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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朦胧地记起,以前有一支军队曾经是这样做的。那是2O世纪初期西班牙的马克思主义游击队。命令不经过详细解释就没人会服从,解释不通的命令会被拒绝。军官和士兵们同饮同醉,不以官职相称。他们最终吃了败仗,而对方丝毫也不领情。
“缝好了,”黛安娜把我受伤的手放到我的膝盖上,“半个小时内不要用这只手,待它恢复知觉,感到疼时,就可以用了。”
我仔细看了看伤口,对黛安娜说:“不是我抱怨,这伤口实在是缝合得不好。”
“你别这么说,这该知足了。你本来该截肢的。这里可没有断肢再植医院。”
“要截肢就该从你的脖子那儿截。”查利冲着我说,“我真不知道你还犹豫什么,你本该当即杀了那杂种。”
“这我知道,真他妈见鬼!”听到我发火,查利和黛安娜都吓了一跳。“抱歉,让我自己好好想想。”
“你们两个就不能谈点别的吗?”黛安娜站起身来,检查了一下她医药箱里的东西说,“我还得再去看个病人。你们两个冷静些,别激动。”
“你去看谁,哥罗巴德吗?”查利问。
“是的。去看看这小子能不能用不着搀扶自己走上绞刑架。”
“要是希利波尔——”
“她还要出去一会儿。我会派加威尔过来,听候你们的吩咐。”她一边说一边急匆匆地出了门。
“绞刑架……”这我还没想过。经黛安娜这一说,我开始考虑,到底应该怎样处置哥罗巴德呢?在基地内执行是不妥的,这会影响士气。用喷火器执行也会令人感到恐怖。
“把他扔到密封舱外边算了,用不着专门为此费神。”
“你说得或许对,但我不是在想这些。”我怀疑查利是否见过这样死去的人的尸体,“或者干脆把他塞进回收器中,这就省得我们自己动手了。”
查利禁不住笑出声来:“这主意不错。”
“事前我们还得修理修理他,回收器的门可没那么宽。”查利又突发奇想,在一旁出着点子。
就在这时,杰维尔走进屋来,但并没有刻意留意我们。
突然,屋门砰的一下推开了,一辆担架车被推进来。车上躺着一个人,黛安娜跟在车子旁,一边跑一边双手按着病人的胸口做心脏按摩。一个列兵在推车,身后还有另外两个士兵。
“把车推到墙边去。”黛安娜命令道。
车上躺着的是哥罗巴德。
“他想自杀。”黛安娜说,那情况让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心跳已经停止了。”他用腰带打的结还挂在他的脖子上。
墙上挂着两个很大的带有橡胶柄的心脏电击起搏器。黛安娜要给哥罗巴德做心脏电击起搏。她一只手摘下起搏器,另一只手扯开哥罗巴德的衣襟,同时用脚踢开起搏器的电源开关,然后把起搏器的两个电极按在哥罗巴德的胸口上。哥罗巴德的身体抽动了起来,一股肉烧焦的气味扑鼻而来。
黛安娜摇了摇头,对加威尔说:“准备给他开胸。把多里丝叫到这儿来。”
哥罗巴德的身躯发出咯咯声,一种机械的响声,就像金属管子摩擦、碰撞的声音。
黛安娜用脚关掉电源,把起搏器挂回到墙上。她从手指上取下戒指,把双臂伸进消毒液里。加威尔把一种很难闻的液体涂擦在哥罗巴德的胸上。
在哥罗巴德的胸部起搏器的两个电极击过的地方之间有一个红点,我看了好一会儿才弄清是什么东西。加威尔把它擦掉了。我又走近一点,查看哥罗巴德的脖子。
“让开点,威廉,你没消毒。”
黛安娜摸着哥罗巴德的锁骨,往下量了一点距离,然后便从那里切开,一直切到胸骨。
血从刀口喷涌出来。加威尔递给她一个止血钳。
我站在远处看着,听到的是哥罗巴德的肋骨发出嘎嘎的响声,还有黛安娜呼喊着要开胸器和棉团等。我回到原来坐的地方。从眼睛的余光里,我看到黛安娜把手伸到哥罗巴德的胸腔里给他按摩心脏。
查利看上去和我当时的感觉一样。他小声叫道:“嘿,黛安娜,别把自己累坏了。”
黛安娜没做声。加威尔推过一个人工心脏来,手里还拿着两个管子。黛安娜拿起一把手术刀,我禁不住把脸扭向一旁。
半小时过去了,哥罗巴德没救过来。她们关掉机器,用一个布单子罩住哥罗巴德的尸体。
黛安娜洗净手臂上沾的血污,说:“我去换衣服,马上就回来。”
她就住在隔壁。我站起来,走到她的房间,刚想抬手敲门,突然感到手部一阵火灼般的疼痛。我用左手拍了拍门,门马上就开了。
“怎么,噢,是想为你的手要点药或绷带什么的吗?”她这时正在换衣服,半裸着身子,对此她似乎并不在意,“去跟加威尔要吧。”
“不,不是为这个,黛安娜,出了什么事了?”
