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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川王露骨地浮现安心的神色,正要说“那就这样做吧!”的时候,却出现了激烈反对的声音:
“该死的吕僧珍,处斩他!”
当临川王视线转向声音的出处时,只见昌义之从座位中站起,和平时温和的昌义之不同,他以苛烈的眼光射向临川王,展开了他的热辩:
“既然发动了这样的大军出征,岂有还不见敌人踪影就闻风而逃的道理!如果我们这么做的话,那淮河流域的居民就会对我军失去信赖,失去人心比失去领土还可怕,可就是国家的危机了!”
临川王无话可说。此时再度响起了甲胄的鸣响,原来是朱僧勇和胡辛生二位将军从座中起立拔剑。
“正如昌使君(昌义之)所言,殿下!就让我们为先锋攻向洛阳的城门吧!殿下和其他的将军即使踏着我们的死尸驱上洛阳的城壁,也是我们的希望!”
跟着,柳惔、马仙碑、裴邃等将军也一一立起,向临川王以“退却乃是问题之外,请命我们往洛阳进军吧!”进逼。吕僧珍再度发言:
“各位不要误会了,临川王殿下自昨夜起,身体即不适,如果无理地行军的话,导致殿下的病状恶化怎么办?”
临川王首次开口了,还得要装一下:
“就是这样,余因身体不适之故,在恢复之前就不要行动吧!”
就这样,临川王带了三十万的大军在洛口不动,白白过了十日之久。
昌义之对着梁山伯叹气道:
“以巨下之身实是僭越,但这样圣上也真是可怜!有这样的兄弟实在是无益呀!”
往西百里就是洛阳,只要两天的时间就能够直冲魏之国都了!然而临川王却脱了甲胃,每天只是和侧近酒宴。就在这之间,中山王所率的魏军就绕到了洛阳前面布阵。一夜,从魏军的阵营中传来了对梁军兵士的歌声:
不畏萧娘与吕姥
但畏合肥有韦虎
“我们魏军不害怕女人一般的临川王和婆婆一样的吕僧珍,只有合肥的韦睿,才像老虎一样地令人害怕。”
“这个歌是中山王作的吧!”
昌义之的手战栗着,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生气的缘故。看着所尊敬之上官,虽明其心中所思,但梁山伯只有无言。
而受到如此侮辱的临川王又有什么样的反应呢?他只是立刻发出了以下七个文字的布告:
“人马有前行者斩”
是说只要有向敌军前进的,不管是人还是马都必斩首。
梁军的将兵见到这布告无不激怒,一夜之间就将所有的布告撕去。临川王失去将兵信望之事,很快就由细作传到了魏军耳中,对于请求总攻击的征虏将军奚康生,中山王回答道:
“临川王是个不怎样的家伙没错,但麾下有韦睿和昌义之,如果没有万全准备是很危险的。当然全面的攻势是必要的,还是再观望一下他们的企图,只是我想应该不会太久才是!”
无论在实战经验、勇气、用兵术、战略眼光,还是在将军的人望上,中山王均高出临川王太多,对目前的中山王来说.是还有余裕能将深入敌地的梁军歼灭的。
中山王除自己率领十万军队进逼梁军外,还派使者联络杨大眼和邢峦,指示其横击梁军之退路,以及牵制合肥的韦睿。然而,在使者刚出去后,就进入了全面的攻势,如同十年不见的大暴风雨一般。
从阴历七月开始,时序尚未进入秋季,应说是残暑的时节。然而这一天却特别地热,是个万里的晴空。过了午后,南风开始转强,在河南的平原上驱赶着云影。
“云的动向真是令人不快!”
对昌义之不安的声音,梁山伯回答道:
“云间有白龙在跃动着……”
“嗯,我听到鸣声了!”
随着远雷的雷光,地上将兵的表情中不安之神色渐浓。深入敌地的他们就这样不战而葬送着日子,连发泄的场所都没有。
这是突然发生的事情。
在天地染成一片紫色之后,突然的巨大雷光一闪突刺向大地,就落在临川王的本营附近。在轰隆的声音下,五、六名兵士随即死亡。而几乎在同时,数亿的雨粒落向大地,豪雨的厚幕封闭了梁军。持续的落雷和强风,掀倒了幕舍和军旗,大地已经化成了一片泥泞。马儿在悲鸣之下乱窜着,似乎有什么人倒在昌义之的脚下,昌义之注意到这是临川王的侧近。
“临川王殿下发生什么事了吗?”
