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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初对昆虫产生兴趣是在我们把一只蟋蟀吸收进我们乐队之后。那只蟋蟀的确是一位很棒的音乐家。”
从旁听席传来一阵稀稀落落的笑声:法官要求大家保持安静。但大卫并没有因此而分心。
“蟋蟀的交流是在个体之间进行的。然后我发现蚂蚁的交流是多方位的。在蚁穴中,每一个体的情感都与集体息息相关的。它们绝对是团结一心的。人类社会数千年来想要做到的,蚂蚁社会早在人类出现在地球上之前就已经做到了。”
“你是想让我们头上也长出触角?”检察官嘲讽地问道。
这下,法庭里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大卫不得不等到人们重新安静下来再回答:
“我认为如果我们拥有一种与蚂蚁同样有效的交流方式,那就再也不会有那么多歧视、误解、歪曲和谎言了。蚂蚁不会撒谎,因为它们甚至无法想出撒谎会有什么好处。对蚂蚁而言,交流就是把信息告诉其他蚂蚁。”
在旁听席上,人们小声议论起来,法官敲着他的象牙槌。
“带下一个被告:朱丽·潘松。你被控作为‘蚂蚁革命’的主要策划者之一。这场骚乱不仅造成了巨大的经济损失,而且还导致多人受重伤,其中包括纳西斯·阿尔波。”
“纳西斯现在怎么样了?”朱丽急切地问道。
“提出问题的不应该是你。出于礼貌和法庭规则,你在和我说话时必须称为‘法官大人’。刚才我已经对你的同谋犯之一提到过这一点,小姐。我看你对司法程序一无所知。如果你不能为你和你的朋友进行辩护的话,这一切将交由一名专业律师来完成。”
“请原凉,法官大人。”
庭长就像一个爱发牢骚的老爹那样让自己的情绪稍许平静一下。
“好吧,我来回答你的问题。纳西斯·阿尔波先生目前的病情十分稳定。正是因为你们,他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我始终都坚持进行一场非暴力的革命。在我看来,‘蚂蚁革命’就是许多慎审而细致的行动相积累,这些行动作用在一起便可移山倒海。”
她转身朝她母亲望去,希望她的话至少能够说服她。在旁听席上,朱丽还看到历史老师正在点头表示赞同。他并不是唯一到庭旁听的老师。数学老师、经济学老师、体育老师甚至连生物老师也都来了。唯独哲学老师和德语老师没有来。
“但为什么要以蚂蚁作为标志呢?”庭长又问。
朱丽注意到采访席上有许多记者。这一次她的话可能会被许多人所知道,成败在此一举,可得好好三思而后言。
“在蚂蚁社会中,所有成员都是在让大家生活得到改善这一共同意志的支配上行动的。”
“呵,极具想像力的想法,但是不切实际!”检察官打断了朱丽的话头,“蚁穴的确运转良好,但那就像是一台计算机或是洗衣机一样。在那上面找寻智慧和信仰简直就是在浪费时间。蚂蚁的行为只是一些遗传本能而已。”
采访席那边传来一阵喧哗声。快,驳倒他。
“正是因为蚂蚁社会体现出一种人类社会永远无法企及的成功,您才会对它心存恐惧。”
“那是一个好斗的世界。”
“根本不是。与嬉皮士和其他为所欲为的社会团体不同,那里没有领袖,没有将军,没有神甫,没有法官,没有警察,也没有镇压。”
“那么照你看来,蚂蚁社会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呢?”检察官问,他觉得自尊心受到了伤害。
“没有什么秘密,”朱丽平静地说,“蚂蚁的行为是没有规律的,它们生活在一种无秩序的制度下,但这种无序制度却比有序制度更为行之有效。”
“无政府主义!。法庭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你是不是无政府主义者?”庭长问。
”如果这个词意味着可以生活在一个没有领袖、没有等级制度、没有人操纵你的思想、没有加薪的许诺、出没有死后进入天堂的幻想的社会中。那我就是一个无政府主义者。实际上,真正的无政府主义就是公民意识的最高境界。要知道,长期以来,蚂蚁一直都是这样生活的。”
旁听席上人们的意见各不相同,有的人在吹口哨,也有的人鼓掌叫好。陪审员们在作着笔记。
检察官站了起来,手舞足蹈地说道:“其实,你的这些推理一言以蔽之,就是要把蚂蚁社会作为要模仿的榜样,是不是?”
