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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尔叹了一口气,稍稍低下头,继续往前走。七个,令人眼花缭乱的,魔力节点。不管怎么说,要是他还是伊尔明斯特,就不可能对这样强大的力量视若无睹。他微微一笑,有点可怜地摇摇头,又往前迈了一步。
要是他不赶紧出去的话,他大概会丧身此地。
*****
人类靠近了,更靠近了。
终身宿敌终于近在咫尺。
可他同时也靠近了那些古代铭文,那东西太强大了,根本不可能安全地接近。
太靠近了。
他也许只有一次机会,必须放出绝对致命的一击,即使是这个被神碰触的凡人法师也绝无可能幸存。等了这么多年,再多等几天,甚至多等几个月,又有什么关系呢。复仇的一击终会爆发。
复仇的一击会暴露他自己,也会立刻把那敌人置于死地。即使他侥幸不死,也会变成一个法力尽失的残废,只残留一星半点的知觉,让他痛不欲生,生不如死。而那时,他就会慢慢下手,让那仇人尝尝忍受漫长黑暗的滋味……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再多等一会,多等一会,就像个等在阴影之中,耐心十足的鬼魂。
在洞穴后面最阴暗的一条石缝之中,一双深邃的眼睛,熊熊燃烧着复仇的黑色火焰,观望着机警的人类术士,一步一步走上毁灭之路。
成年累月为复仇之痛所驱使,日日夜夜被那些念头困扰和折磨……所有的一切,如今都将要做个了断。
*****
“凡谰慕,怎么了?”恐怖术士也莱的声音,光滑柔顺得像一把丝绸,这是绝对的危险预兆。前往废墟的漫长而又紧张的旅程(毫无疑问,强大的敌人肯定早已等候在那里),丝毫没有对他的坏脾气有所改善。而要是他的一只靴子正在陷进一个满是泥浆的水坑,他更不可能有什么好心情。再往前走了三步,另一只靴子踩进第二个类似的洞。打从那时开始,他彻底失去耐性,再也数不清到底有多少爬山虎的刺角划破了他的双手和脸庞……而最重要的是,这一切,当然都被圣夜屋的高级女祭司们从远处看得清清楚楚,她们一定在嘲笑他。而掌管黑夜的女神必定也对此了然于胸。
确切地兄容,凡谰慕是兴奋得手舞足蹈,眼睛瞪得又大又圆。这位莎儿神的前哨术士身材瘦削,说话声音素来柔和,对于自己的任务也极是尽忠职守。但他现在未免太过兴奋了。也莱从没见过他这样。
“我的黑暗兄弟啊,”凡谰慕兴奋地小声说,“我发现了点东西。”
“不可能。”也莱自言自语地说,皱眉道:“是真的吗?你可真令我大出意料。”
“一块石头,”凡谰慕继续说,令人吃惊的是,他居然完全没有察觉也莱声音里浓浓的挖苦之意,要么他就是突然拥有了不同寻常的敏捷反应,把自己的态度完完全全藏了起来,“石头上写着字。”
“石头上写着字?写着什么字?”
“啊,哈。事实上只写着一个字母。但它足有一个人那么高。一个‘K’字。”
“不可能!”非姆特嘲讽地大声说,“那怎么可能呢?”
“我的兄弟,千真万确,”凡谰慕确定地说,对于伙伴们的嘲笑,他看起来完完全全是没听出言外之意来。
“带我们去看看。”也莱简短地吩咐,接着稍稍抬高音量,“兄弟们,慢慢前进,保持距离,看着周围树丛的动静。万一有人从暗处偷袭,我可不希望大家挤成一堆。要是我们那么做,一个大火球就能把我们都收拾干净。敌人肯定不会放弃如此大好机会的,明白了吗?”
