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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的敌人也是我们的敌人，我们要恨他们。”
“毁灭（baal），恐惧（diablo），与破坏（mephisto），是神最大的敌人，我们的存在，就是为了消灭它们。”
我反复背诵这流传千年的神语，却仍然不能平复心情。
我们真的是为了杀戮而存在吗？
我侧过头，看着她。
她已经睡着，胸口随着呼吸微微的起伏，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手中，仍然紧握着弓，似乎时刻准备战斗……那是什么样的战斗？
篝火还没有完全熄灭，微小的暗红的火苗挣扎着释放出它最后的能量，把忽明忽暗的光映照在她的脸上。
我忽然发现，她是个美丽的女孩。
这样的女孩……如果不是因为恶魔的存在，早就该有好的归宿了吧。有了爱她的人，有了自己的孩子，有了家……
啊～我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算了，睡吧。
明天，还有明天该做的事情。
我再次擦拭剑身，把血迹擦净，剑归入剑鞘，人枕着剑，合上眼睛。
…………
在战场上，我们是很好的搭档。当我的剑削掉一个怪物的头颅的时候，她的箭也会刺穿一个小鬼的心脏——如果它有心脏的话。
所向无敌。可以这么说。
可我却厌倦了。不，不是厌倦，是恐惧。对自己的恐惧，也是对被杀者的恐惧。
当我走近怪物群，嗜血的性格便会完全把我控制，我似乎已不再是自己，只知道杀杀杀。
它们也一样，完全不顾死活地踏着同伴们的尸体冲过来，眼中满是狂热。
从它们的眼中，我仿佛看到了自己。
那又怎么样呢……世界就是这样残酷，我不杀死它，它就会杀掉我，况且……我这是为了人类的幸福！——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
它是一个怪物，已经奄奄一息，一道深深的伤口从它的肩膀一直延伸至腿，血汩汩地从伤口流出。
它就躺在我脚旁。
它的伤就是我的剑，我的手的杰作。很奇怪，我却没有什么兴奋的感觉。
它，似乎在喃喃地说着什么。
我很惊讶我居然能听得懂它的话，它在说：“神……神会拯救我们……”
神？！
什么神？谁的神？
我想问它。
箭，从左耳射入，从右耳穿出。
箭翎还在颤抖，白色的脑浆撒满一地。
她的剑。
我转过头，正对她的眼睛。
冰一样的冷。
——它死了。
——是的。
——你射死了它。
——是的。
——它在说话。
——是的。
——它的话，我能听懂。
——我知道。
——它说……
——你不该听到。
——可我的确听到了。
——别说出来。求你。我不知道你的确听到。神……也不会知道……
——……走吧。
——……哪里？
——下一场杀戮。为神。
……
绝望平原。
“离恐惧很近了……”她打破近日的沉默，说。
“恐惧，恐惧……哼！”
“它很强……”
我已无暇回应她的话，怪物，层层把我们包围。
心中的火焰升腾起来，眼前的一切都是红色，血一样的红色，愤怒，火一般的愤怒，喷涌而出。
杀吧！杀吧！杀给你看，我的神！你会好好褒奖我的，是不是？！
我们步步为营，一点一点向前推进，踏着怪物的尸体，走向Diablo的老巢。
杀的似乎差不多了。不再有怪物前来寻死。
我停下，正准备休息……
“等等！你看前面……”她说，手中的弓对准远方。
前方，一个蜥蜴一样的怪物静静的卧着，瞪着我们，咝咝地叫着，却没有进攻。
杀了它再休息。我决定，便提着剑向它走去。
它只是继续发出威胁的斯叫，却仍然没有扑过来。
它的表现很不正常。
走近它，我猛然发现，它的肚子鼓鼓的，还在蠕动——它正在分娩！
原来如此……
我举起剑，却不知如何是好。劈下去，还是……
“杀了它！”冥冥中的一个声音，“对敌人，没有怜悯！！”
我狂吼一声，冲上去，我不能控制自己，也不能控制自己对血腥的渴望。
剑劈下去，一下，两下，三下……雨点般，疯狂地劈着……
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眼前只有一滩还在蠕动的肉泥。
这是我做的？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走吧。”她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干的好。”
……
好？！
她竟然把这叫做好……
她真的仅仅是我的佣兵么？
刚才听到的声音，又是谁？神么？
我为什么会这样疯狂？
我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她是神的使者。
我希望我的感觉不是真的。
……
除了前进，我别无选择。
……
“你们不该来地狱。”伊祖尔（Izual）说。
它看着躺在地上的我，以及跪在一旁的她。
※※※
战斗，抑或是战争。
这一次，我们输了。
惨败。
它是我见过的最强大的怪物。
恐惧……这便是恐惧的力量么……我不能动，哪怕是一个小指。
“迪艾罗（Diablo）要比我强大得多。”伊祖尔石头般的脸没有任何表情，“你们不该来地狱。”
它一步一步向我走近。
神啊！神啊！这就是你的替身的下场么？
你的替身为你承担恐惧，你的替身就要毁灭！
神啊，难道你还在无动于衷！还在等待着什么，期待着什么吗？
“神……神会拯救我们……”她轻声说，透着平静。
她的话竟然和那个被她射死的怪物临终遗言一样。
哈，哈哈……我笑了，笑出的是血。
伊祖尔转过身，望着她。
“你，再说一遍。”它说，声音竟有些异样。
“神，会拯救我们。”她笑了，笑得很安详。
“神……”伊祖尔的声音十分迷茫。
他停下来，一动不动。
他背对着我。
机会！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把剑掷向它。
它仍然没有动。
剑穿过它的脖子，它的喉咙，从前面穿出。
它缓慢地转过身。缓缓地，缓缓地。
看着我，它那岩石般的脸上竟然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
血从创口喷涌着，泉水一般。
“轰”的一声，刚才还是胜利者的它，倒下了。
我挣扎着走到它的身旁。
它还没有死。
“我——我——们——有——有——共同——的——的……”它嘟囔着，嘴里的血混杂着气泡涌出。
我俯视它的脸，它的眼神开始弥散。
它还在挣扎着，不想死去：“共——共同——同的……”
“神？是不是？”我说。
它再次露出一丝笑容，看的出，发自内心。
我拔出它脖子上的剑，握在手。
劈下。
……
“伊祖尔是堕天使。”她解释道，“所以，它才会说：‘我们有共同的神。’”
我只有相信，别无选择。
但我知道，她在撒谎。
我唯一不知道的，是她为什么要撒谎。
……
火焰之河。
前方便是恐惧的终结。
怪物的军队在此集结，做最后的抵抗。
我已经学会不再把它们当作生物，它们只是挡路的石子，我要做的，便是踢开它们。
火焰之河在我们通过之后，应该改名为血流之河。
所有的生物都死了，除了我和她。
“恐惧降临大地，使命即将完成。”她喃喃地说。
地动山摇。
它，diablo，狂吼着出现。
血红的双眼环视四周，发现了我，它咆哮的向我冲过来，速度之快，超出我的想象。
它的胳膊已经高高的扬起，尖利的爪子散发着白色的寒光。
我根本没有躲开的可能。
很奇怪，我的心很是坦然，似乎期待着这致命的一击。
一个黑影闪过，她，我的亚马逊雇佣兵，抢身到我的前面，快的不可思议。
瞬间。