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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端阳不理会他,伍婉云也挥剑斩断了另一根船缆,小艇落入了水中。但岸上却又赶来了第二批人马,为首的乃是薛少清。
“赵捕头,你还说自己不想杀人灭口?”她厉喝,“要不是我发现得早,你恐怕已把什么罪名都推到她们身上去了吧!”
赵长生怒道:“含血喷人!分明一切都是薛少白的所为。你才是来杀人灭口的。”
薛少清却不同他争吵,只径自跑上船来,朝着小艇中的三人呼道:“雪柔,慕容小姐,慕容夫人,你们速速跟我回去!”
江雪柔看她一脸的关切竟似真的一样,心中万分的恶心:估计她还不知道自己在祠堂里的一番言论已被人听了去吧!一个人竟可以伪善阴险至斯,实在令人胆寒!
薛少清向小艇伸出了一只手,仿佛要拉她们上来一般。慕容端阳气冲冲要挥剑去砍,可江雪柔蓦地看见薛少清手里握着的宝剑——是薛少白的宝剑,剑柄上缠着丝带。然而,这是薛家家传的那一柄,还是……断情剑?
薛少清是准备在这里将她们就地斩杀的!假如能引得她们还手,假如能神不知鬼不觉把断情剑和她们尸体的兵刃掉包……
“端阳,不要!”江雪柔一把搭上了慕容端阳的腕子,阻止她和薛少清短兵相接。
薛少清愣了愣,却立刻看透了她的心思,突然一笑,将手里的宝剑抛下了船来,高声叫道:“雪柔——你——你太叫我失望了!”
江雪柔一怔,薛少清的手臂上已经流出了鲜血。“断情剑!断情剑果然就在她们手上!”她厉声呼道,“赵捕头——你还有什么话说?”
这话简直如同晴天里的一个炸雷,原先跟着她的人也好,跟着赵长生的人也好,全都不顾起初的恩怨了,一齐冲上了楼船要跃到小艇上,还有的直接跳下了水向小艇游了过来。艇上的三人正自手忙脚乱,忽见薛少清手一动,又有一股白烟自船尾炸开。
“快下水!”有个声音喝道。
三人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小艇已经整个儿翻了过来,她们连人带艇都被拖到了水底。心里正是惊慌,想要泅游,却发觉小艇倒扣在水中实际船身中却充满了空气,三人的脑袋其实露在水面之上。
这倒是一件惊奇之事!她们定睛一看,见到南宫勤也在艇下。
南宫勤倒还有心思开玩笑,冲着三人一点头,道:“不好给三位作揖了,我怕一松手这船就会浮上去。”
慕容端阳见了他,兴奋的什么危险都抛到脑后去了,一拳打过去,道:“南宫勤,我们四处打听你,你怎么躲着不出来?”
“哎哟!”南宫勤假作求饶,“这不是怕一见面,慕容小姐就对我拳脚交加么?慕容小姐武功盖世,我怕死于非命!”
慕容端阳知道是打趣自己,微微红了脸,也把两手扶着船边,道:“哼,你怕死于非命——要是你再晚来一刻,我们三个都要死于非命了!”
伍婉云也道:“真多亏了南宫少爷。”
南宫勤道:“哪里,哪里。我和大哥跟踪大队人马,知道他们发现了你们的行踪。不过,我估计你们应该直接去苏州城,而不会在这些小岛上停留,所以故意弄出些事端来引他们在西山逗留,未料你们的行程却比他们慢,还偏偏来了西山,我真是弄巧成拙了。”
伍婉云道:“南宫少爷说的哪里话。我们三个也是因为在宜兴的竹林里贪玩,后来才……”当下把遭遇白三娘的事说了。
南宫勤仿佛恍然大悟:“难怪那钟观主中途忽然不肯走了,竟打这样恶毒的主意!不过《天工技》这本书竟然……唉,可惜!可惜!”
慕容端阳道:“可惜什么?咱们终有一天会收拾了薛家那两个混蛋。不过现在要紧的是去把十二连环水寨给端了,救出丫丫来——南宫勤,你对太湖熟悉得很,就带我们去会会那老鼠胡子的老妖怪!”
南宫勤方要回答,忽听得外面回声哗哗响得诡异,知道是有人潜下来捉拿他们了,便道:“有话迟些再说,先逃离岸边!”
