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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泪痕未干,急道:“爹,您不要这样说。”
老头说:“还能怎么说?我有肺痨,又有黄疸、风湿!唉!活着不如死了,但是又不能丢下你,叫我怎么办?”
钱昆听老头自己都说出来了,那就不必绕圈子了,便说:“大爷,肺痨和黄疸都是传染病,为什么不去卫生所治疗呢?”
老头说:“去过了!有什么用?有半边天在,我们这些苦命人能活下来,就算是皇天开恩了。”
钱昆大异:“你怎么这样说?当局勤政爱民,现在除穷扶贫效果不错,只是早期底子差了些,苦日子快过去了。”
老头说:“先生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政府的政策是一时的,就像天气一样,有晴天也有下雨天。可是人性是不变的,有好人,有坏人。好人不会招惹谁,坏人到处找碴!人若倒霉,晴天摔在水坑里也是有的。”
想不到老头也有一套人生哲学,钱昆无言以对,只好说:“可是这位姑娘也得了黄疸病,为什么不去治疗呢?”
“我说过啦,有半边天呀!”
“什么半边天?”
“你不知道?那就甭问吧!”
“我不问怎么知道?”
“不知道是你有福气,还是别问吧!我不怕死,可是还得顾我闺女呢!”说完,老头拉着两眼通红的姑娘,向钱昆点点头,回头就走。
钱昆觉得问题很严重,这半边天一定是个恶霸,在此鱼肉人民。自己不也是刚被恶霸烧了房子,赶离家园的吗?
话说回来,自己学医就是为了济世救人,哪能因为个人的遭遇,就向恶势力低头?他想到这里,骤然勇气倍增,拔足赶了上去,说:“大爷不必担心!在下略通医术,愿意免费给你们治疗。”
老头说:“先生的好心,我老头心领了,可是看病事小,买药还是要花钱呀!不是我狗眼瞧人低,先生也像个落难人,只怕自身难保呢!”
钱昆低下头去看看自己,一身衣服都是邻居送的,看上去和个“盲流”差不太多。这一刹,他才想起,唯一的一张车票都浪费掉了,今天连个歇脚处都没有着落,居然还妄想帮别人的忙!
老头一见钱昆尴尬的表情,又干咳了几声,说:“这么吧!来我家坐坐,喝口茶,咱们聊聊。半边天也好,一整天也好,总不成禁止交朋友吧!”
钱昆也不推辞,三人走了三五里路,见前面有一栋夯土为基,黑瓦做顶的房子,孤零零的立在一片旱田边。走近一看,房子很简陋,只有一门两窗,老头推开破旧的板门,里头倒是十分整洁。内部分隔为两间,一内一外,家具就是几张桌凳,最令钱昆惊讶的,是墙根处有一个红木柜子,柜子内倒有不少书册。
老头与钱昆在外间坐下,姑娘入内烧水烹茶。钱昆也不客气,约略将前事说了。老头沉吟半天,说:“我只是猜的,你这事一定和半边天有关。”
钱昆问:“半边天是个人吗?”
老者边咳边说:“是的,他叫黄式辉,他老子是宝鸡的市委,人很正直,为地方做了不少事。偏偏工作太忙,疏于管教,儿子交了一些好事的朋友。去年有人盗墓,他们发现在陕西乾县的唐代皇陵中出土的一部典籍,其中载有极为先进的中药丸剂制造方法。黄式辉一见就知道有大利可图,便筹资设厂,并在各地安插他们能控制的医生,力求垄断中医市场。黄市委知道了,很不以为然,但他有个毛病,就是惧内,一听河东狮吼,他只好默不作声,任由他们胡搞。”
“可是在我印象中,烧我房子的那两个人,好像和这个半边天不是一路的。”
“那就对了,我也一直纳闷,看来外头的势力也来争地盘了!”
“这有什么好争的?”
“发财呀!有名有利呀!我原是个工程师,自从上个世纪末国企分离,我便下岗了。可是年岁大了,什么活都干不来,只好买了这间房子,给人写写文书,简单度日。前年老伴也去了,膝下又无子女,刚好这女孩也无家可归,便收养下来。”
姑娘把茶送上来,老头话说得太多,咳个不停。钱昆想起身上还有金针,便说:“能不能把舌头伸出来我看看?”