“我们当然要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但的确,从某种意义上说,蚂蚁对于我们这个什么都研究过了却仍在原地打转的社会会有所帮助的。只要我们去尝试,就能看到结果。如果这并不可行,那就再尝试其他的社会构成方式,也许会是海豚、猴子或者椋鸟来教会我们更好地生活在一起。”
瞧,马塞·沃尔吉在那,他居然也有亲临现场的这一天。朱丽暗想他是否已经改变了对他那条名言的看法,“当我们不了解某种事物的时候,我们能更好地去谈论它。”
“但是,在蚂蚁社会中所有的蚂蚁都必须工作,你是如何把这与你的自由意志统一起来的呢?”庭长问她。
“这又是一个谬误。在一个蚁城中,只有50%的蚂蚁在有效地进行劳动,30%的蚂蚁在进行无生产力的活动,比如自我清洁、讨论等等,另外20%则在休息。这正是奇妙之处。没有警察,没有政府,也没有什么5年计划,而且有50%的蚂蚁闲着没事,蚂蚁的效率却比我们来得更高,而且更能使整个蚁城和谐相处。蚂蚁是值得我们钦佩的。因为它们向我们表明了一个社会的良好发展是不需要任何强制措施的。”
旁听者中响起了一阵赞同声。
庭长捋了捋胡须。
“蚂蚁并不是自由的,从生物学角度而言,它不得不回应气味语言的召唤。”
“那您呢?您不是有手机吗?有了它,您的上级随时都可以找到你,给您下达命令,而您必须服从这些命令,这又有什么区别呢?”
庭长抬头望了望天花板。
“对蚂蚁社会的辩护就至lj茨元止吧。这些已经足够让腑审冈再:这问题L形成自已的看法了,你可以坐下_『,小姐,下一一个被告址……”
法官紧紧盯着卷宗,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念道:
“崔……姬……雄。”
那个韩国人站到了被告席上。
“崔姬雄先生,你被控建立了信息网,四处传播你们所谓的‘蚂蚁革命’的破坏性思想。”
姬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这倒引起了那些女陪审员的注意。病休的小学老师再也不盯着自己的指甲看了,而地铁司机的手指也不再敲打桌面了。
姬雄说道:“好的思想应该被尽可能地广泛传播。”
“是‘蚂蚁式’的宣传吗?”检察官问。
“不管怎么说,从一种非人类的思维方式中受到启发来改革人类的思想,这还是让许多与我们有联系的人士感到高兴。”
检察官又站了起来,双手在空中挥舞着说:“陪审团的女士们、先生们,你们都清楚地听到了。被告竟然还打算传播那些荒谬的思想来破坏我们社会的基础。蚂蚁社会如果不是一个等级社会那又能是什么呢?蚂蚁一出生就是工蚁、兵蚁或者有生殖力蚁,在任何情况下,它们都不可能改变自己的命运。社会没有多变性,立了功也不可能得到晋升,这是世界上最不平等的世界。”
姬雄脸上露出嘲讽的表情。
“在蚂蚁社会中,当一只工蚁想出一个主意,它就会告诉周围其他蚂蚁。它们就去尝试,如果它们认为是好主意,就会付诸实施。而在我们的社会中,如果你没有文凭,如果你没有达到一定的年龄,如果你不属于一个好的社会阶层,没有人会让你阐述自己的意见。”
庭长可不想把法庭变成这些小暴民的论坛。陪审团以及法庭内所有的人对这个年轻人的论据都听得太过仔细了些。
“带下一个被告,弗朗西娜·特内小姐,是谁唆使你支持‘蚂蚁革命’?”
那位金发姑娘努力克服着自己的羞怯情绪。法庭要比音乐会给人的感受更加强烈。她朝朱丽瞧了一眼,以此来给自己增添勇气。
“和我的朋友们一样,法官大人……”
“再大点声说,让陪审团也能听到。”
弗朗西娜清了清嗓子:“和我的朋友们一样,法官大人,我也认为我们需要向别的社会模式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