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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十一辑)-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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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生后退一步,看着我。上下打量完毕又让我转身。然后又仔细瞅我几眼,说声“好吧”就走回办公室。
  我问:“完了吗?”
  她说:“当然啦。你不就要这些吗?请付十块钱。”
  “等等,”我说,“我要他看看我的眼睛。”
  “哎,”她说,“你该一开始就说清楚。你知道我们都很忙。我们没时间老叫医生下来看看一个随便踱进来的人。你要是要他特别看看你的眼睛,你该说清楚。”
  “我不要人只看看我的眼睛,”我说,“我要人治好它。”
  “为什么呢?”她问,“你的眼睛出什么问题了吗?”
  我说:“难道你就没发现?瞳孔不见了。”
  “唔。”她说,“是不见了。找过了吗?”
  “找过了。”我说,“都找遍了——也许这就是为什么我怎么也找不着。”
  “你可能把它丢在哪儿了。”她柔声问道,“你最后一次看见它是在哪儿?”
  “不在哪儿。”我说。
  “好吧。那是你的问题。”
  “我是说昨晚我在家来着。我哪儿也没去!而且我现在不舒服。”
  “你确实面色不佳。”她说,“你该看医生。”
  “我已经看过了。”我说,“他去那大厅了。”
  “哦,对。我想起来了。”
  “喂,”我说,真有点生气了,“你能帮我与医生约个时间吗?”
  “你要的就是——定个时间?”
  “是的,就这些。”
  “你肯定就只定个时间?你不会回头再抱怨说我们没照你的意思办吧?”
  “我保证,”我说,“决不会。”
  “好。我们就需要这样的承诺。”
  现在一切似乎都乱了套。整个世界倾斜了。一切都被压扁了,滑向地球边缘。事情至此还未完。我看到地表裂开了一道道缝隙。
  我晃晃脑袋要驱走这念头,却发出了奇怪的震动声——像小海象藏在大蚌壳里。
  我坐在长椅上——我想不通。雾旋绕着升起,越来越浓,掩盖了一切,能见度降到了零,管理员威胁说天花板没掀开就不做手术。我抗议,不——天花板在那儿有什么不好吗?——但他们不理我。
  我于是站起来动手要把天花板移回去。但我够不着,只好踩在椅子上。虽近看那天花板满是裂缝,却坚硬无比,移动不得。
  我又试着再次推,但一只强有力的手搭在我肩上。我停下。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到长椅上躺着去。”她说,“闭上眼睛,放松,仰卧,放松。”
  “好吧。”我应道。但我没仰面朝天,而是俯卧着。脸贴着坚硬无比的椅面。
  “放松。”她又说了遍。
  “我尽力。”我说,迫使自己放松。
  “看窗外。”医生问,“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云朵。”我答。
  “什么样的?”
  “什么样的???”
  “对。什么样的?”
  我又看了一眼:“农舍奶酪云朵。农舍奶酪小云朵掠过。”
  “农舍奶酪云朵——?”医生问。
  “对。”我说,“农舍奶酪云朵。硬得很,犟得很。”
  “奶酪是大还是小?”
  “啊?”我问道,翻过身来。她没穿高尔夫球鞋,但穿着毛衣,脚上蹬一双高跟鞋。她是医生——我能分辨出来。她鞋跟还钉有防滑片。
  “我问你问题呢!”她低吼。
  “是。你问了。”我承认,“你再问一遍行吗?”
  “好的。”她答道,静静地等。
  我也等着。一时间我俩都不说话。我打破沉默问:“那你倒是问啊!”
  这时她说:“我问你云朵是大奶酪还是小奶酪?”
  “我不知道,”我答道,“它们是什么?”
  “你不知道就好,——否则我们会对你动武的。你抛弃了怪念头对你我双方都有好处。”
  天花板整个散了架,边缘部分摇摇欲坠,裂缝越来越大,碎片剥落像肥皂泡一样纷纷扬扬落到地面上。
  “啾——”我说道,“嗽,医生——我的眼睛有病。”
  “你的自我?”①
  “嗯,对啊。瞳孔不见了。”
  “你自我中的学生②不见了?”
