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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我认为是一个叫比利?布拉德利的人。因为这个名字看上去最清楚,而且被挤在一个很狭窄的地方,似乎是在墙上被写满了以后才写上去的。好一会儿,我在脑海里想像着比利正在干什么,可我实在太累了,于是就上床睡觉了。
床上的被褥很干净,而且床也很舒服,所以我很快就脱掉了衣服,钻进被窝里,头一挨枕头就进入了梦乡。
等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太阳已经透过窗户照射进来。我感觉自己一直在做梦,然后突然被一阵噪声所惊醒。我想可能这就是招呼我吃早餐铃声吧。
我有点拿不定注意了。到底是楼下叫我吃早餐的铃声真的响了呢,还是这一切只是梦里的幻觉?我自己都搞糊涂了,我该怎么办呢?要知道,无论我过早或过晚下去,都会让
厨师不高兴的。最后,我还是断定自己听见的是楼下的铃声。于是,我赶紧穿好衣服,下楼到厨房去。
在我下楼的时候,听到了从厨房里传来的做饭时锅碗瓢盆相互碰撞的声音。就在我轻轻推开厨房门的那一刻,一切又变得死一般的寂静。
接着,我又犯了一个错误。我本来应该立刻回到楼上去——很明显,早饭还没有做好呢。昨天吃晚饭时的盘子已经收拾走了,饭桌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壁炉冰冷,满是昨天烧完的灰烬,没有一丝热气。实际上整个厨房感觉冷嗖嗖的,更加糟糕的是,这种寒意变得越来越浓。
我的错误就在于,又朝餐桌走了一步。就在我脚刚一着地的那一瞬间,就听到身后有什么东西在发出响声。毫无疑问,那是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这个咝咝的声音就在我的左耳边响起,距离是那样的近,我甚至可以感受到它呼出的气息。
史布克警告过我不要提前下来,我忽然意识到自己惹麻烦了。
就在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的时候,我感觉有什么东西狠狠地打在了我后脑勺上。我跌跌撞撞地向门口退去,身体几乎失去了平衡,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我可不想再挨一下。于是,我赶紧冲出厨房,向楼上跑去。刚跑到楼梯一半,我就停僵住了。我看见有个人正站在楼梯顶上。从我房间里透过来的阳光正好照在他身上,形成一个高大威猛的侧影。
我僵在那里,不知道该上楼还是下楼,这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我才松了一口气。楼上站着的人正是史布克。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没有披着黑披风的样子。他穿着黑色的束腰外衣,灰色的裤子,虽然他身材高大,肩膀阔,但还是难以掩饰身体骨瘦如柴的体格。这可能是长时间靠吃一点奶酪来充饥的缘故吧。他现在的样子,让我觉得他就像是那些农场里年长的帮工。那些帮工虽然也有比较胖的,但是大多数,就像我爸爸有时候雇来收割庄稼的那些人,虽然个个都很瘦,但肌肉结实,筋腱有力且富有弹性。爸爸雇佣这些人,主要是因为哥哥们离开后,农场人手不够了。“越瘦的人越能干活。”父亲经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看着史布克现在的样子,我也明白了,为什么他可以健步如飞地走上那么长的时间而不需要休息。
“我警告过你不要提前下楼,”史布克很平静地说道。“看看,你挨打了吧。这次算是给你一个教训,小伙子。如果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会更倒霉的。”
“我以为听到了铃声,”我试着为自己辩解。“可能是我做梦时产生的幻觉吧。”
史布克轻声笑了一下。“作为学徒所要学习的第一课,也是最重要的一课,就是要学会区分现实与梦境。不过,这个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有些人就永远都学不会。”
他摇了摇头,冲我走近了一步,拍了拍我的肩膀,接着说:“跟我来,我带你到花园里看看。我们随便转转,顺便打发等早饭的时间。”
史布克带着我从房子的后门走了出去,他的花园很大,比从外面隔着树篱看起来要大得多。
