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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我应道,“我的错。APPLE常打电话。”
“噢,”肯笛说,“我明白了。”
“丹尼几乎不接她的电话。”我说。这完全是谎话,可是为了某些原因,我想撒无恶意的谎。
“噢,”她声音明快地应道,“呃,请告诉丹尼我打了电话。谢谢你,加里先生。”然后她挂了电话。
我上楼。
“嗨,”我叫醒丹尼,“一个女孩打来电话。”
丹尼坐起身,揉搓着满眼的睡意,“啊?谁打的,爸爸?”
“APPLE,”我回答,“等等——不,是肯笛。”
“肯笛,”丹尼害羞地微笑着,“我想,她喜欢我。”
“她也是那种妒忌型的,”我说,“你怎么吸引这些女孩儿的,丹尼?”
丹尼匆匆下床。他开始揉肩膀。“运动中伤了一点儿。”他解释说。
“比赛怎么样了?”
“不太坏,”他回答,“我们赢了两个奖。我得了最后一个。”
我不再去踢球。不知为什么,我只是不想再去。
天在下雨,我觉得在雨里踢球太疯狂了,在雨里看球更疯狂。
我无法说出自己不再去踢球的真实原因。
卡罗琳在当地艺术馆拥有一份高级工作。她负责制作馆里的小册子并维护网站。每个人都说她有艺术才能。真奇怪,丹尼怎么会有同样的才能——或许甚至有更多才能?油画、素描、矢量艺术——丹尼样样能。如果不是同他踢球练习相冲突,他还会去做雕塑。
丹尼起来脱去身上的衣服。他只有十五岁,可是他的胸肌和肱二头肌不仅比与他同龄的孩子发达,而且比我的也更为发达。
他跑进浴室命令房子打开龙头。
“你订购须后水了吗,爸爸?”他叫着。
“订了,”我回答,“昨天订的。”
“噢,是,”丹尼回答,“它现在是满的——我看到了。”
当然由我来订购须后水了。当我在家工作,所有这些琐碎的家务事就都落到我身上了。如告诉房子晚饭做什么,告诉房子根据每个人的日程要求安排饭菜,看看洗熨安排满不满,有些人——也就是丹尼——不想得穿着脏运动衫跑到足球场去。我还要确定所有的植物是否都浇水了、修剪了,地板是否上光了……
“嗨,爸爸,对肯笛我该怎么办?”丹尼从浴室里问,“她喜欢我,爸爸。我喜欢她做我的朋友,可我并不想认真。她从不——”
“她哪点不好?”
“没有不好。”丹尼回答。
“呃,如果她没什么不好,为什么你会不喜欢她?”我完全明白他的意思,可我只想逗逗他。
“我是说喜欢,爸爸。像……你知道的……”
“你是个天才,”我说,“可我不知道,给我解释解释吧。”
我不知道自己想听到什么——她很平常,爸爸。或者她是个女强人了,或者可能是她太宅了。
“她太平凡,爸爸。”丹尼说。
我只能应一声: “哟。”我坐在床上,想着他说话的方式。
丹尼走出浴室,一条毛巾围在那阿多尼斯样的躯干上。
“爸爸,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吧?”他说。
“是的。”我回答。
“我是说,看看APPLE。她可能不聪明,可她身材很好,而且她指甲很完美。我知道她头发不是真的,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看着很好看。”
“APPLE是个好女孩。”我虚应着。
很久以前丹尼还是个婴儿时,我妈妈过来,我们一起玩了一整天,大家一起搭石塔、看书、折纸,用手指在厨房桌子上画画。
我看着自己的儿子和自己的妈妈一起玩。他的头发是浅棕色,掩在他那淡褐色的眼睛上。当时他看着像个又老又秃的胖孩子,可他还只是个婴儿。在他下巴上有个有趣的小缝缝。他很笨拙,我们活动他的左右手,让他练习。
他只有九个月。即便是通过基因修正的婴儿,九个月也不可能行走。
我长久盯着丹尼的眼睛。它们是明亮的蓝色。很长时间以来,我们家族里就没有人眼睛是蓝色的。或许从来就没人有蓝眼睛。从他的眼中我也无法看到卡罗琳的眼睛。她的眼睛是泥褐色的。
丹尼感觉不自在地笑笑:“嗨,爸爸,为什么你那样看着我?”
