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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萨希大叫着制止了阿奇的冲动。
魏伦冷笑着看着修女,正眼也不瞧阿奇和他用来抵着自己太阳穴的猎枪。
“阿奇,把枪给我。”萨希用土语对阿奇说。
阿奇犹豫了片刻。
“给我!”萨希厉声命令。
阿奇咒骂一声,走过来很不甘心地把枪扔向萨希。
萨希把枪放到身边,“如果还有人想活着走出这个丛林,就不要再闹了!”她用官语和土语大声叫。
抗生素的注射并没有使菲力的体温降下来,持续的高温伴随周身的疼痛使爵士陷入严重的昏迷状态,除了找到他时曾和萨希修女进行过短暂的交谈,菲力基本上已经不再保持清醒,萨希修女再次解开菲力袖子准备注解药品时,看到他的皮下已经出现明显的大块淤斑。
现在,萨希已经毫不怀疑她面对的是汉尼拔,因为淤斑是汉尼拔病毒在攻击血细胞后,血细胞死亡并凝块堵塞血管切断全身血液供应的征兆。萨希清醒地知道,这只是开始,从现在起,病毒将凶残地攻击爵士体内的各个器官,很快,菲力的器官将被液化,皮肤将会出现水疱,然后他所有的孔窍将会渗血,然后的然后,皮肤和肌肉将会炸裂。
“菲力,菲力……”萨希瘫坐下来,她隔着手套握着爵士的手,感觉到菲力的手滚烫无力,绝望如大山压向她的心头,而菲力似乎正在经历着难以忍受的痛苦,在昏睡中发出近乎于咆哮的呻吟。
“你救不了他,是不是?”魏伦木然地坐在远处,用冷冷的声音问。
萨希没有回答,她是救不了他,没有人能够对抗汉尼拔。
与落后肮脏的新大陆居民相比,富裕高尚的文明世界居民们生活在一个洁净的世界里,他们接触病毒的机会较少,这使他们表面上更为健康,也同时使他们在来到新大陆后,对于缺乏消毒液保护的环境缺少了一种自然锻炼出来的免疫力。现在,爵士正承受着这种文明人特有的免疫力低下的恶果,在他身上,汉尼拔病情以萨希从未见过的速度恶化下去。
清晨时分,菲力的耳、鼻、口腔渗出血来,甚至连眼睛也流血不止,伴随着全身出汗,爵士开始出现大规模的癫痫,萨希试图用吗啡为他减轻痛苦,但除此之外,她没有办法帮他。
这是一个稀奇古怪而又令人毛骨悚然的过程,当夜晚再次降临时,爵士的病情进一步恶化,他开始大量咳血。
魏伦以一种异乎寻常的冷静态度注视着这一切,他拒绝了阿奇将他带离这里去林中狩猎的要求,坐在表兄和他的看护者对面的树下,一动不动地看着这恐怖景象,他看到一团团的东西从菲力口中呕出来,那不是血块,而是菲力体内已经坏死的组织,这使魏伦意识到他的表兄正在他面前不断溶化,慢慢地走向崩溃。
“你有足够的吗啡吗?”在整整一天的忍耐和沉默后,魏伦开口问萨希。
“足够干什么?”萨希问。
“杀死他。”魏伦回答。
“我不会这么做。”
“不这样,他会死得很痛苦。”
“他是你的表兄!”
“所以我不想看他痛苦!”
他们都沉默了。
许久,萨希说:“魏伦先生,虽然这情景对大家都是折磨,但我绝不会这么做。”
魏伦艰难地站起来,“嬷嬷,如果你不愿意,那么我来。”
萨希听到这句话,颤抖了一下,她猛地抓过身边的猎枪瞄准魏伦,“不,先生,我也决不允许你这么做!”