“是的,”札鲁佛低声答道。而几乎是与此同时,一个声音,也莱没来得及分辨出那到底是谁,嘟哝道:“我们的也莱兄弟,考虑可真周全。”
不管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莎尔神的诸位术士一路平安地来到凡谰慕找到的那块石板跟前。它平躺在两大团苔藓之中。多年来无人理会,它几乎已完全覆盖在落叶和腐叶之下,但那个大大的“K”字仍清晰可见。深深的字迹,足有一张神庙大椅般大小。而石板本身看起来,年月古老,亦体积庞大。
也莱往前靠着身子,完全顾不得掩饰自己飞速上升的兴奋感。魔法。这肯定和魔法有关,强大的魔法……而魔法,正是他们此行的目的。
“把它全挖出来,”他命令道,之后谨慎地站到后边,看着他们把它挖出来。这块石头果然很长,比一个人伸直背躺下还长,而宽度更是长度的两倍以上。而在地面沿着石板边缘往下陷落的那一点上,更可看到它的厚度,足有一把短剑那般长短。
终于,石板完全呈现在众人眼前。莎儿神的侍者们瞪着这块厚重的巨石……而它则耐心地回看着他们。
它早就知道,先眨眼的肯定不会是它。
沉默让人不舒服地蔓延开来,众教士一起抬头看着他们的带头人。也莱叹了口气,说:“札鲁佛,你用用那种术士们常用的揭示法术。我看不出这里有什么机关——但这肯定该有一个机关。”
札鲁佛点点头,照做了。众人屏息凝气,也莱也不例外。札鲁佛终于抬起头来,慢慢说道:“完全没有任何魔法。石板上,周围,都没有。我的法术所及,只看到了我们随身携带的魔法物品。”
“不可能!”也莱打断他的话。
札鲁佛点点头,“我也这么想……但我的法术不会欺骗我的——难道它欺骗了我?”
也莱紧紧盯着他。而其余的莎尔神术士,都仿佛放松一般,长长吐了一口气。他们一起朝前走了几步,不约而同地站在石板上——就好像石板在召唤他们。
也莱转过身,一声警告从他嘴唇里冲出来。但他的叫声很快就没了后文。教士们按照他的命令,在石板上走来走去,使劲蹬脚,刮靴子后跟,然后瞪着周围的树木——也许石板是一个法术了望台,会引发什么特别的陷阱。
但石头上并没爆出闪电球,把他们震飞上天;也没有人发生了形体上的变化,更没有人尖叫,甚至没有谁的脸上露出什么不同寻常的表情。
没办法,他们一个接一个地耸起肩,陷入沉默,先互相大眼瞪小眼,接着全都瞪也莱。好在赫理格开了口,说出了他们都想说的话:“可这里绝对有某种魔法,这石头放在这里必有目的。而且它绝不可能是一座坟墓的盖子,否则——除非有一条龙,才能把它顶起来。”
札鲁佛扬眉道:“你以为我们没办法搞定龙,别人也都没这个本事吗?也许它本来就是专门修给龙用的储藏室呢?那又该怎么办?”
“在一座森林的中央?在这么个开阔的低洼地上,周围连岩石都没有,你觉得会有龙?我承认,我对巨龙没什么太多了解,可我觉得这压根不对。”非姆特抢白道:“不可能。我认为这块石头,是人类弄出来的;要么就是替人类工作的矮人做的;还有可能是精于刻石的巨人所做。”
“那你觉得,这个‘K’字,指的是谁呢?是什么东西?什么人?”凡谰慕大声喊叫:“是个国王?还是一个国家?”
“或者是,一位神?”札鲁佛平静地回复,他声音里潜藏的某种意味,让所有人的眼睛都忍不住转向了他。
“火神库索斯?在森林里?”赫理格不太确定地说。
“不,不,”凡谰慕兴奋地说,“这应该是历史上一个传奇法师的名字,他公然违抗神命,偷了世间所有魔法,封号自己为万法之王呢!叫、叫凯、凯什么……是了,叫凯撒斯!”
年轻人的嘴里刚蹦出这个名字,他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还来不及多喘一口气。他在石板上站的地方,前后分别是非姆特和赫理格,他们本该能轻而易举地拉住他的胳膊肘。可现在那里空空如也。
这两个勇敢坚定的教士一看情形有异,“蹭”一下就从石板上跳到地面,动作迅速得甚至让人感到有点滑稽。
札鲁佛脸色冷峻地点点头,眼睛紧紧锁在凡谰慕站的地方,而也莱则慢慢地不停说着,“好吧,好吧。”
剩下的四个教士紧张地瞪着石板,一言不发。过了好一会,地位最高的恐怖术士柔声吩咐道:“札鲁佛,站到那个字母上去,然后念凡谰慕说的那个名字。”
札鲁佛飞快地看了也莱一眼,他的表情说明这是一个不容违反的命令,只好照着做了。非姆特和赫理格不自在地动着身子,一边看着他们中间能力最强的同伴一瞬间中消失不见,喉咙里再也压抑不住恐惧,发出一声嘶哑的呻吟。这时,也莱又道:“你也照做,赫理格。”
赫理格发着抖,站到石板上,牙齿哆嗦得连“凯撒斯”这几个音节也说不太清楚。但他也和前两个前辈一样,迅速地没了影子。非姆特耸耸肩,连命令也不等,直接上了石板,朝也莱看了一眼,后者正点头朝他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