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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取你想要的东西,”Leo回答,“但我不能离开。”
“那我怎样报答你?”
“告诉大家这里的一切,我们一直等着救援。”
“还有别的幸存者吗?”
“是的,”Leo向身后那一排排的长柜指了指,“乘客还活着。”
(三)
我仔细地打量一个长柜,是的,第一次看到它们时我并没有注意到这些长柜虽然式样古老,但的确是冬眠装置,而且是运行中的冬眠装置。
“为什么不叫醒乘客,你们可以在这里落地生根。”我问Leo。他摇头:“乘客舱的冬眠装置没有驾驶舱的幸运,叫醒功能在坠毁时已完全失控,机组没有办法修理。”
一千年前并没有生命系统可不间断运行的冬眠装置,必须要定期检修才能保证持续工作。然而看上去所有的冬眠装置工作状态良好。
“一千年来,谁在维护这些设备,机组吗?”我问。
“是的,机组有五个人在坠毁时活下来,我们轮流看护。”Leo骄傲地回答。
“机组的其他四个人呢?也在冬眠中?”
“不,他们都死了。”Leo回答,“负责看护的人每隔一个月从冬眠箱中出来检修三天,一个老死前叫醒下一个,我是最后一个,今天刚刚结束这个月的检修。”
我的手触到长柜上的冰晶,很冷,冻得手指疼。
“就是说……机组人员都把一生交给这些冻肉了?”
“不是冻肉,他们还活着,只是不知道怎么醒来罢了。”Leo用手轻轻按了按货舱中间那张桌上的音乐盒,巧巧桑那一段怀念情人的咏叹调再次回响在空中。Leo在桌边的一张椅上坐下,他周围是沉睡的乘客们。“我常常和他们一起听音乐,相信他们一定听得见。”
“这样不是注定还是都会死?反正你是最后一个,你要是死了他们也活不过一个月。”我问Leo。“并不是等死,我们一直在发求救信号,你不是来了吗?”Leo诚挚地望着我笑,笑里甚至还带着点感激。“是吗?真可惜,我们并没有收到什么求救信号……也许,是沙尘暴影响了信号。”“喔?沙尘暴啊?它并不是总这样,每过几个月总有一段时间的停歇,这次已经吹很久,过几天该停了吧?”Leo向我挤了挤眼,“如果你要离开这里,最好抓紧时间,要不然,等下次适合飞行的时机得再花几个月。”“我当然希望快点修好,可是动力系统有点麻烦,推进器也不太好。”我遗憾的说。
Leo闲散地坐在椅子上听音乐,一边出神地打量我,过了一会儿,他迟疑地提议:“如果你不介意用一千年以前的方法飞起来,我可以帮你。”他拍了拍手,“你瞧,我毕竟是机械师,而且还有一些燃料。”
我的心剧烈地跳了两跳,“你是说,有制造逃生设备的东西?”
“只能送出大气层。”
“那就够了!”我激动地跳过去,在Leo额头吻了一下。
Leo脸红了,“那……那么……你回去后一定要告诉大家这里的情况,我们机组里再没有人可等了。”他结结巴巴地要求。
我慢慢松开搂住他脖子的手臂。
“为什么?你可以先救你自己,难道就这么放不下这些不知死活的人吗?都冻一千年了,就算身体组织活着,也不能排除早就脑死的可能吧?”
