谢你让我看到了彩虹。”
萧水寒爽朗地笑了,与邱风奶奶告别,动作轻捷地钻进汽车。
这段经历拉近了邱风与老板的距离。以后只要两人见面,萧水寒就绽出笑容,
用手指指天上,再画一个大大的半圆。女伴们注意到这一点,问邱风这是什么意
思,邱风神秘地说:“秘密,这可是个秘密!”
但她慢慢看到其中包含的危险性,如果萧先生一直以这种公开的、嬉笑的方
式向她表示亲近,那她的相思就无望了。领会到这一点,与萧水寒的见面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