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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和我较亲密的带菌者是一个歌手,名叫野花。总部传来的信息上暗示着她会跟一切会动的东西发生关系。于是,我穿戴整齐,去掉一切暴露身份的东西,花钱买通了五十二街威尼俱乐部的后台老板,就遇上了她热情如炬的眼睛。我知道那情况是真实的了。
我跟着她走进更衣室,锁上门,我刚转过身,她已经跪下来脱我的裤子了。
这太奇怪了,我却无法阻止她。“不要用牙咬,亲爱的,”我说,“好,慢点,轻点。”她按我说的做了。她的嘴一定是一满下的病毒,她刮我一下我都惊栗不已。我把手轻柔地放在她的脖子上,但她用天才的肉感和情欲总使我分心,最后我实在忍受不了时,就在靠近她时把子弹射进了她的脖子。
我刚接受传染病组织消除任务时感觉很厌恶,但对自己的厌恶却更深刻和牢固,远比预想的沉重得多。但现在,我只耸耸肩。那以后的几星期,我尽量用性来吸引带菌者,有时也使用一下——当然是绝对安全地——那真有效。没有乐趣,没有快感。我每周工作大约八十小时,是我以前工作量的两倍,还没希望提职。
不用说传染病组织消除小队的其他成员是怎样工作的,我一定是最有效率的一个。这工作与其说是半军事性的秘密组织,还不如说是半判决性的更贴切。但不管这专用词汇是什么吧,总之我在四个月多点的时间里干掉了九十个爱滋病毒携带者。我累坏了。我总是向总部发信息,但我考虑在系统里留太多的数据会给我带来麻烦,像我说的,我努力保持一个不引人注目的形象。这个工作负荷太大了,我请求休假了。
我冒着冷汗等了一个小时,屏幕才亮起答复。我以为要看到自己被判决了呢,却相反,我被允许休假三周,免费去任何地方。只剩一个任务了,干完就可以去休假。
信息机“吱吱”地把头像印出来。当我看到那张太熟悉的形象时,我的心狂跳起来,我的肋骨简直都被纸上那张凯瑟琳的彩色面容击断了。
我难以相信,像一只迷宫里的老鼠。或许我对于给我任务的那个人太重要了。我不得不认为这完全是巧合,就像扑克牌的纯粹偶然性。如果不这样,我会不会是一个精神变态的妄想狂。
我冲了个冷水浴,又读了一遍这张目标鉴定,然后才坐在电话机边。
“你好?——喂,你好。”她的声音传过来,不断地,换了至少六个声调。
“你好,凯瑟琳。”
“太出人意料了。”
“打开传像机好吗,凯瑟琳?看不到你我无法同你讲话。”
“稍等一下。”启动的声音,接着屏幕亮起来,映出凯瑟琳正穿上一件长睡袍——她那晒得暗粉色的肌肤只一闪就被一层薄衣料裹上了,显出她完美的曲线。真是她啊。
“你知道,”她说,“我有一种感觉你会打来电话。”
我尽可能温和地说,“真的吗?为什么,你希望吗?”
“希望看看你的身体。”
我轻松地笑笑。如果我没做那份工作,她会轻意去掉我对她的厌恶的。她会很迷惑的,如果她迷惑了。
“凯瑟琳,如果有人有权看,那只是你。你富有、单身、美丽、健康——我只是个走投无路的军医。我给你打电话就是因为你是不只看看的那种人。”
她打量着我,认为我并不知道什么可看的东西。她像以前一样责备起来:“我们在一起的十四年里——”
“十五年。”
“——这是你对我讲的最好的话。”
一些话浮现在我脑海里,我曾悄声对她耳语过的话:这是去你的新家的钥匙,在巴黎与你相伴大好了,我爱你。
“我本可以说些别的,但有些话还是当面说的好。”
她笑了笑,说:“让我查一下我的书。”她倾身过来拿摄像机上面的什么东西,她的长袍在屏幕上鼓了出来,像微风里的船帆。整个屏幕都充满了她的左胸脯。形状简直太完美了。当然她这样做只是在挑逗我。她做模特后很惹眼,现在她的收入是以前的两倍,仅次于戈真海姆。
我听见身后的机器发出声音“她已被检验出患有绝症,根据总部信息,她不到十二个月就会死去。”
