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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记忆的闸门已经无法关上,她闭上眼睛,往事历历在目。
她甚至想起了那件事。
“有危险,”又有一次格力高里医生说,“我并不是给每个病人都下这样的医嘱。可是我相信你,我要你保证严格按剂量服药,如果发生异常,立即向我报告。”
她答应了。
她记得她答应了。
她记得十个月之后,当药局停止给她提供麻醉品的时候,她就到街上去买。
“有危险。”
“汤米!”
他在山里迷了路,直到早晨还没回来,她只好向父亲坦白。
“他是夜里溜出去的,到现在已经很长时间了。”
父亲因为她隐瞒事实而暴跳如雷,他也为自己的疏乎大意而生气。
“难道他不在乎我的感受吗?”父亲嘟囔着。
他们在十二英里以外的树林里找到了他。他浑身上下都被树枝划伤,而且已经快要冻僵了。
后来当他意识到她是多么担心的时候,他说:“我很抱歉。”
“你保证不再那么干了?”她请求道。
“我保证。”他说。
十二
就在那儿,在海的那一边,有四颗明亮的星星,其中一颗像血一样红,它位于三颗星星当中,像一柄倒挂的宝剑。它的光芒映入她的眼帘。
“‘猎户座,今晚你能为我唱支歌吗。’”她哼着这支歌的曲调,努力回忆着歌词。可是她已记不清歌词了,于是只好默默地望着那颗星星。
汤米在那儿。虽然他的肉体还在这儿,可是他的灵魂早已飞到那颗星球上了。她要和汤米的意识联络。可这一次,他走得太远、太远了。
她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追忆起很久很久以前的事:那个时候,还没有人听说过什么“信号”啊、“指令”啊、“制作”啊或是“志愿者”啊什么的。那时,她跟着她崇拜的大哥哥在黑黢黢的山里奔跑,远离尘世,却从不彼此分离。
汤米的意识没有出现。
她凝望猎户座,只见它缓缓地爬上当空,她要等,要看着它开始落下去。汤米的意识还是没有出现。
她从兜里掏出药瓶。那是一只半月形的瓶子,内中寄托着她对美好未来的憧憬,和对平静生活的希望。她想了格力高里医生,只是想想罢了。
“我相信你,莉莎,相信你不会干蠢事。”
她扔掉了第一片药,然后,她把一整瓶药都抛进了大海。再也不会有药啦,她要好好生活下去。
她再一次仰望天空,突然想象着汤米会在那儿,不是成年的汤米,而是儿时的汤米。他正在遥远的群山之中奔跑,追寻着她做梦也梦不到的奇景异物。最终,他会回来的,带着他的故事,热情澎湃地回到这个世界。一切都会好起来。
可是,她不想就这么等下去。她想,也许他是对的。也许她也和他一样,她不能就这么让别人来安排她的生活,决不能。她要保留一点自我。
莉莎叹了口气,回头望了一眼她走过的路。研究所的大楼已经离她很远了,她又往前走了几步,大楼被蜿蜒的海岸线拦住了。
猎户星座在西沉。
她决定再多走一会儿,等天亮的时候,晨光将向她展示一个全新的世界。
《汤姆·爱迪生的长毛狗》作者:小库尔特·冯尼古特
在一个晴朗的早晨,两个老人坐在汤帕市公园的一张长凳上,沐浴着佛罗里达州明媚的阳光。其中一位正津津有味地读着一本显然合其口味的书,另一位——哈瑞德·K·布拉德——正讲述着他的生平,声音如通过广播系统对公众演讲般雄浑、圆厚。在他们脚下,伏着布拉德的拉布拉多(加拿大北部一半岛)猎犬。这毛茸茸的家伙用湿漉漉的大鼻子在上了年纪的听者脚脖上嗅来嗅去,使他越来越心烦意乱。
布拉德是个在退休前颇多建树的人,热衷于向他们复述自己重要的经历。但是,他面临着一个问题——也就是食人者生活艰辛复杂的问题——一个人只能被吃一次,下顿饭就得另找别人。所有和这人与狗在一起待上一段时日的人,都拒绝再跟他们坐在同一条板凳上。
所以布拉德和他的狗成天上公园逛悠以寻找新的面孔。今天他们运气不错,一下子就发现了这个陌生人,他显然刚到佛罗里达,还没适应这里暖和的气候,仍然紧扣着厚厚的哔叽外套,还是穿着硬领衬衣,打着领带,无所事事,只好看书。
“是的,”布拉德说道,他生平回顾讲座的第一个钟头已近尾声,“在我一生中有五次大的起伏。”
“你已讲过了。”陌生人——他的姓名布拉德根本不在意,问都没问——说道。“别激动,伙计。不,走开,停下。”他对狗说,这家伙对他的脚脖子采取进一步的侵犯。
“哦?我已经讲过了吗?”布拉德说。
“两次。”
“两次在房地产上,一次在废铁,一次在石油,还有一次运输。”
“你也讲过。”
“是吗?对,也许讲过了,两次房地产,一次废铁,一次石油,一次运输,这样的经历哪怕减去一天我也不愿意。”
“我相信你不愿意,”陌生人说,“对不起,劳驾把狗挪挪地方,它一直……”
“它?”布拉德说,洋溢着热情的欣慰,“世界上最友善的狗。不用怕它。”
“我并不是怕它。它在我脚脖子上嗅来嗅去,快使我发疯了。”
“塑料。”布拉德说,轻笑着。
“什么?”