“唔,”她穿上一件套头的束身外衣,声音压得很低,说,“我觉得这是我的错。刚才我让他独自呆了一会儿。”
“他想要上吊。”
“对。”她自己坐在床边,把椅子让给了我,“我离开他去找上司,在我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死了。我已派加威尔去希利波尔那儿了,我不能再让希利波尔一人在那儿没人照料。”
“黛安娜,可是他的脖子上并没有伤痕,没有擦伤,什么也没有。”
她耸了耸肩:“那可能不是他的死因,他可能是死于心肌梗塞。”
“有人给他注射了一针,就在他心脏的上方。”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我:“那是我打的,威廉。是肾上腺素,那是惯例。”
当你遭到射击时,如果你从座舱里跳出的时候,你会有一个红色的充血点。否则药物会直接通过毛孔,不留任何痕迹。
“你给他注射的时候,他死了吗?”
“从我的专业角度看,他很可能已经死了。”她毫无表情地说道,“没有心跳,没有脉搏,没有呼吸,很少有其他的功能紊乱会表示出这些症状。”
“噢,我明白了。”
“可是……有什么事吗,威廉?”
我可能一直很走运,要不就是黛安娜是一个很好的演员。
“是的,没什么。我得为我这手弄点药什么的。”我边说边开了门,“这倒省了我很多麻烦。”
她凝视着我的眼睛,说道:“这话倒是没错。”
实际上,一个麻烦才去,另一个麻烦跟着就来了。
尽管有几个对哥罗巴德之死持公正态度的证人,但还是不断有流言蜚语说是我指使艾尔萨福杀死了哥罗巴德,因为是我把事情搞得一塌糊涂,而不想通过麻烦的军事法庭。
事实上,根据军法通则,哥罗巴德一案根本没必要通过法庭。我可以随便招呼几个手下:“你,你,还有你,把这家伙拉出去宰了。”如果谁拒绝执行命令,灾难就会降临到谁头上。从某种意义上讲,我同部属的关系的确有所改变。至少在表面上他们对我更加服从。我不得不怀疑,这种尊敬至少部分上是人们通常对于一个生性多变、凶残暴虐的恶棍出于恐惧而表现出的怯懦。
于是,我又有了一个新的绰号“杀手”,而当时我对自己的旧称“老疯子”才刚刚习惯。
基地很快恢复了正常的训练和等待。我迫不及待地等待着托伦星人的到来,不得不用这样那样的方法压抑自己烦躁的心情。
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部队调整到了最佳状态,而我依然是心绪不宁。他们都有明确的职责,同时也有足够的活动来打发日复一日的无聊的军营生活。我的职责是多方面的,但很少能让我获得什么满足感,因为棘手的问题总是最后推到我这儿。那些叫人露脸的、容易解决的问题在下层就得到了解决。
我一向对体育运动和各种活动不感兴趣,但是最近我感到我愈来愈喜爱运动了,但我很清楚,这样做并不是出于喜爱,而是能为我提供一个调节情绪的安全阀。我有生第一次发现,在这样一个高度紧张和压力重重的环境下,我不可能在读书和学习中找到安静,于是我和其他军官一样,操练各种器械,甚至在办公室里跳绳,直到练得筋疲力尽。大多数军官喜欢下棋,我不是他们的对手,偶尔赢上一盘,也感觉是有人在拿我开心。玩文字游戏是困难的,因为我的语言就像是远古的方言。让人摸不着头脑。我既没有时间也没有才能去掌握所谓的当代英语。
有一段时间,我请戴安娜给我服一些改变情绪的药物,但是其副作用是令人害怕的,我不知不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