她又坐回椅子上,裹了一下薄睡袍,那睡袍包着我熟知的躯体,假作一本正经的样子思考着。
“今晚七点半?”她问道。
“我几乎等不及了。”
她倾身过来,说出了我不敢奢望的几个字:“我也等不及了。”
回想起来,我已料到她会让我轻易地重新步入她的生活的。她为什么扰乱了我?除非她知道我根本不像别人看的那样。我具有她藐视的一切东西:贫穷、年老、乏味、习惯性的妄自尊大,以及自以为是地对别人的苦恼指手划脚的品质。当然,我是最谙熟心碎的理论的:我们分享的爱,至少代表着一段情感的残余物,还留在凯瑟琳的空躯壳内,它冲淡了由背叛引起的相互指责时的怒气。
我穿戴好,把枪习惯性地别在右边腰间,这已成了不用思考的习惯动作了,无论要去对付谁。我的思维沉浸在千千万万的回忆中,有喜也有忧。这次见面的起因和不可避免的了结则被忘在脑后了。
我用公职卡付的饭费。她装作没注意,但她的眼睛确实盯了一下这张小塑料矩形卡。免费吃饭像一把磁性银匙,使我们用餐时一直轻松地开着玩笑,我还买了一瓶四十年的陈年老酒,准备在回去的车上享用。我建议到她那里去,但她却坚持到我的破旧狭窄的小屋去。我开着车——我自己的那辆,有她在,我原来并没注意到的车的尖叫和卡嗒声显得格外刺耳:一路吵闹着向我的老破屋驶去。
“为什么还是这个老破烂?”她问,“听起来我们都开不回去了似的。”
“当医生哪来的钱,你也是听说的。我甚至还额外加班呢,也没奖金,我也就没精力做另一份工作了。”
“别跟我抱怨了,你不是还有公职卡吗。”
“我只能用一个月,还不能太浪费。那小子出差了,现在正驾着吉普车在内华达东北哪个地方呢。”
后一部分是真的,他去他的私人诊所了,要待三个月。
斑驳的灰泥墙上尽是水渍,这一处那一处的裂缝看起来像是大大小小的补丁。一个老太太在过分拥挤的门厅中的沙发上酣声大作。这就是我的寒舍。
我的正门是钢的,开了三道锁,我们走进屋。
“噢,真不错!”她说着,踏上四级台阶走过门厅,又上三级穿过厨房,向静悄悄的总控制室瞟了一眼,完成了全部行程。
“还有尺寸合适的壁橱呢。”我几乎脱口说,如果她的赞叹是出于真心,她可以住在这儿,不用再回到帕克威尔的阁楼上去了。
“不算坏,如果你是个苦行僧。”我说,“我猜想,这是我不安份的结果。”
“没有性生活,嗯?”
“没人再想接近一个医生,更别提你的戏是出难唱的了。没人,我像得了瘟疫一样过着形单影只的日子。”她略微退缩了一下。我接着说:“我没得瘟疫,我只是在学着喜欢我的新生活。”
她把围巾扔在我写字椅的扶手上,那椅子靠背上横七竖八地用胶带粘着裂缝。她用修长的两手勾起我的胳膊,她大大的海蓝色眼睛凝视着我。“这是我,”她说,“你不要装了。”
“我不懂……”
她叹了口气,吻了一下我的鼻子,转身去找把床从墙里拉出来的按钮,她找到了。
“给我倒杯白兰地。”她说,并倒在床上。
我把洗脸盆边那个装牙膏的杯子测了涮,倒上酒。
听着约翰·斯特劳斯和特龙尼尔斯·蒙克的小夜曲,又喝了两盎司的酒,她开始脱衣服。
十五年里,如果可能,我们从来都是赤裸着身子做爱的。我站在那里,我的心矛盾得麻木了。她躺在我的床垫上,热情如火,我灰暗的中年时期的情欲又死灰复燃了。
我的脑子里曾闪过一个梦想:和凯瑟琳跑到远远的一个秘密的地方,在爱滋病毒把我们吞掉以前好好享受一年。欢笑、幸福地过到被击垮的最后一刻。但它只是一闪即逝,总部会掌握一切情况,我若逃避我的任务就活不过七十二小时。我不想死。
凯瑟琳今晚则必须得死。惟一的问题是在这最后一刻,我是否应该和她再分享一次爱情。毕竟,我们都得死,我也没有什么活着的意义了:整天治疗那些毫无品味的身体机器,整夜狩猎着病毒携带者,总是单身一人,永远单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