我无法回应。
“我只是——你知道——”我最后咕哝着。我看着丹尼的艺术作品、踢赢足球获得的奖品、数学得的缎带奖品、去年为竞选班长制作的海报。是,他赢得了竞选。
“今天早上你妈妈把你小时候的足球扔了。”我说。
“什么足球?”丹尼问。
我想这不是什么大事,我真的不知该如何去解释。
晚饭后我听到他打电话,和艾米聊天。
“是,宝贝。我知道这很难。可是每个人的父母都太平凡。你应该看看我爸爸。”
这不像我曾对自己父亲做的事。我想跑进去夺过电话。是的,要告诉她要尊重她的父母。
丹尼从没见过我爸爸。因此他没办法领悟到我爸爸是个多么了不起的人。我是说当爸爸折磨我时,我恨他;当他开走我车时,我恨他。我痛恨他视我的悲伤如无物。可他教会我责任,教会我怎样做一个男人,一个平凡的人!
那天深夜我命令房子,让我的脚步声销音。这房子是做得到的。销去行走的脚步声或者放大脚步声,只有管理员能命令它这么做。我知道许多父母都使用这个功能。
我还是在书房睡。不,我只是躺在书房的长椅上假装睡觉。卡罗琳总要读些什么书或是有些什么活要干,而开着的灯让我发狂。
修补丹尼的心脏是对的,我们不能不修补丹尼的心脏。丹尼是我和卡罗琳唯一的儿子。他们说卡罗琳能怀孕是个奇迹,因为我的精子每毫升只有三百万个成活。那以后成活率甚至下降更多,他们说我不育。
她可以离开我,跟一个健康的男人她可以有更多孩子。
可这是我们的儿子。这是丹尼。
我徘徊进厨房,仍在回忆着。
“嗨,房子,我想做个三明治,”我低声说,“我想用面包头那端做。”
“你想让我把面包切成片吗?”房子问。
“不用,”我说,“你知道我总是自己切的。”
“是的。”房子回答,它把面包和刀子放在柜台上。
“要芥末吗?”
“要。”
“生菜?”
“不要,只要腊肠。”
“很好的选择。”房子说,“低脂,高蛋白。”
“对,房子。”我说,“谢谢。”
我把面包切成三明治,面包里洒上芥末,切下肉片,把它们压在一起,放进嘴里。
然后,我开始上楼。
“别忘了把刀放进洗碗机里。”房子提醒我。
对有些问题,房子并不需要立刻就回答。
他的眼睛,是一抹蓝色的。
一滴泪珠滚落我那平凡的面颊。
他胸膛缓缓地上下起伏着,呼吸轻柔得像猫一样。
丹尼动了动,微微呻吟着。他做梦了,可做的什么梦,我永远不可能知道了,永远也不会看到如此的面孔了。在我房子里不会,在我生命里不会。这儿从来没人继承了我爸爸的能力,也从来没人继承了我妈那带缝缝的下巴。我们谁也没有如此宽的肩膀,谁的数学也不好,可我们与人相处很好。我们跑得很快,我是说我和我爸爸,丹尼也跑得快,可那不一样。
有一次我去养老院看爸爸。他们说他得了早发的老年痴呆症。那是他最后一次认得出我的脸,叫得出我的名字。
“卡罗琳和我有孩子了,”我告诉他,“可能会是个男孩。”
他握着我的手,说:“我太高兴了,儿子。”他那棕色的眼睛温暖而明晰。
我怀疑如果换成我会是什么样的感觉。丹尼不会来的。我甚至想象不到他会来告诉我他要有孩子了。
我想象着看到那些冰冷、陌生的眼睛感觉会怎样。
只是一击,静静、重重的一击,击向他那修补过的心脏,一个完美陌生人的心脏。
丹尼抽搐着、呻吟着。
如同幻觉,我看到了我爸爸的脸。
外面,雨滴落下。雨滴敲打屋顶声就像一百只小猫在跑上跑下。
我静静聆听着。
然后我转身走下楼梯。
屋外雨水如同一道冷冷的冰帘滑过我的脸。我抬头看着清澈漆黑的天空。天上没有星星,什么也没有。午夜的雾气朦胧。
我知道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