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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我就得在伊利俄姆消磨一个晚上。我从在伊利俄姆的布拉多旅馆消度良宵的。这个旅馆附设的酒吧间“科德角酒家”是妓女经常出没的地方。
碰巧——博克侬就要说“原该这么碰巧”——在酒吧间里坐在我旁边的一个从女和服侍我的那个侍者都是弗兰克林·霍尼克——那位虐待虫子的人,那位在家中排行老二的孩子,那位失踪了的儿子—高中时代的同学。
那个自称名叫桑德拉的妓女给我带来了难得的欢乐。除非是在皮加尔别墅和塞得港。这种欢乐是绝无仅有的。我说我对此毫无兴致,聪明伶俐的她说她其实也无心于此。事实证明我们两个人都过高地估计了我们的淡漠,不过高得不算太多。
但是在我们揣测彼此的热情之前。我们谈到弗兰克林·霍尼克,我们也谈到那个老头儿,我们还轻描淡写地谈论了阿萨·布里德,我们还谈到铸锻总公司,谈到教皇和计划生育, 谈列希特勒和犹太人。我们谈到谎言;也谈到真理;我们谈到 强盗贼寇,也谈到商贾小贩。我们谈到一些品格高尚的穷人受用电椅,也谈到一些腰缠万贯的混蛋逍遥法外。我们谈到虔诚 的教徒的腐败堕落。我们谈论了许多东西。
我们喝醉了。
那个酒吧间的侍者对桑德拉很好。他喜欢她,尊敬她。他告诉我桑德拉曾经是伊利俄姆中学的“班级色彩委员会”的主席。他解释说,每一个班在初中时都要为自己选择一种特殊的颜色,并要求班上同学不无自豪感地穿上这种颜色的衣服。
我问他:“你们选的是什么色彩?”
“桔红和黑色。”
“那是好看的颜色。”
“我也是这么想的。”
“弗兰克林·霍尼克也参加班级色彩委员会了么?”
“他什么也不参加,”桑德拉轻蔑地说:“他从来也没有参加过任何委员会,从来也没有玩过任何游戏,从来也没带女孩子出去玩过。我就不记得他和任何一个女孩子说过话。我们都把他叫做‘特务爱克司九号’。”
“爱克司九号?”
“你知道,他好象总是在两个无可奉告的秘密地点进行活动似的。”
“说不定他真过着一种内容丰富的秘密生活,”我提出自己的看法。
“没有,”桑德拉说。
“没有,”旅馆侍者揶揄地说:“他是那种只会做飞机模型消磨时光的孩子。”
《猫的摇篮》作者:'美' 库特·冯尼古特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第十一章 蛋白质
“他本来应当在我们的毕业典礼上发表演讲的。”桑德拉说。
“谁?”我问。
“霍尼克博士。那个老头儿。”
“他讲了些什么?”
“他根本就没有到会。”
“那就没有人在你们的毕业典礼上发表演说了?”
“哦!有一个,布里德博士,就是你明天要去见的那个人,他出席了。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来,讲了一些话。”
“他讲了些什么?”
“他说,他希望我们当中将来能有许多人从事科学研究事业,”她说。她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可笑的地方。她在回忆博士生动感人的演讲。她在思索,毕恭毕敬地重复博士的讲话:“他说‘世界的烦恼是……’”
她得停下来想一想。
“‘世界的烦恼是,’”她踌躇不决地往下背着:“‘人们不懂科学,笃信迷信。假如每一个人都多学点科学,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烦恼了。’”
那个待者插话说:“他说有朝一日科学会发现生命的本源。”他搔搔头,皱眉蹙额地说道:“我好象哪一天在报上看到他们终于发现了生命的奥秘?”
“我没有看见,”我低声说。
桑德拉说:“我看见了,大概在两天以前。”
“对!”那个待者说。
“到底什么是生命的本源呢?”我问。
“我忘了,”桑德拉说。
那个侍者宣称;“蛋白质!他们发现了关于蛋白质的什么秘密。”
“噢!”桑德拉说;“就是那玩艺儿!”