“可是,在解冻以前什么都不能肯定,如果还活着,怎么能不管呢?这是机组人员的责任。”Leo憨厚地笑起来,“你虽然是驾驶员,但一定没有载过客人吧,如果有一天你带上乘客就明白了。”
(四)
Leo的技术很不错,当然,这是仅就一千年前的技术水平而言,他用飞船上的运输车载着我和修补用的东西一起回到我的坠毁地,并留下来和我一起修理飞船。
和Leo一同工作两天来,我对飞行史书所树立的失败典型形象产生了动摇。“如果不是因为机械师的错,那么泰坦号是因什么坠毁的?”在工作间隙,我这样问Leo。“应该是错误航线造成的,”Leo回答,“这条探险航线根本不该开启,母星的地貌和气候完全改变后还使用原先的航线,出事是迟早的。”
上一个冰河期人放弃了母星,冰川退却后人又想回来,但在载着拓荒者的泰坦号坠毁后,人放弃了这个梦想。
“出发前就该知道很危险吧?为什么还要上这艘船?”我问Leo。
“我需要钱,因为是探险所以报酬不错,我需要钱结婚。”Leo坦率地回答。
我沉默。
“你听歌剧的对吗?”过了一会儿,Leo问。
我点头。
“那么你也许知道Donalda的事……她后来怎样,嫁人了吧?过得好吗?”Leo小声问。
我想他鼓足了很大的勇气,并且第一次见到我时就想问了。
“不,一千年前的人,我怎么会知道她?”我回答。
Leo脸上的表情很失望。
“当然,我听说过她,音乐史上的Donalda很有名,”虽然不习惯安慰人,但我觉得应该安慰Leo,于是补充道,“据说她唱的《蝴蝶夫人》最为经典,可惜资料没有保留下来,遇到你之前我从未听过她的声音。”
“是啊,她的声音非常好听。”Leo愉快地笑,“你喜欢的话,我给你复制一份。”
工作在第七天完成,古老的推进技术并不适合全天候的飞船发射工作,现在只需要等沙尘暴的停止,然而满天的黄沙毫无停下的迹象,我与Leo也只能在船舱里以扑克消磨时光。
食物够的,Leo船上有结果的植物生态系统,他带来不少,水也够,我自己的设备就可以制,不够的是机会,离开这个荒凉地带的机会不够。
“这么多年了,你寂寞吗?”在扑克也玩腻了后,我问Leo。
“寂寞?有一点……”Leo望着观察窗外的漫天黄沙心不在焉地回答。
“那么和我一起走吧,背了一千年的骂名,你难道不想向别人解释清楚?”我试探地问他。
Leo回过头好奇地反问:“已经一千年了,解释还有用吗?而且,为什么你总是在引诱我离开,你明知道这不可能。”
我耸了耸肩:“因为我讨厌伟大的故事,也讨厌伟大的人。”
Leo笑起来:“奇怪的回答,我不懂你的意思。”
“不懂最好。”我怪怪地笑,“懂了你会失望。”
(五)
我们还是一起回到了泰坦,因为沙暴没有停下的迹象,而Leo请我帮他做一件事,他也要复制《蝴蝶夫人》给我。
Leo请我做的事是帮他把机长的遗体送到附近的墓地去合葬,虽然机长生前没有提出要求,而他一个人也是可以做的,但Leo没有勇气,因为他不想看到棺中空中小姐的遗骸。“当年她比我们都年轻,很美丽,是机长的未婚妻。”Leo这么说,把机长的墓穴打开后,又把空中小姐的墓穴打开。我要做的,只是把小姐的遗骨拣出来放入机长的棺中,钉上棺盖,然后叫Leo回来掩埋。
打开棺盖后,我明白了Leo失去勇气的原因。
在这干燥的星球上,尸体没有腐化,空中小姐的尸体已脱水成为木乃伊。这绝对是具可怕的木乃伊,枯干的尸体上有几根白发稀疏,她是个老人,丑陋,佝偻着身体。
我把空中小姐的遗骨放入机长棺中,机长是Leo前面一位的乘客守护者,刚从冷柜中取出的遗体仍然保持着生前的模样。Leo说机长是在未婚妻死后接任看护者的,那么也该是他亲手掩埋的未婚妻吧?解冻后尚年轻的他在掩埋老枯的空中小姐时想了些什么?
爱情在面对时间时真能永恒吗?把空中小姐抱到机长身边时我不知道答案。
Leo回来掩埋时,我走过墓地走向泰坦号。说是墓地,只有石头标识着死去的人们,死去的人很多,除了四个机组人员,还有一些乘客。来时Leo说,当年坠毁时就死去过一些,后来,也有死在冷柜中的,一千年来,总有一些乘客在睡梦中完全失去生命反应,于是,看护者们便把他取出来掩埋掉。
风很大,吹起的黄沙遮住光,打痛我的脸。我走向泰坦,它矗立在沙漠之中宛如一个巨大的棺材。
我走进泰坦,走向货舱,一盏盏灯在我面前亮起又在我身后灭掉。我走进货舱,站在冰柜与冰柜之间,头顶和脚下传来一阵阵寒气。
Leo暂时不会来。
我找到了生命系统的控制总掣,把手按在它上面。
我的手指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