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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岛上没有智能生物,”小艇坚持说,“相信我,我的电子感官比你们要敏感得多。我不允许你们去冒险,德罗姆族需要战士,需要像你们这样坚强和耐热的战士。”
“我们是自愿去适应这种气候的。”阿诺尔德说。
“你们真爱国,”小艇真心称赞,“我知道你们现在有多么苦,我得马上去南极,让你们这些忠诚的战士得到应有的休整。”
格里高尔断定这是放手一搏的时候了,尽管他们还没能考虑周到。
“这没有必要。”他反对说。
“什……什么?”
“我们在执行一项特殊的任务,”格里高尔以秘密的口吻说,“我们本来不能把这项任务的秘密向你这种低等级的小艇公开,但现在从实际情况出发……”
“不错,是从实际情况出发,”阿诺尔德在旁帮腔,“我们可以对你说出真相。”
“我们是敢死队,负有在炎热气候下进行战斗的特殊任务:司令部指定我们登陆占领这个岛屿直到大部队到达。”
“这我可半点不知情。”小艇说。
“你当然不会知道。你只是一艘普通救生艇!”阿诺尔德轻蔑地说。
“立即让我们上岸,”格里高尔命令说,“不得延误!”
“你们早该把这事告诉我,”小艇答道,“我自己又怎么能猜中呢?”
于是它缓缓转身朝小岛而去。
格里高尔屏住呼吸,他简直不敢相信如此拙劣的骗局居然能轻易成功。但从另一方面说,这也不奇怪,在建造救生艇时就是依据它应该信任驾驶员的话语而设计的。
在寒冷的曙光中,海岸线离他们只有五十码之远,可这时小艇又意外地刹住。
“我不能这样做。”它说。
“为什么不能?”
“我的确不能。”
“你这是什么意思?”阿诺尔德狂怒说,“这是战争!命令就得……”
“这个我懂。”小艇伤心地说,“非常抱歉,你们理应选用其它类型的船来执行这种任务,任何一种船都行,但绝不能是救生艇。”
“但你必须执行命令,”格里高尔央求说,“只要想想我们的祖国,想想这批万恶的强盗赫盖恩人!”
“可是我实在无法执行你们的命令,我的首要责任是保护乘员免遭危险,而这条指令存放在我所有的记忆库内,它优先于任何其它指令。我无法让你们去送死。”
于是小艇又缓缓远离岛屿。
“你将为此而被送上法庭!”阿诺尔德歇斯底里地尖叫,“军事法庭会审判你!”
“但我只能按照预先输入的指令行事。”小艇悲哀地说,“只要我一旦发现主力舰队,我就会把你们移交给其它战舰,眼下我只能把你们运送去安全的南极。”
小艇加大速度,岛屿很快落在背后。阿诺尔德不顾一切扑向操纵台,结果受到猛击而仰面跌倒。格里高尔也同时抓起水罐准备扔向锁住的门,但一个疯狂的念头猛然闪现……
“我求你们别再毁坏东西啦!”小艇央求道,“我理解你们的感情,但是……”
“这实在过于冒险……”格里高尔在思索,“但与其去南极,不如孤注一掷,反正死路一条。”
于是他打开水罐,说:“既然我们无法完成任务,那就更加没脸去见战友了,自杀是我们的唯一出路!”他喝下一大口水并把它递给阿诺尔德。
“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小艇刺耳地嚷叫,“这里面是水,是最最致命的毒药!”
从壁间很快伸出一把电子钳,要打落阿诺尔德手中的水罐。
阿诺尔德紧紧抱住罐子不放,他也抢先喝下了一大口。
“我们为德罗姆的光荣而死!”格里高尔瘫倒在地上,以此暗示阿诺尔德照此办理。
“我没有任何解毒剂,”小艇呻吟说,“要是我能和流动医院取得联系……”它过了一会儿又恳求说,“快回答我!你们还活着吗?”