  【① eye(眼睛)与I(我)同音。】
  【② pupil有“学生”与“瞳孔”两义。】
  医生大吃一惊,“怪事!”
  我只有点头——我确实点了点头。(可能僵硬了些。又有些小碎片剥落轻飘下来。我们注视了片刻。)
  鼍嗯。”她说,“我是这么想的。想听听吗?”
  我默不作答。不管我愿不愿听,她都会说出来。
  “世界末日到了。”她阴丝丝地说。
  “马上吗?”我问道,有点担心了。我还没喂过猫呢。
  “不。但快了。”她安慰道。
  “哦。”我应了一声。
  我们闷坐着。过了会儿,她清了清嗓子,“我认为……”她慢条斯理地说,但声音逐渐低下去。
  “那好。”我说。可她没听见。
  “我认为世界存在只不过是人脑的反映。它之所以这样存在着,只是因为我们认为它是这样存在的。”
  “我思故我在。”我说。她不搭理,只是要我别说话。
  “是的,你存在着。”她肯定。(我很高兴她能对此确定——我已开始有些担心了。而今天不是担心的日子。上次我担心是在星期二。)“你存在着。”她说,“因为你认为你是存在的。世界也存在着,因为你认为它确实存在。”
  “那哪天我死了——世界不也就跟我一同完蛋了吗……?”我推论道,心中祈盼千万别死。
  “不——瞎胡扯。一个正常有理智的人是不相信唯我论的。”她用一把叉抓了下她的眼球,继续说:
  “你一死——你就不存在了。但世界还在——这是因为其他活着的人相信它还存在。(他们只认为你不存在了。)懂了吗?世界是我们个人意识的总和。”
  “对不起,”我硬邦邦地说,“我不相信集体主义。”我又坐直了些,“我是个坚定的共和党人。”
  “看见没有?”她没理会我的话,“人们对世界的幻觉得以持续是由于惯性作用。你相信世界存在是因为存在方式从你出生之日起就一贯如此,你一出生,别人就认为你存在了。你发现世界遵循大家信奉的规则,你就也信奉这些规则。你信奉这些规则亦壮大了其力量。”
  “哦。”我躺着听她说,脑子里却盘算着如何不失体面地避她远去。我的眼睛又疼起来,再也看不见天花板了。眼前一团迷雾。
  “看那教堂!”她猛然喊道。
  “啊?”我说。
  “看那教堂!”她重复道,口气坚定。
  我试着抬头看那教堂,但驱不散的迷雾使我连脚趾头都看不到。
  “看哪,”她说,“信仰:是宗教第一训诲——相信他们说的都是真的!没人教导你要信奉上帝。信仰能创造奇迹吗?好,我来告诉你吧——它确实能!如果大部分人相信某样东西,这东西就成为事实!”
  现在我的眼睛更是抽搐不已。我想坐起来,但她有力的双手又把我摁回去了。她俯身靠近我激动地轻声说道:“是的,是真的。真是这样。”
  “假如你说是真的就是真的。”我点头同意。
  她接着说:“很幸运,宗教早就抛弃了奇迹迎来了保守主义——现在它为保持现状而斗争。宗教是最后一个现实堡垒——它是阻止混乱的武器之一。”
  “混乱?”
  “对,混乱。”
  “哦。”
  “世界在变。”她解释道,“人们正在改变它。”
  我点头同意:“是,我懂。我也看报纸。”
  “不,不!我不是那意思!人正在无意识地改变这个世界!越来越多的人相信他们真能改变他们的环境——越有信心,变化就越剧烈。我来举个例子——化石!”
  “化石?”
  “对,化石。在人们相信进化论前,谁也没有发现过化石——而当他们开始相信进化论时,到叨5儿都踩在化石上。”
  “你真相信这点?”我问道。
  “是,我确信。”她热烈地说道。
  “那一定是真的了。”我说。
  “哦,是的。”她答道。我知道她是深信不疑的。她举了个很有说服力的例子。实际上,她越说,我越信。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我问。
  “因为我们身处险境。这就是原因。”她坚定地说,“世界并非铁板一块。有些人开始信奉异端邪说,正拉帮结派。”
  “就像丘疹?”我举例说明。
  “对。”她说。我看到她鼻尖上已长出一个小脓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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