魏伦并没有迟疑,依然向这边踏出步子,“那么开枪吧,嬷嬷,我一定要他解脱。”
萨希的枪口微微颤抖,“不要再接近!不许过来!”她大声叫,但魏伦似乎根本没有听到。
一道黑影无声地从林中钻出来,豹一般扑向魏伦,把他扑倒了,那是狩猎回来的阿奇,他始终忠实于自己的职责。
“放开我,黑鬼!”魏伦愤怒地用拳头对付阿奇,阿奇咆哮着,发狂地用拳头回揍过去。
萨希吃了一惊,放低枪口,她紧张地看着魏伦与阿奇的殴斗,握枪的手心沁出汗来,显而易见,魏伦与阿奇之间积压了数十天的怨恨似乎在这一刻都迸发出来,修女隐隐意识到某种不幸也许即将发生。
在这一谁都没有注意的时刻,昏迷中的菲力爵士突然痉挛起来,当萨希听到背后的动静回头去看时,正看到菲力突然坐起,向她的脸上吐出一团浓稠的血。
萨希突然发出的尖叫令殴斗的两个人霎时停下手,他们看到她拼命把菲力按回到地上,血从她的额头流下来,溅满了半张脸。菲力剧烈地抽搐着,萨希用身体压住他的一只手臂,迅速将吗啡打入进去。半分钟后,菲力平静下来。
“菲力!”魏伦一拳击在阿奇脸上,将他从身上掀开,急步冲向菲力和萨希。
萨希迅速抓起猎枪。
“砰——”一声枪响回荡在丛林深处,魏伦看到面前地上的树叶飞了起来。
“你们两个……你们两个……”修女一把拉下血染的口罩,绝望地喊道,“马上离开这里!”
(六)
“萨希?”魏伦小声地唤了一句,在清晨微煦的光线中,他看到修女向他转过身来。
“我决定走了。”魏伦说。
修女点点头,她的脸色白得象纸,但没有丝毫的慌乱或者不安,魏伦看到她那双因为疲于照顾病人而深陷的眼睛里流露着平静。
“你会没事的,”魏伦尽力做出轻松的笑容,俏皮地耸耸肩,“你有抗体。”
萨希无可奈何地笑笑,“上帝会做出裁判。”她从容地回答。
魏伦僵在那里,薄薄的晨雾隔在他们之间,在林间飘着。
“跟着阿奇走,他会带你出去。”萨希叮嘱说,“听他的话,别再争执。”
“那你呢?”
“带你出去后,阿奇再回来,不管是什么结果,他都知道怎么做。”
“对不起,嬷嬷……”
“你没有错,这不是任何人的错。”
一条色彩斑驳的蛇在地上的枝叶中无声滑过,它无视身边硕大的影子,只是专注于前方老鼠的踪迹。魏伦看着它消失在几米外的树根处,忽然就有了一种绝望涌上心头。
“我不能走!”他捂着脸跪下来,“不能就这么逃走……”
“白白送命不是英雄,先生。”
“叫我怎么扔下菲力?”魏伦叫着,浑浊的眼泪从指缝中漏出来,“天知道我有多爱他!”
萨希望着魏伦,看他哭得象个孩子。
“魏伦,你又激动了。”萨希小声地提醒,“药……已经没有了吗?”
魏伦没有回答,依然冲动地哭着。
一声悠长的号子从丛林深处传来,远远传来阿奇的歌,他的影子在远方一棵硕壮的村下有节奏的摇摆,高举的双臂随着歌声奇怪地挥舞着。
魏伦停止了哭泣,抬头看着那方。
“阿奇在祈祷,那是他们部落的安魂仪式。”萨希将歌词告诉魏伦,“尘归尘,土归土,世间万物终有归宿,神啊,我们接受您的审判,无论那是幸福还是痛苦……”
“谎话,谎话!什么是神的审判?菲力什么也没做过,为什么要让他这么痛苦地去死?”魏伦喃喃念道,“这世上没有神……”
修女没有说话,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我走。”魏伦说,他的语调平静下来,似乎总算恢复了常态,“我知道这一路上我都是个浑球,嬷嬷,你放心,我会马上消失……等阿奇跳完了我就跟他走。”
“自己保重。”萨希回答。
阿奇的舞蹈很长,他将跳很久很久。
“我可以帮你把血样带出去。”
“什么?”
“你不是已经联系好了化验汉尼拔病毒吗?我可以帮你把血样带到专家那里去。”
“不用了。”
“我只想多少弥补一下……”
“不,魏伦先生,我不能那么做。”萨希坚决拒绝。
魏伦的脸上有些失望,“你不相信我对吗?”他问。
“汉尼拔病毒很危险。”
“我当然知道!可不是有箱子吗?我决不会去碰它,否则又怎么会离开这里!”魏伦的回答颇有些怨气。
“宁可冒险也愿意这么做?”
“是的,我希望我们付出的代价值得。”
萨希沉思片刻,“不,魏伦,我不会让你带走血样。”她做出了最后决定。
魏伦难过的摊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