《猫的摇篮》作者:'美' 库特·冯尼古特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第十二章 世界欢乐的末日
酒马间里一个年纪较大一点的侍者也参加了我们在布拉多旅馆的科德角酒家的谈话。他听说我要写一本描写投放第一颗原子弹那一天的书,就告诉我他那一天所见所闻及我们现在就座的这个酒吧间的情况。他满身都散发着厕所的臭味,还长着一个硕大的象草莓一样的鼻子。
他说:“当时这里还不叫科德角酒家呢!那时候这儿根本没有这些混帐的鱼网和贝壳。那时候这里叫‘那伐鹤帐篷’。墙上挂着印第安墙毯和挑战的头骨,桌子上放着小鼓。客人要点菜的时候就敲小鼓。他们还想叫我戴上战斗帽,可我不干。有一天,有一个真的那伐鹤人到这儿来了,他告诉我,那伐鹤人并不住在这种印第安帐篷里。我对他说:‘真他妈的丢人!’在这以前,这儿叫做‘庞贝酒家’,到处都是一些破烂不堪的石膏像。但是,不管这个地方换什么招牌,这些质量低劣的陈设是从来不变的,到这儿来的那些混帐的人和外面那个混帐的城市也是从来不变的。霍尼克的混帐炸弹投到日本人头上的那一天,来了一个流氓想要骗一顿酒喝。他要我给他拿酒喝、说是世界末日来临了。所以我就给他配了一杯取名‘世界欢乐的末日’的酒。我又给了他大约半品脱的薄荷酒.装在一个空心菠萝里,顶上浇着奶油,还放了一个樱桃。我结他说:‘给你,你这个狗娘养的,别说我慢待了你。’后来又来了一个人,他说他辞了研究实验室的工作。他说,不管一个科学家研究出什么东西,到头来都会变成武器。他说,他再也不愿意去帮助政客们去打他们的混帐仗了。这个人的姓是布里德。我就问他,他和研究实验室的头头布里德是不是亲戚。他说他妈的是呢,他就是那个研究实验室的头头的混帐儿子。”
《猫的摇篮》作者:'美' 库特·冯尼古特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第十三章 偏远的地方
啊,上帝!伊利俄姆是座多么丑陋的城市啊!
博克体说:“啊,上帝!每一座城市都是丑陋的城市啊!”
雨雪交加,穿透了一片静止不动的烟雾。凌晨时分,我正坐在阿萨·布里德博士的“林肯牌”轿车里。我有点不大舒服。昨晚的醉意还未全消。布里德博士开车。闲置已久的电车轨道不断地卡住他的汽车轮子。
布里德是一个面色红润的老头儿。他精神矍铄,衣着华丽,举止文明、乐观、能干、安详。我则恰恰相反:胡子拉茬、萎靡不振、心灰意懒。我和桑德拉鬼混了一夜。
我的灵魂似了象烧着了的猫皮一样焦臭。
我想到每一个人的心地都是肮脏龌龊的。我知道阿萨。布里德博士的一些劣迹。这是桑德拉才告诉我的。
桑德拉告诉我伊利俄姆每一个人都知道布里德博士和费利克斯·霍尼克的妻子情缠意绵。她告诉我,大多数人都认为布里德是霍尼克三个孩子的父亲。
“您熟悉伊利俄姆么?”布里德博士突然问我。
“我初次到这里来。”“这最一个家庭性的城市。”
“什么意思,先生?”
“这里没有多少夜生活。每个人的生活都以家庭和家人为中心”
“这种生活是健康的。”
“是这样。我们这里很少有青少年犯罪。”
“那太好了。”
“您知道,伊利俄姆还有一段有趣的历史呢!”
“那可真有意思。”
“它一直是偏远的地方。”
“什么意思,先生?”
“对于西部移民来说是这样。”
“噢!”
“人们常在这里制备全套行装。”
“那可真有意思。”
“现在研究实验室所在的地方以前是一个铁丝网围着的老监狱。还是全县实施绞刑的刑场。”
“找想那时候罪犯得到的报应不会比现在更好。”
“1782年有一个谋杀了二十六条人命的罪犯在这里被处绞刑。我常想应该有一个人写一本关于他的书才好。他叫乔治·麦纳·莫克莱。他在绞刑架上唱了一曲即兴谱写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