“塑料。在你的吊袜带上准有什么东西是塑料的。我敢打赌那是一些小纽扣。就像我们坐在这儿一样真实,那些小纽扣是塑料的。这条狗对塑料着迷。不知为什么,它总能嗅出塑料的味儿来,只要有一点,它就能把它们找出来。一定是食物里缺少些什么,虽然——老天在上——它吃得比我还好,一次它吞下了整个塑料烟盒。你不行吧?我本想做塑料生意,这不是自夸,如果不是大夫叫我放弃这项计划让心脏得到休息的话。”
“你能不能把狗拴在那边那棵树上?”陌生人说。
“这年头我看见年轻人心里就有气!”布拉德说,“一个二个只是游手好闲没有开拓进取的精神。这里从来没有过那么多可以开拓的新领域,你知道霍瑞斯·格瑞里活到今天会怎么说吗?”
“它鼻子是湿的,”陌生人说,并把脚挣开,但狗又不厌其烦地弓身凑上来,“住手,伙计!”
“它鼻子湿说明它很健康,”布拉德说,“搞塑料去,年轻人!”这是格瑞里今天会说的。搞原子去,年轻人!
这狗又探明陌生人吊袜带上塑料纽扣之所在,摇头晃脑地思量着如何对那些美味下口。
“滚!”陌生人吼道。
“搞电子去,年轻人!”布拉德说,“不要说什么机遇难得,在这个国度里,机遇正在挨家挨户敲门,想要进去。我年轻时,人们要上街去寻找机遇,牵着它耳朵把它揪回来,如今——”
“对不起,”陌生人说,心平气和。他合上书,站起来,从狗那里抽回脚。“我得走了,再见,先生。”他迅速穿过公园,找到另一张长凳,如释重负地坐下来,又开始看书。还没完全回过神来,他猛地感到湿软的狗鼻子又嗅到了他脚上。
“哦——是你!”布拉德说着在他身边坐下,“它刚才在追寻你呢,我见它发现了什么气息就让它自由活动。我刚才对你说塑料的什么来着?”他心满意足地环顾四周,“难怪你要移到这儿来,那边闷热,说不上有树荫,而且一点儿风都没有。”
“如果我给这狗买个塑料烟盒,它会离开吗?”
“好一个笑话,你真幽默。”布拉德说道,一脸的和气。突然他在陌生人膝盖上一拍,“嘿,你该不是搞塑料的吧,啊?我一直在吹嘘什么塑料,说不定这是你的老本行。”
“我的本行?”陌生人干脆地说,并放下书,“对不起——我从来没有什么本行。自从我九岁那年,爱迪生在我家隔壁建立了实验室,并向我展示智力分析仪后,我一直过着漂泊不定的生活。”
“爱迪生?”布拉德问,“是托马斯·爱迪生,大发明家吗?”
“如果你想这样称呼他,就随你的便吧。”陌生人说。
“如果我想这样称呼他?”布拉德放声大笑,“我看我确实想这样称呼他!电灯之父以及其它,我并不知道的种种发明。”
“如果你坚持以为电灯是他发明的,悉听尊便,这并没有什么害处。”陌生人继续看他的书。
“喂,这是怎么一回事?”布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