格里高尔和阿诺尔德躺着连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告诉我!也许你们还想要吃基塞尔?”墙壁里又送出两个托盘,可是这对朋友依然一动不动。
“全死了,”小艇说,“死了。我应该给他们作安灵祈祷。”
接着是片刻静寂,接着小艇低声絮叨说:“伟大的宇宙之神,把你仆人的英魂收去吧。尽管他们死于自愿,但却是为祖国而死。请别对他们过分严厉,一切都应归罪于这场毁灭德罗姆族的战争。”
船舱的顶盖被打开,格里高尔感到一股寒冷的晨风。
“以德罗姆舰队赋予我的权力,我将无限沉痛地把尸体献给深深的大海。”
格里高尔感到自己被抬起,穿越舱门放到甲板上,随着船身一歪,他滚落下去,瞬间他已和阿诺尔德一起被海水所包围。
“要挺住,别沉下。”他低声道。
岛屿就在身旁,但救生艇也非常近,发动机声还在响动。
“你认为它现在还想干什么?”阿诺尔德悄悄问道。
“我不知道。”格里高尔说,他祷告上帝,希望德罗姆族千万不能有火化尸体的传统。
救生舱在接近,只有几码之远。它的船头掉转直朝他们……在极其紧张的气氛中,他们听见德罗姆国歌的哀鸣。
一切都结束了,小艇喃喃地说:“安息吧,安息吧……”最后它返身驶向远方。
直到此时他们才缓缓游往小岛,格里高尔眺望着小艇准准地朝着南方,去那里寻找德罗姆人的舰队……
《终端海滩》作者:'英' J·G·巴拉德
江亦川 译
夜里,当特拉文躺在坍圮的地下掩体里睡觉时,他在梦中听到海浪拍打环礁湖岸的声音,想起大西洋他的出生地达喀尔海岸上的惊涛骇浪,想起他晚上等候父母从机场开车沿峭壁旁的路回家的往事。他被这种长久遗忘了的记忆所征服,迷迷糊糊醒了过来,离开他躺卧着睡觉用的一摊旧杂志,朝遮蔽环礁湖的沙丘跑去。
透过寒冷的夜气,他看得见棕榈树间废弃的超级空中堡垒,位于三百码远的迫降机场边界线以远。特拉文走过黑暗的沙滩,虽然环状珊瑚岛的宽度只有半英里,他已经忘了海岸在什么方向。在他头顶上,沙丘顶,高高的棕榈树斜插阴暗的天空,像一些含义隐晦的字母符号。整个岛屿的风景被奇异的密码覆盖着。
特拉文不再找海滩,他跌跌撞撞走到几年前大型履带车留下的车辙里。一次武器试验所释放的热量熔化了沙地,两行陈旧的印迹在夜空下暴露无遗,在低洼地带蜿蜒前伸,宛如古代蜥蜴的脚步。
特拉文太虚弱了,再也走不动,便坐在车辙之间。他开始用一只手挖着楔形车辙,车辙通向一个吹积的沙丘,在那边消失不见了。他希望楔形车辙能带他出海。黎明前不久,他回到地下掩体里。万籁俱寂,他一直睡到第二天正午太阳高照。
堡垒群(Ⅰ)
像往常一样,在这些令人困倦的下午,没有一丝离岸吹向海面的微风足以飘起尘土,特拉文坐在一个堡垒的阴影里,在迷宫中心某地方迷了路。他把背靠在粗糙的水泥墙面上,用无动于衷的目光望着四周的通道和他对面的一排门。每天下午他离开废弃的地下秘密掩体里的小密室,走到下面堡垒群里。前半个小时他限定自己不超越环形通道半步,不时掏出口袋里生锈的钥匙试试其中的门——他在试验场和简易机场之间狭长沙地上杂乱的碎瓶堆里发现了这把钥匙——接着,难免拖着大步来到堡垒群中心,突然跑动起来,在一条条走廊里跑进跑出,似乎想把躲在暗处不见身影的对手惊吓出来。不一会儿他便彻底迷路了。不论他怎样寻找环形通道,总是发现自己又转回到堡垒群中央。
最终他只好死了心,坐在尘土中,看着阴影从堡垒底部扩展开来。由于某种原因,他总是安排在太阳位于中天的时候被困在堡垒群里——在恩尼卫特克岛上,熬过热核般的中午。
有个问题特别引起他的兴趣:“什么样的人会居住在这个小型混凝土城市里呢?”
人工合成的景致
“这个岛屿是一种思想状态,”奥斯本是个生物学家,曾在旧式潜水艇修藏坞工作过,他后来对特拉文这么说。特拉文到达这里两三周内便明白这句话的真实性。除了沙地和寥寥几棵贫血的棕榈树,整个岛屿的景致都是人工合成的,是跟一个广大的废弃混凝土公路系统全面联系的人工制品。由于暂时禁止原子弹试验,整个岛屿已被原子能委员会遗弃,武器、通道、高塔、堡垒到处都是,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