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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喊他的名字。回头一看,是一个个头不高满面须发的男人朝他跑来。
布克哈特犹豫了一下,马上就把他认出来了。是一位偶然见过面的朋友,名叫斯万逊。布克哈特不乐意地意识到自己又要脱一班车了。
他跟他打了个招呼。
斯万逊脸上现出十分渴望见到他的表情。“是布克哈特吗?”他带着一种奇特的紧张声调问道,然后他就默默地站在那里盯视着布克哈特的脸。他的表情起先带着一股热忱的期望,继而缩减为一线希望,最后希望全逝而转为惋惜。布克哈特纳闷他在寻找什么,期望什么。可是不管他想要什么,布克哈特都不知道如何提供给他。
布克哈特咳嗽一声,说道,“哈罗,斯万逊。”
斯万逊甚至没有理会他的招呼。只深深叹了口气。
“没用了。”他喃喃地说,显然是在自言自语,他心不在焉地向布克哈特点点头就转身走了。
布克哈特瞧着他那搭拉下来的肩膀渐渐消逝在人群之中。他心想今天可真是个怪日子,一个他不大喜欢的日子。一切都显得不正常。
他乘上下一班公共汽车回家,一路上他仔细盘算着。这倒不是什么可怕或者倒霉的事,而是他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事。你跟别人一样过自己的日子,脑子里形成一系列的印象和反应。你总在期待着一些事情。你打开小药柜时,期望刮胡子刀就在第二层上面。你关上大门时,期望得把它再轻轻拉一把,好让锁搭上闩。
你生活当中常碰到的倒也不是那些正确而美满的事,而却是那些稍微有点不对头的事,插牢而拔不动的锁闩啦,由于弹簧太旧而需要多按一下的楼梯顶端的电灯开关啦,总会绊一下脚的地毯啦,等等。
倒也不仅仅是布克哈特的生活规律里出了什么差错,而是出了差错的东西确实是差错无疑。比如说,巴茨没来上班,而巴茨本来一向是上班的。
吃饭时,布克哈特一直在思索。尽管他的妻子约了邻居打一局桥牌来给他解闷,他整个晚上还一直在沉思着。来的邻居是安娜和费莱·丹纳曼夫妇,跟他很合得来。他和他们从小就相识。可是这天晚上他们也显得反常,并且也在深思;他只听到丹纳曼关于打电话总不顺当的抱怨,或是他的妻子对于最近电视放演的商业广告的种种无聊内容所提的意见。
布克哈特正在为自己那种没完没了的心不在焉的情绪创一个记录,这时已值午夜时分;他自己也感到突然了——自己也奇怪地意识到这种情况的发生——他在床上翻了个身,就很快而彻底地睡着了。
六月十五日的清晨,布克哈特惊叫着醒来。
这是他一生中所做过的最真实的一个梦了。他仍然可以听到爆炸声,感觉到那股把他冲到墙上的气流。他此刻在一问安静的房间里笔挺挺地坐在床上倒像不对劲似的。
他的妻子嗒嗒地跑上楼来。“亲爱的!”她叫道。“怎么啦?”
他喃喃地说,“没什么。作了个恶梦。”
她手放在胸口,舒了一口气,气琳琳地说:“你可真吓了我一跳——”
外面传来一阵响声打断了她的话。那是一阵警报器的尖哨声和铃铛声,声音响得吓人。
布克哈特夫妇俩心卜卜跳地彼此望了一下,然后急忙惊慌地奔向窗口。
街道上并没有救火车辘辘行过的踪影,只有一辆带广告板的小型卡车,在慢慢行驶着。车顶上装满了闪亮的扩音喇叭。从喇叭里发出警报的尖响声,越来越紧急,还掺杂着重型引擎的隆隆声和铃铛声,几辆救火车在四级火警下抵达现场时的完整录音。
布克哈特惊讶地说,“玛丽,他们这样做是违法的!你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吗?他们在播放一场火灾的录音。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也许是开个玩笑。”他的妻子回答道。
“玩笑?清晨六点钟把这一带居民都给吵醒?”他摇摇头。“警察十分钟之内就会来到,”他预言道。“你等着瞧吧。”
但是警察不仅十分钟之内没来,而且根本就没来。不管这辆车里搞那些恶作剧的人是谁,很明显,他们的把戏得到了警方的允许。
汽车在路口中间摆好位置,默默地停了几分钟。接着喇叭里咔拉一响,传出一阵巨大的响声唱道:
“飞科牌冰箱!
飞科牌冰箱!
非得要有一台飞科牌冰箱!