我们一路向东走去,清晨的阳光慢慢强烈起来,我们的眼睛只得眯了起来。我们一直走到了一片开阔的草坪。昨天傍晚,我还以为整个花园都完全被树篱包围着的,现在我发现自己错了。花园里还有一些空地,正前方是一片树林。一条白色的鹅卵石路把草坪分成了两半,一直向前延伸,最后消失在树林里。
“这里不只这一个花园,”史布克说,“我们有三个花园,每个都是由这样的小路连通着。我们先看看东面的这个。当有太阳的时候,这里是非常安全的,但天黑以后千万不要到这儿来。记住,除非你有什么特别正当的理由,否则都不能来,特别是不要自己一个人来。”
我心惊胆战地跟着史布克向树林里走去。草坪边上草长得很长,星星点点地长着一些蓝铃花。我喜欢蓝铃花,因为它们总是在春天开放,提醒我漫长而炎热的夏季马上就要到了,但现在我根本无心欣赏它们。进入了树林,晨光被茂密的树叶遮挡住了,里面的空气变得寒冷起来,这让我想起刚才在厨房里面的遭遇。
我能感受到,这片树林里肯定有什么怪异和危险的东西。随着我们走入树林的深处,寒意也越来越浓。
在我们头顶的树枝上,有几个白嘴鸦的窝。树林里的寒气已经够我受的了,而白嘴鸦那刺耳的、怒气冲冲的鸣叫,更让我心惊肉跳。这些叫声就像我爸爸唱歌一样难听。以前,爸爸在我们快挤完奶的时候,总要唱上一段。如果后来牛奶变酸了,妈妈就会把责任归到父亲那难听的歌声头上。
史布克突然停了下来,指着我们前面约五步远的一块地方,问道:“那是什么?”他问话的声音很小,就像是在和我说悄悄话。
那块地上的草已经被铲除了,一块墓碑立在了中央。墓碑几乎是垂直的,稍微有一点儿向左倾斜。在墓碑前面,约有六英尺的空地中围着一些比墓碑小一些的石头,看上去有点突兀。更为奇怪的是,在这块空地的顶上还铺着十三根很粗的铁棒,铁棒的两端都用螺栓钉死在了那些石块上,看上去像一个金属笼子罩在上面。
为了保证没有数错,我又特地数了两遍。
“好了,小伙子,我刚才问你话呢。那是什么呀?”
我感觉自己口干舌燥,都快说不出话来了,但是我还是勉强结结巴巴地吐出了两个字:“坟……坟墓”。
“很好,第一次就说对了。你没有发现它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他又问道。
这时,我已经紧张得说不出一个字了,所以只能拼命地点头。
他笑了笑,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没有什么好害怕的,那只是一个死巫婆,而且还是法力非常弱的一个。起初,人们把她葬在教堂陵园外面一块埋死猫死狗的地方,离这只有几英里。但是她总是试图爬出来,好回到地上骚扰人们。我曾经和她好好地谈了一次,但她根本不听,于是我只好把她迁墓到这里。这样一来,人们就安心多了,可以平安地过日子,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这就是我们的工作。
我再一次点点头,忽然感觉自己有点透不过气来了,于是,赶紧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我的心砰砰直跳,好像随时都要跳出来,全身上下都在像筛糠一样抖个不停。
“但是现在,她没有任何威胁了,”史布克接着说道。“有时候,也就是在满月的时候,你可以听到她在坟里蠢蠢欲动,但是她的力气还不足以掀开上面的铁棒爬上来。但是在树林那边还有更可怕的东西。”他用干瘦的手指了指东边说道,“那地方离这儿大约有二十步的距离。”
更可怕的东西?还有什么更可怕的东西呢?我猜想着,但是我知道,即使我不问,他也一定会告诉我的。
“那边还有两个巫婆。一个是死的,另一个是活的。死的这个是头朝下竖着埋起来的,即使这样,我们也要时常加固她坟墓上的铁棒,每年一到两次吧,以确保她被牢牢地困在那儿,不能逃出来为非作歹。所以天黑后千万别靠近那儿。”
“为什么要头朝下把她埋起来呢?”我好奇地问道。
“小伙子,问得好,”史布克的神色中带着些赞许,耐心地向我解释。“你看,死巫婆的灵魂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被骷髅囚禁的灵魂”。她们虽被囚禁在自己的枯骨中,但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我们埋葬她们的时候一般都是头朝上的,这对大部分死去的巫婆来说,是管用的。这些巫婆法力各不相同,有些的确很难对付。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