老头伸出舌头,钱昆见上面有一层很厚的黄舌苔,两旁却红得像火,显然病情不轻。他又请老头伸出左手,把住“寸关尺”,仔细审查。
他一把脉,立即被老头体内激荡的血气吓呆了。还未用力,在“寸”处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强烈冲劲。照说老头的脉象应该是虚弱不堪,此刻却是阳胜于阴,里象充实,代表身体健康得出奇。怎么可能呢?左手的“寸脉”反映“心脏”,“实”的感觉代表血量充沛。也就是说,全身血液旺盛。
钱昆再查老头的“关脉”,却是“滑脉”,表示肝脏内滞,有痰。奇的是“尺脉”又浮又虚,表示肾脏精亏严重!
那么,“寸脉”厚实的血量是从何而来?肝和肾都没有充足的血液,虽然人体四成的血液都集中在腹腔静脉内,但总要有动力,将之逼回心脏,才能循环至血管内。这种“运气逼宫”,百脉朝阳的方式,要有非常深厚的“内家功夫”才做得到。就算有功夫,也只能扶济一时,而不能治病。
“老先生是练家子吗?”
“什么练家子?我老头连把式都不懂!”老头咳着说。
钱昆见老头咳个不停,不忍多问,决定先止咳再说。
逍遥子传了他几根金针,钱昆极为珍惜,特别用一个皮袋装了,挂在胸前。他取出金针,说:“我现在要给你用针,让你一时三刻内不再咳嗽。”
“那就有劳了。”
钱昆先要来一盆火,将针放在火上烤了一烤,以资消毒,在老头脚后跟上、足少阴肾经的“大钟穴”下针。以他的经验,老者体虚力弱,应该很难“得气”。不料一针才扎下去,还没有搓捻,就感到穴道的吸力极强。这么多奇事碰到一块,钱昆实在忍不住了,问道:“你吃了什么药吗?”
老头瞄了他姑娘一眼,说:“哪有什么药可吃?”
钱昆向姑娘说:“麻烦你帮我烧壶开水来。”姑娘应声去了,他才对老头说:“不要瞒我,你体内的气很不正常,怕有生命危险。”
老头叹了口气,说:“我吃了血莲。”
“血莲?”
“是的,我在半边天家里偷吃的。他有个手下,强暴了我的闺女,她现在已有身孕,我只是去问问,看他要不要认这事。当时我体力不济,又气他们不过,听说血莲子有起死回生之功,正好看到桌上有包丸剂,我就拿来吃了。”
钱昆说:“糟了,血莲子太过阳刚!你的体质太弱,恐怕禁受不了。你现在是否感到胸胁刺痛?”
“是呀!你怎么知道?”
“你这是回光返照,血莲子使你腹腔收缩,把血液逼压出来,但是身体却禁受不住,就像一根快熄的蜡烛……”
正说着,砰然一声巨响,木门被人踹开。三个大汉闯进来,劈头就责问老头:“不知死活的老鬼!血莲子呢?快拿来!”
老头说:“在我肚子里,来拿吧!”
为首那人怒道:“别唬我!你又不是医生,怎么吃法?”
老头说:“不过几十粒丸子,吞下去不就得了?”
那人说:“行!既然在肚子里,咱带你去交差!”
姑娘闻声跑出来,一个大汉摸摸她的脸,嘻皮笑脸的说:“跟咱好算了,那小子不是好料,你也当宝!”
为首那人说:“小李!大爷在等呢!快走吧!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钱昆再也不能忍耐了,怒道:“你们是什么人?难道不知有国法?”
那人连口都不开,飞起一脚,把钱昆踢得蹬蹬连退了几步。另外两人硬将老头拖出门外,架着他上了一部旅行车,车门一关,扬长而去。
等钱昆爬起来,车子早不见踪影了。姑娘还在哭哭啼啼,坐在地上不肯起来。钱昆也不知如何劝慰,闷闷地走出屋外,暗叹人性薄凉。他也感叹,学医本是为了济世,看来连自己都保不了了!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尖锐煞车声,眼前卷起滚滚尘沙,那部旅行车又急停在门前。车内下来两个人,钱昆还未看分明,其中一人已走到他前面,一拳挥来,打得他眼冒金星,昏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