飞科,飞科,飞科,
飞科,飞科,飞科——”
这种吼声没完没了。这当儿,整条街每座房子的窗口都有脑袋伸出来。这声音响得厉害,可说是震耳欲聋。
布克哈特以盖过那阵吼叫的高调门向他妻于嚷道,“飞科牌冰箱是他妈的怎么回事啊?”
“我猜准是一种特别型式的冰箱吧,亲爱的,”她也无可奈何地尖声回答。
噪声遽然停止,卡车默默地在那儿停着。这时仍是雾气沉沉的清晨,阳光平射越过屋顶。简直使人不能相信就在片刻之前这条安静的街道上曾经响彻着一种冰箱的名字。
“真是一种胡闹的广告宣传手段,”布克哈特气愤地说。他打个哈欠,从窗口走开。“我还是穿衣服吧。我想他们也就到此而止了——”
一阵吼叫声从他身后冲来,简直像给了他一记耳光似的。一个粗哑而嘲笑的声音,比天使长吹的喇叭声还要响,吼道:
“您有一个冰箱吗?它发臭味!它如果不是飞科牌冰箱。就会臭得要命,它如果是去年出产的飞科牌冰箱,也会发臭味!只有今年出产的飞科牌冰箱才是最好的!您知道谁有一个埃杰克斯牌冰箱吗?搞男性同性恋爱的家伙才有埃杰克斯冰箱!您知道谁有三倍冷冻的冰箱吗?共产主义信徒才有三倍冷冻的冰箱!除了崭新的飞科冰箱,其他的冰箱都一律发臭味!”
这声音怒气冲冲而口齿不清地叫喊着:“我劝告你们,快出来,马上去买一个飞科牌冰箱!快!快买飞科牌!快买飞科牌!快,快,快,飞科,飞科,飞科,飞利,飞科,飞科……”
这声音终于停下来。布克哈特舔了一下嘴唇。他刚对妻子说,“也许咱们应该给警察局打个电话申诉一下——”,扩音喇叭又响起来。真是乘其不备;它就是要乘其不备,突然袭击。它叫喊道:
“飞科,飞科,飞科,飞科,飞科,飞科,飞科,飞科。廉价冰箱会损坏您的食品。您会上吐下泻。您会得病而死。买一个飞科牌,飞科牌,飞科牌,飞科牌!您没注意到从您现在的冰箱里拿出一块肉来已经腐烂而发霉了吗?买个飞科牌,飞科牌,飞科牌,飞科牌,飞科牌。您要吃腐烂而发臭的食物吗?您还是明智点,买一个飞科牌,飞科牌,飞科牌——”
这使他下了决心。布克哈特的手指头不断捅到错的拨号洞里,最后终于接通警察局的电话。对方占线——很明显,他不是有这想法的唯一的人——他仍在哆里哆嗦地拨电话时,外而的响声停止了。
他往窗外望了一眼,卡车已经无影无踪。
布克哈特松松领带,又叫侍者给他再来杯冷饮。他们如果不把这家水晶咖啡馆弄得这祥热就好了!新刷的油漆——灼热的红色和眩目的黄色——够糟糕的了,而且有人好像糊里糊涂地认为现在是正月而不是六月;这屋里的温度比外面足足高出十度。
他两口就喝干那杯冷饮。他觉得有股怪味。但并不赖,就像侍者保证的那样,它确实使你凉快多了。他提醒自己在回家的路上带一盒这种冷饮回去。玛丽也许爱喝。她总是对新鲜东西感到兴趣。
有位姑娘从餐馆那头朝他走来,他窘迫地站起来。这可是他在泰勒顿市所见过的最漂亮的美人了。个头儿只到他下巴那儿。蜜色的黄发,身材适中——嗯,处处可人。那件紧裹在她身上的衣裳无疑是她唯一所穿的东西。她向他打招呼时,他觉得自己好像脸红了一下。
“布克哈特先生。”声音像是遥远传来的手鼓声。“经过今天早上这事,您还让我来见您实在太好了。”
他清清嗓子。“没什么。您请坐,您是——。”
“我叫爱泼·霍恩。”她喃喃说,坐下来,而且是坐在他的身旁,没有坐到照他所指的桌子对面那个地方。“就叫我爱泼吧,好吗?”
她身上有那么一股香水味,他发觉自己脑子里如今只能琢磨到这一丁点事了。她既用香水,又用其它各种化妆品,看起来好像不大合适似的。他猛地清醒过来,发觉待者应爱泼所点的两客小牛排的吩咐,正要离去。
“慢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