在风雨声中,人声完全被吹走。满是泥泞的侧近为昌义之拉起,他是因不习惯穿甲胄之故,因而无法自己站起来。在好不容易吐出口中的污泥后,终于回答道:
“殿下已经逃走了!”
“你说什么?”
“殿下为落雷所惊……以为魏军攻来了,大叫着抛下我们……”在拉近耳边才好不容易听出来后,昌义之在风雨中走出数步,在下一个落雷的轰隆声中,消去了昌义之的叫喊:
“胆小鬼!卑怯的小人!不知羞耻!”
在大雨之下、大风之中赶来了一个人,那人正是梁山伯:
“昌使君,既然临川王已经逃走了,那这儿就不宜久留,留在此地只会被魏军包围歼灭而已!早一刻也好,赶快命全军撤退吧!”
“我知道了!”
在昌义之点头之际,四方的响音沸腾了起来,那不是风声,也不是雨声,更不是雷声,而是大军的喊声,以及马蹄在地上踩踏的声音。相信即使是历战的昌义之,头盔下的毛发一定也都竖立了起来吧!
“看到中山王的军旗了!”
“终于出现了!”
对悲鸣似的报告咬一咬牙,昌义之跳上了马背:
“韦予州一定有所接应,大家尽力冲回合肥,只要回到合肥就一定会得救的!”
理所当然地,昌义之担任断后,在暴风雨中且战且走,用大刀斩伏、用刀柄殴倒了左右包围而来的魏兵,在马蹄踢散的泥泞和人血中,努力地往东南方逃。但因军列为敌截断的缘故,一队兵力完全受到包围而歼灭。
一夜之间,梁军损失了五万兵力,而且还是为了直击洛阳而选出的精锐。其他受到战栗损害的二十五万兵力好不容易才到达合肥,由待机的韦睿所救出。就连昌义之也都掉了头盔,甲上还插着六支箭,好不容易能够再见到韦睿一面。
一直追击梁军到合肥之前的中山王止住了马。
“我军失去了合肥,敌军则失去了精锐五万人,到底哪一边比较伤痛呢?就算是不分胜负好了。”
中山王回转了马首,对合肥的城影连看都不看一眼地回到了洛阳。对他来说,冬天到来时的大攻势才是真正的决胜战。
就这样子,在魏领土的梁军就此一扫。
另一方面,把兵士们置于敌中而逃的临川王,带着六、七名侧近一同来到了汉水岸边,藉舟沿川而下。
经过一天之后,沿川有个白石垒。这是梁军北方防卫线的据点之一,既然称之为垒而非城,就是纯然的军事设施,并没有市街。而守备这个谷间要塞的,是临汝候渊猷这个人。
来到了白石垒的临川王将舟船着岸上陆。立于城门之前大声地报名求救。渊猷从城壁之上看了这一行人一眼。
渊猷是知道临川王的,由于他也知道其为人,立刻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一定是放弃了总帅的责任,置全军于不顾而逃的。本来还想让他尝尝箭雨的滋味的,但最后还是止住了这个念头。
“如果真是临川王殿下的话,那他应该率领着三十万的大军才是,如今这些大军何在呢?”
对于严厉的质问,城门外的临川王虽然狼狈,但还是努力地把话转回来,哀求道:
“由于敌方的卑鄙,很遗憾地我军遭到了落败,敌军不知何时会追赶而来,请快打开城门吧!”
“既然不知道敌军何时会追赶而来,那就更不能打开城门了!你这个骗子为了想要拯救自己的生命,居然以临川王的御名欺骗,还不赶快给我离开!”
临川王半哭泣着从白石垒离去,二十日后终于以比流民还破烂的样子回到了建康。这个临川王的丑态,并没有记载在《梁书·临川王传》中,但在《梁书》的其他部分及《魏书》、《资治通鉴》等都有记录。萧衍因弟弟的无能导致天下统一的大志难伸,不由失去了数日的快活。得知昌义之的生还固然高兴;但之后也只有重重地叹了口气:
“让宣达(临川王)负责指挥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