四人便一齐迈步朝水深处走去。虽然在水底行路很不不便,但毕竟他们呼吸自如,不比那些潜水者只能支持片刻,没多久水底地势陡变,已然接近深水之处,但却没人追上来了。南宫勤便又叫大家沿着深浅交接的边缘行走,再走出一顿饭的时间,四人呼吸渐渐紧窒,是那船舱内的空气即将用尽。
南宫勤便道:“那些潜水的看不见咱们的去向,想来不会驾船来追。在下数三声,咱们就一齐把船再翻过来,浮到水面上去。”
三人都点头答应,听得南宫勤令下,便齐齐用力推船。都是习武之人,这点闭气泅水的功夫还难不倒他们,未有多久,四人和小艇便都又回到了水面上。向岸边望望,倒已离开西山很远了,躁动的人群与灯火只像是黑暗的湖面上开出的一朵巨大的艳丽的花。
不过为了谨慎起见,他们没有就上船,而是扶着船一直再向湖心游,直到另一个孤岛的阴影将他们的行踪完全遮蔽为止。
“哈哈!”慕容端阳爬上船笑道,“那些蠢材不知我们有如此妙计,还在那里死找,到下辈子也找不着我们!”
“这就叫刻舟求剑。”南宫勤也笑,“他们都是些自诩聪明的人,以为阴谋诡计就可以让自己畅行世上,可惜,这样的人其实也最容易犯那不知变通的毛病,因为他们骨子里只想算计人,不知道向人讨教新知。”
江雪柔没心思细细体味南宫勤的话,只是“刻舟求剑”四个字叫她蓦地发现自己竟一直死死纂着薛少清抛下来的剑。
是断情剑么?就用来换取丫丫!她心里一阵狂喜,然而立刻又落空了——夜色下,宝剑的确寒光迫人锋芒毕露,可却实实在在是那薛家的家传宝剑!
南宫勤见状,反而一笑:“薛少清诡计多端,她既然肯抛下来给你,就一定不是断情剑——何况,薛夫人三位都见过断情剑,假若当时嚷嚷出来,说薛少清手里断情剑,她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江雪柔愕了愕:自己毕竟懒于心计,始终不是薛少清的敌手啊!
伍婉云却在一边道:“能把家传的宝剑也丢出来,竟是连祖宗也可不要。这一个人,不知是该骂她不择手段,还是该佩服她懂得取舍,唉……”
南宫勤笑道:“慕容夫人这个问题实在是问得妙——《旧唐书》里写武则天,为了谋取皇位‘振喉绝襁褓之儿,菹醢碎椒涂之骨’,史官说这是‘奸人妒妇之恒态也’,那是骂她。而同样写唐太宗杀了自己的亲兄弟,史官却说‘变故之兴,间不容发,方惧毁巢之祸,宁虞尺布之谣?’称赞他当机立断、心思缜密。争夺的手段总是一样,后人的评说只看争斗的结果。所谓成王败寇便是如此——假若武则天能千秋万代,恐怕史书就是另一种写法了。”
伍婉云听了,赞道:“南宫少爷真是博古通今,文武双全。”
慕容端阳却接口道:“是‘之乎者也,叫人讨厌’——你的意思不就是说,假如薛少清阴谋得逞,和她弟弟霸占了武林盟主的位置,她就成了大智大勇的女侠,而不是心狠手辣的的女魔头?”
“不错,不错。”南宫勤对慕容端阳的打骂一向甚为受用,“在下花了半天的工夫找典故,却不及慕容小姐一语道破天机。毕竟还是慕容小姐学富五车呀!”
“哼!”慕容端阳也习惯了这种调侃,不发急,还接着道:“要是真让她得逞,薛少白这伪君子就要成为古往今来第一大侠客。而咱们统统都成了魔头。到时候《武林秘史》里包准写上薛少白如何大义灭亲——我呸!”
南宫勤摇头道:“非也,非也。写他大义灭亲的,是《武林正史》,写咱们四个落汤鸡在太湖里高谈阔论的,才是《武林秘史》。”
一语把人都逗笑了。
可江雪柔又沉下了脸:“先去救丫丫吧。我知道白三娘在石蟹岛。”
“石蟹岛?”慕容端阳和伍婉云正要问她从何处得知。南宫勤却好像更为吃惊:“怎么这么巧?”
“什么巧?”三人都问他。
他呆了呆,笑着朝旁边一指:“那就是石蟹岛。”
九·心随沈水
西山乃是太湖上最大岛屿,石蟹岛与之相比简直只是巴掌大的一块地方。只不过,十二连环水寨占此为王,地盘小些却容易监视四周。南宫勤以为,无论从何处登岸都难免会被放哨的水寇发现,倒不如光明正大叫人通报,只说已得了断情剑,骗得一刻是一刻。
这个法子果然奏效,才一说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